第2章 命中注定的生生世世
作者:茹若|發(fā)布時間:2015-07-30 14:06:32|字數(shù):19291
人群,燈光,記者,紅地毯。
巨幅的海報,從這號稱全球最大的影院大廳的這一頭,直鋪到另一頭。海報上,身著白色深衣的男子,在深曠的宮殿里旋轉(zhuǎn)飛舞,墨般的長發(fā)飛揚,一黑一白之間,是他冷然的笑。
無數(shù)的“年糕”如潮水一般包圍了影院,她們手里的相機,閃光燈不斷起伏,甚至比那些專業(yè)的記者還要瘋狂。
“哇……這里的女孩子,都是這么大膽瘋狂的嗎?”云之初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忍不住搖頭感嘆。
在千年之前的虛空之境,即便是最大膽潑辣的女子,也不敢這么直接地對男人喊出“我愛你”呢,那可是要被人笑話的。
今天是電影《朱雀》的首映禮,許年恩一大早就到了這影院二樓的貴賓室化妝造型——據(jù)吳姐說,主辦方希望許年恩打扮成電影里的造型出現(xiàn),為宣傳造勢,只是那個造型似乎很費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還沒有弄完。
她著迷地看著樓下的巨幅海報,海報里的男子,才是她熟悉的樣子。
“若是千年之前,先生每日都是這個樣子,還需要什么造型呢?”她咕噥著,皺了皺眉頭?;瘖y師還說不要閑雜人等在場,把她趕了出來。她可是許年恩的助理,怎么回是閑雜人等!明明是那個眼冒桃花的女人想要和先生獨處!
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胡亂地按起來。
凡間的東西真的很神奇,這么一個箱子,居然比姥姥的法眼還厲害,可以看到好遠以外的東西——好在她下山之前,請教了常常跑到凡間玩鬧的大姐,才不至于被這些東西弄得露出馬腳。
不過,她對這東西里面的內(nèi)容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拿著遙控器不斷地換臺換臺,一邊焦急地盯著化妝室的門看——到底什么時候才好嘛!首映禮是在六點整開始呢!
忽然——
電視屏幕上一張臉一閃而過,如閃電直直劈中般,云之初愣在那里——那個人,那張臉,分明是……
天??!
不可能!
她趕緊將頻道調(diào)回去——可是,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已經(jīng)是主持人甜美的笑容,和“下面請看記者從現(xiàn)場發(fā)回的報道……”然后畫面便切到了新聞現(xiàn)場。
那張臉消失了,好像不曾存在一般。
可是——
她肯定,她一定是看到了那個人!
她騰地站起。
不,如果真的是那個人,如果真的是那個人投胎轉(zhuǎn)世,那么他和先生之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他是不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先生的生活中了,還是還沒有出現(xiàn)……
那個家伙,在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身份!
“對不起,請問……”
吳姐一臉看著眼前這個小心翼翼發(fā)問的女孩子:“怎么了?”聽說是許小姐請回來給年恩的助理,可是她怎么總覺得這個女孩子甚至連一些常識都不懂,她真的能照顧好年恩嗎?
“那個,我剛剛錯過了一則電視新聞,請問您有辦法讓我重新看到嗎?”她懷著希翼問道。姥姥可以運用法力看到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可是這個吳姐……
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還是不能放棄。
“……”吳姐忽然覺得有些頭疼,許小姐到底是從哪里找來的天兵助理,這個女孩子連上網(wǎng)查看新聞都不會!“如果你知道那是什么頻道的什么新聞節(jié)目,登陸他們的網(wǎng)站查看就好了?!彼龘u著頭走開。
“啊……謝謝!”真是人不可貌相,吳姐居然擁有和姥姥一般的法力!不過她為什么要朝著自己搖頭呢?“不過……”不過,網(wǎng)站是什么東西?
“還愣著做什么?年恩要出來了!”后面有人推了她一把。
云之初回過神來——還是等今天的首映禮結(jié)束之后再去問問網(wǎng)站是什么東西吧。
她轉(zhuǎn)身。
化妝室的門打開,她還來不及上前,便有一大群的工作人員,攝影師燈光師甚至是服裝師,還有一些莫名其妙不曉得是哪里來的人,一擁而上將門堵住。
“啊——年恩!給我簽個名吧!”人群中有這樣的尖叫聲。
什么嘛!
云之初憤憤地,這些人真的是一點都不敬業(yè)?。∷龏^力地想要沖過去,張開雙臂手舞足蹈地:“喂,讓一下,我……我是年恩的助理……”
可是,哪里有人理她呢?
這時候——
“你?!比巳汉鋈槐煌崎_,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徑直超她走來。那身影,如此美麗,那面容,妖媚得如同午夜的月光,熟悉得,讓她在一瞬間驚住,僵立如化石。
白衣翩然,美人獨立,如驚鴻之仙,娉婷而來。
她未曾想過,因為夜夜迷戀地看著《朱雀》的海報,以為自己會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在看到他的真人,以這樣的裝扮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的心,在剎那間掀起的驚濤駭浪,依然讓她難以承受。
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許年恩走到她的面前,不易察覺地微微皺眉,旋即又展開淡淡的笑容:“你怎么在這里,我找了你好久?!眲倓傇诶锩婊瘖y的時候,就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她張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糟糕,為什么指尖微微發(fā)痛……
她偷偷地低下頭去瞄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什么時候她的指甲變得這么尖銳了,好像,好像……好像是狐貍的爪子!緊接著,手背上居然出現(xiàn)了細細的白色絨毛!
她的身體在變回原形!
“怎么不說話?”眉頭皺得更深,許年恩有些微的不耐煩起來,然而精致的妝容下,依然是笑靨恬淡。
周圍傳來一聲聲不間斷的尖叫。
“那女人是誰,年恩跟她說話那么溫柔!”
“年恩跟誰說話都是那么溫柔的啦!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簡直跟英國紳士一樣!”
“我……”怎么辦怎么辦!她咬牙,屏住呼吸想施法控制自己身體的變化——可是,先生就在面前,她的一顆心跳得跟兔子一樣快,怎么能靜心施展法術(shù)嘛!“我……”
許年恩靠近,低聲在她的耳畔警告:“雖然我不需要你來做助理的工作,但是拜托你,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了?!闭f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在外人看來,甚至有些像情人間在說情話。
“是……”她拼命深呼吸,努力從齒間擠出幾個字,“我知道了?!?/p>
“年恩,時間差不多了,該進場了呢!”吳姐在后面喊道。
“??!你還是先進去吧,待會兒我再跟你解釋……”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展開笑容。
雙手背在身后,分明已經(jīng)感覺到那些越長越濃密的白色絨毛。
還不離開的話,一定會露餡的!
許年恩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藏在身后的手,眸子里,仿佛有了不尋常的光芒。
然而,好在他沒有再追問,轉(zhuǎn)身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
她松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來頭?不過就是一個助理罷了……”有人嫉妒地瞪著云之初。
云之初尷尬地笑笑。
老天爺,不要再看我了——再看下去,會露餡的!
“哎!”旁邊有人神色慌張地推了她一把,“別亂說話,聽說是尹夫人找來的……”說不定來頭真的不小呢。
尹夫人,尹許年惜,在景安也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完美的灰姑娘的故事,是所有女人都羨慕的公主。所有的事情,一扯到她身上,就讓人不敢褻瀆。
果然,那人吐了吐舌頭,收拾了東西急忙離開。
呼——還好蓮姬,啊不,尹夫人救了她一次,還是趕緊找個隱秘的地方施法吧!
化妝室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幸好!她松了好大一口氣。勾起小指,銀光閃過,化妝室的門被牢牢地封閉上。
她看著自己的手臂。
白色的絨毛細細密密的,已經(jīng)蔓延了大半個手臂。怎么會這樣!
剛剛……
先生的模樣,分明,分明就是千年前的樣子啊。長發(fā)未挽,深衣勝雪,走出人群的那一剎那,嘴角淡淡的笑容,分明就是千年前先生的樣子啊。
眼淚忽然忍不住流下來。
“先生……”她低聲喊著,對過去的那些回憶,那些終年落著雪花的年月的回憶,不斷地涌現(xiàn)。她仿佛又變成了那只毫無法力的小小銀狐,以一個極其舒適的姿勢蜷縮在先生的懷里,貪戀著那一絲絲的溫暖。
先生的……
溫暖。
周圍是一片漆黑,她躲在草叢里,瑟瑟發(fā)抖,隔著草叢,她聽見那些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如同勾命小鬼的獰笑。
她害怕得渾身發(fā)抖——都怪自己貪玩,瞞著姥姥下了山,才會被那些人抓住,送到這個地方來。她聽說過,這些人類喜歡把銀狐的皮扒下來做成衣衫穿在身上呢!
她趁人不注意從籠子里逃脫出來,一路狂奔,卻因為慌不擇路幾次三番撞到石塊樹干,逃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渾身疲乏無力,再也動彈不得。
如果被那些人抓住的話,她會被如同雞鴨一般飼養(yǎng)起來,等長成之后……殺死扒皮吃肉吧!
她不要!
她絕不要把自己的性命這樣白白斷送!
小小的銀狐猛然張開眼,努力掙扎著朝前方爬去。
可是……
還是好累,好累,爬也爬不動了呵……
“哎?”忽然一個極其溫柔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她的心里狠狠地驚了一下,認命地閉上眼——終于還是被找到了。她已經(jīng)聽到了護衛(wèi)們拔刀出鞘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里聽來分外猙獰。
姥姥……
大姐……
青城山上的紅果……
然后——
“哎呀呀,何必這么草木皆兵!只不過是一只白狐罷了嘛!”那個溫柔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絲的漫不經(jīng)心,如深夜的露水,在不經(jīng)意間,便深入心底深處。
倉皇間,她抬起頭,想要看清楚擁有這樣溫柔聲音的男子,到底長了什么樣的面容,就在這時候,一雙柔軟而溫暖的手,輕輕地托起了她。
溫暖的……
溫柔的……
溫柔的手,一如母親的舔舐。
如春日的第一縷的和風包圍了她,拂動她柔軟的毛發(fā),那種暖暖癢癢的感覺,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她努力地仰頭,努力地睜眼,然后才看到了他的面容。
黑夜中,他的面容一如初春漫山遍野綻放的花朵,嬌艷地在月光下盛開的花朵。那鮮紅的唇,如青城山上的紅果一般誘人,他對她勾起薄笑,湊近了仔細觀察著,呼吸出的熱氣,微微吹動了她額間白色的毛發(fā)。
……
“先生,你要把它養(yǎng)在竹園嗎?”女子著迷地摸著她雪色的毛發(fā)。
“嗯?!蹦凶有πΑ?/p>
“先生給它取個名字吧?”
“名字?”
“是的?!?/p>
“唔……那便叫云之初吧?!?/p>
“云之初?”
“云之初作,薄而輕柔,不正像它嗎?就叫云之初,小初。”他認真地,就這樣為她定下了名字,云之初。
牛車從明王宮的石道上碌碌駛過,那叫做云之初的小小銀狐,便在男子的懷中,酣然入睡了。
先生的,溫暖,就是在初見之時,便牢牢地刻印進她的心里了吧?千年來,在清寒的青城山上,在每一次蛻變的痛苦之時,都是這樣的溫暖,支持著她咬牙堅持了過來。
“先生……”她在眼淚當中,沖著鏡子里的自己微笑,“沒有想到,即使到如今,先生已經(jīng)是一個凡人,卻依然美得這樣讓人心動呢。
她深深呼吸,然后閉上眼睛,默默地念起心經(jīng)。
手臂上白色的絨毛漸漸褪去,露出白皙的皮膚,而尖銳的指甲,也仿佛是被銼刀打磨過了一般,變短,變得圓滑起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次一定要記得問問姥姥才行。”如果總是在這樣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忽然恢復(fù)原形的話,遲早有一天會被人看見的。到時候說不定會把那人下傻——如果是先生的話,那就該死了!
好了!
她看著自己白皙光滑的手臂滿意地展開微笑。
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看看首映禮進行得怎么樣了——已經(jīng)開始了吧!
漆黑的夜。
只有點點的金色光亮,如同夜晚的繁星照在這黑色之間??諝饫飶浡屓颂兆淼南阄?,有柔而美的音樂,是潺潺的流水的聲音,在這偌大的黑色空間里靜靜流淌。
舞臺上。
金色的燈光下,有身著白色深衣的男子,翩然而立。有笛在唇邊,那翠綠的顏色,如同山間翠竹。寬大的袖子垂下來,在沒有風的黑色當中,靜默得如同千年的等待。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靜,只有潺潺流水的聲音,和笛子吹奏出的清音。
她安靜地站在那里。
身后的木門微微開了一條縫,她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拉得好長,好長。她深深地凝望著臺上吹奏橫笛的男子,只覺得心底的疼痛一陣一陣,來得那樣毫無預(yù)兆,山崩地裂。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這樣美妙的樂音當中。
他們微微張著嘴,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全部都是驚訝和贊嘆——
許年恩,簡直就是完美的神話一般的存在呵!一開始出道,有人認為他只不過是一個靠著家世背景到娛樂圈玩票的少爺,可是,他卻用如山泉一般清澈沒有雜質(zhì)的聲音,征服了所有的人,一手彈得極好的鋼琴,能融化每一個人的心;然后,他又開始出演電影電視,那演技之爐火純青,第一部作品就大獲好評,創(chuàng)下千萬票房。
而現(xiàn)在,他們又看到了那樣與眾不同的一個許年恩。
身著古代服飾,吹奏著笛子的許年恩,好像真的就是從千年前的古代走出來的翩翩公子,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一抹微笑,都滲透著古典的氣息,攝人心魄。
所謂公子世無雙,也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音斷。
燈光微微亮起,然后漸漸地大亮起來。
她看到舞臺上的許年恩朝著觀眾微微點頭,那目光卻是掠過了眾人,落在了她的身上。
雖然知道,他看著自己沒有其他任何的含義,可是,她的心跳,卻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非常感謝年恩的精彩表演!”身著華服的主持人帶著美麗的笑容,“下面就是電影的播放時間,請帶著最大的期待,和我一起來欣賞這部《朱雀》吧!”
燈光再一次暗下去。
屏幕亮起來。
汽車在馬路上行駛著。
坐在這樣的東西里,始終覺得有些別扭,可是更別扭的,卻是和他共處在這么狹小的空間里吧。
云之初從汽車的后視鏡小心地去偷瞄后座上閉目養(yǎng)神的男子。
果然——
無論是什么時候看,他都是那么美呢。
“有什么話就說吧?!毖劬]有睜開,他卻似乎非常篤定她在看他。
“啊——”被抓包的云之初慌忙轉(zhuǎn)過頭去,“我沒有話要說??!”奇怪,這個家伙眼皮上也長眼睛了嗎?“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語氣里有了明顯的不耐煩,不再是外人面前那個永遠風度翩翩的許年恩。
“嗯……”她看著后視鏡里的他,“我想說……您的笛子吹得真好。”
真的很好,無論是千年前,還是如今。
許年恩睜開眼。他看到后視鏡里她的眼睛,對上了她的視線。然后,微微上揚嘴角:“多謝夸獎。”
月華初上。
春末夏初的夜風微微吹拂著她的發(fā),她站在樹影下,遠遠地望著那個燈光之中的身影。
周圍彌漫著甜絲絲的香味。
燈光下的大草坪上,有錦衣華服的男女,面帶著美麗的笑容穿梭在人群中,他們手里的水晶杯里,液體亦反射著光芒明亮。
《朱雀》電影首映禮的慶功會。
《朱雀》的導(dǎo)演是華裔美籍名導(dǎo)周韓,是一名年過半百的中年男子。三十年前憑借自己的電影處女座便一舉奪獎,從此譜寫了三十年的票房神話。而這一次,更是邀請到了素有人間精靈之稱的許年恩出演,女一號則由今年剛剛竄紅的名模,Cat World經(jīng)紀公司的安曼出演,更是吸引了大片的注意力。
這場慶功宴,注定不只是慶功宴那么簡單。
云之初收回視線,翻開手里的小冊子。這是剛剛吳姐交給她的,里面羅列了娛樂圈復(fù)雜的人物關(guān)系譜,誰是需要被尊敬的,而誰無關(guān)緊要,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吳姐囑咐,一定要在一個星期之內(nèi)記住。可是,她可不是普通人呢。嘴角揚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她深深呼吸,然后,便有凡人看不見的藍色光芒從小冊子上發(fā)出來,一點一點如同會尋路一般,鉆進她的腦子。
然后,她閉上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對一切都了若指掌。
安曼,雖然年近三十,然而卻長了一副天生的娃娃臉,加上一把纖細的嗓音,年齡成了外界的撲朔迷離之謎。她十六歲出道做模特,卻一直默默無聞,直到去年一起車禍意外中,被媒體大肆報道而一夜竄紅,迅速升至一線名模,甚至橫跨到主持界和影視界。
三個月前,許年恩同安曼傳出了緋聞。雖然有人認為這不過是為了電影《朱雀》造勢的宣傳手段而已,但是特殊的是——這是許年恩出道以來,第一次和合作的女明星傳出緋聞,因此大多數(shù)人似乎都相信了這個緋聞。
“不過,肯定是假的吧?!痹S年恩愛著的女子,應(yīng)該是他的姐姐許年惜才對。但是,她還是在心里,記下了這個叫做安曼的女子的容貌。
這時候,忽然有記者喊道:“年恩和安曼合個影吧!”
安曼似乎正等著這一刻,話音未落,便笑吟吟地走過去,親熱地挽住了許年恩的手臂,擺出姿勢讓記者拍照。
“哎!”心里忽然憤憤地,“她怎么可以靠先生這么近!”這個女人怎么如此不知廉恥,居然非禮先生!她好想要沖上去把那個女人拉開!
“靠近一點好嗎?”八卦的記者們不愿意輕易放過這個畫面,“年恩看著安曼……”
心里已經(jīng)有火山蓄勢待發(fā),然而臉上,卻依然是最干凈的笑容,一如當年那個十七歲,站在舞臺上歌唱的少年,許年恩對著一個個鏡頭展開他毫不吝嗇的笑容。他最不缺的,便是這些虛假的笑容。
先生,怎么也靠得她那么近,還笑得那樣好看……
她氣呼呼地瞪著人群中的兩人。
許年恩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遙遙地看過來。眼神中,竟有了一絲輕微的波動。
云之初急忙偏過頭去——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先生和誰怎樣,這怎么是她管得著的事情!她有什么資格生氣,有什么資格……吃醋。
沒錯了。她的命是先生救的,她一廂情愿地愛上他,卻從未為他做過任何事情,她如今來,是來報恩的,怎么還有資格管他的事情,還有資格去吃醋。
可是……
心里,真的很難過,很難過。那種酸酸的味道,比喝了一大壇子的醋還要難受,酸得她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這時候有記者開始發(fā)問:“年恩和安曼兩個人交往多久了?”這個問題,也恰是在場所有記者所關(guān)注的,于是所有的話筒一齊舉到了兩人面前,攝影師嚴陣以待。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心紛紛投來目光。
安曼溫柔地看了一眼許年恩,仿佛是一個把自己的幸福,把一切都交給了對方的幸福小女人。
云之初屏息。
轉(zhuǎn)身,不愿去看許年恩承認安曼。不知道為什么,她能接受許年恩愛著許年惜,卻不愿意接受,許年恩當眾承認安曼。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最近,是越來越不懂得自己的心思了。
許年恩轉(zhuǎn)頭溫柔地看了一眼安曼,唇邊的笑意,溫柔清澈得如山間的小澗。然后,他開口,聲音亦是溫柔:“咦,大家恐怕是誤會了吧,我和安曼只是朋友而已啊。”
嘩——
全場皆驚。
安曼的臉色猛然一變,瞬間又恢復(fù)自然。。
記者們都愣了三秒,反應(yīng)過來之后,才有閃光燈閃爍得要耀花人的眼:“可是,之前有新聞?wù)f你夜會安曼,你并沒有否認??!”而且安曼在參加一次訪談的時候,言語之間已經(jīng)承認了她和許年恩的關(guān)系呢!
許年恩微笑:“我想大家的確誤會了。那一次只是拍戲拍得晚了,我順路送安曼回酒店而已——是吧,安小姐?”他看著安曼,表情依然溫柔。
“……”安曼對著鏡頭歉意地笑笑,“對不起,是我們沒有解釋清楚,讓大家誤會了。我和年恩只是很好的朋友,也不知道那些傳言是怎么傳播的呢……”
“是這樣?!庇浾邆儼l(fā)出失望的聲音,想要繼續(xù)追問,然而卻又有些畏懼——畢竟許年恩已經(jīng)發(fā)話澄清,他們還糾纏不清的話,說不定會惹惱許年恩呢。
傻瓜才會做這種殺雞取卵的事情。
于是失望的記者們只能紛紛把話題轉(zhuǎn)移到電影《朱雀》上。
“哎,這個年恩怎么還是這樣!”站在一邊的吳姐氣得跺腳。這么多年了,年恩始終堅持他的原則便是不會配合宣傳而制造任何緋聞,簡直是氣死她了。
還是這樣?
云之初好奇地,還是這樣,到底是哪樣呢?不過——她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聽到先生在大眾面前否認安曼是他的女朋友這件事,讓她忍不住樂得嘴角上揚。
真好,最起碼此刻,他還不是屬于任何人的。
休息室。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說好了要炒這次緋聞來造勢的,今天這到底算什么?”安曼的經(jīng)紀人強尼氣得把桌子拍得“砰砰”響,一身銀光閃閃的西裝,即使是在化妝室這樣并不強的燈光下,依然閃爍耀眼。
安曼安靜地坐在一邊,薄唇微抿,顯然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也是呢。
云之初在心底偷偷地想,怎么說也是如今的第一名模,多少男人心中夢寐以求的女神,居然在這么多人面前被許年恩當面拒絕——即使對方是優(yōu)秀完美如神祗一般的許年恩,也是很丟臉的一件事情吧。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壞——怎么心里還會有開心的感覺呢!
“對不起,是我們這邊沒有溝通好?!眳墙惚傅毓c頭。
“當然是你們的錯!”強尼一手叉腰作茶壺狀,“現(xiàn)在你還是趕緊想想有什么辦法補救——我不管,我們家曼曼的臉是被許年恩丟光了,你們得負責!”
“怎么負責?”說話的卻不是吳姐。
許年恩坐在紅色單人沙發(fā)里,瘦弱的身子,顯得更加單薄。唇邊微笑依舊,給人一種那笑容亙古存在永不消逝的錯覺。他眼神慵懶地望著強尼,“怎么負責?”
“……”想不到許年恩會突然插話,強尼一時有些結(jié)巴起來。雖然他剛剛那樣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但是——對方畢竟是許年恩?。∏也徽f許家,尹家的影響力,光是許年恩在娛樂圈的地位,就不是他所能夠招惹的?。?/p>
“很簡單。”安曼站起來。
她是出了名的九頭身美女,身高一米七八,穿著高跟鞋站起來,有一種盛氣凌人之感。“以前的我們的確是好朋友,但是好朋友,也是可以變成情侶的,不是嗎?”
她的意思是——要重新開始制作這個緋聞?。?/p>
不要!
云之初暗暗在心里大喊,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許年恩——不要??!她才不要看到先生和這個女人在一起,說不出為什么,她對這個態(tài)度傲慢的女人沒有一丁點好感。
可是——
先生跟誰在一起,她怎么管得著呢。
唉……
“我不要?!狈路鹬皇蔷芙^對方遞過來的一個蛋撻,許年恩用輕松的語氣淡淡地。
“年恩!”吳姐低聲喊道。這孩子,怎么總讓人操心。
“不要,就是不要?!彼酒饋?,看著垂頭喪氣的云之初微微一皺眉,“愣著做什么,我們回家了。”
“許年恩!”安曼氣得大喊。
她從來不曾受過這樣的待遇!這個男人他自以為是個什么勁,不過就是命好,生了在許家那樣的好家庭,長了一副好皮囊,就把那些年輕小女孩迷得七葷八素——她安曼出道的時候,他還不曉得在哪里!
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到如此的程度!從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這樣輕視她!
許年恩站住,回身看著安曼:“請問安小姐有何指教?”
安曼傲慢地揚起下頜:“我要你為剛才的態(tài)度向我道歉?!?/p>
“道歉?”許年恩輕輕一笑,露出潔白的虎牙,“我剛剛做錯什么事了嗎?”他眼神無辜地看向云之初。
云之初趕緊用力地搖搖頭。
呼呼,云之初,你要冷靜,臉不要紅,千萬不要紅!
“你看,我的助理都說沒有呢?!彼裘?,滿意地賞給云之初一個迷人的笑容。
“可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周導(dǎo),也答應(yīng)了Cat World要配合他們了!”吳姐忽然覺得頭疼不已——當初答應(yīng)的時候就有些不安,可是還是懷抱著一絲希望,以為生米煮成熟飯了許年恩會勉強答應(yīng),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這孩子的倔強。
腳步?jīng)]有任何停留,雙手插在口袋里,許年恩優(yōu)雅地慢慢踱出休息室:“那你就去告訴周導(dǎo),我自信以我的實力,已經(jīng)足以宣傳電影。如果他對此質(zhì)疑,那么下一次便不用找我合作了?!?/p>
云之初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眾人,小心翼翼的挪過去從沙發(fā)上拿起許年恩的外套,飛也似地追出門去。
哇——
先生,啊不,年恩,簡直是太——嗯,姐姐說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太帥了!
在她的大腦記憶里,周韓導(dǎo)演可是許多演員搶破頭都想要合作的對象呢!據(jù)說許多一線演員,都肯屈身出演周導(dǎo)演電影里的配角,從來都是別人求他,可從沒有被演員拒絕的先例哦!
“砰”的一聲,身后休息室里傳來什么東西被推到在地的聲音。
她吐了吐舌頭。
走廊兩邊貼滿了《朱雀》的劇照。
巨大的海報上,都是許年恩的身影——微笑的許年恩,沉默的許年恩,吹笛的許年恩,舞劍的許年恩,許年恩精致五官的特寫,許年恩美麗的背影……
云之初亦步亦趨地跟在許年恩的后面。
她看著許年恩的背影,忽然心底充滿了幸?!F(xiàn)在的他,脾氣和那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倔強固執(zhí)啊,認定了的事情,總是不允許任何人擅自改變,除了……
這樣看來,穿著白襯衫的他的背影,和穿著白色深衣的他的背影,真的好像,好像。
她著迷地看著那個背影,被自己這樣小小的喜悅所滿足。
哪怕他愛的不是自己,但是如果能一直這樣守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也會覺得很幸福吧。這便是她苦修千年的目的??!
“哎!”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肉墻,她吃痛地喊出聲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許年恩竟然站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了,饒有興趣地瞪著她獨自偷笑。
“……”完蛋了,要找什么借口來掩飾呢?剛才自己一定笑得很囂張吧,看他那古怪的眼神就知道了?!拔?,那個,我……”嗚,她真是一只愚笨的狐貍精!
“我什么?”許年恩把手往她面前一伸,“拿來?!?/p>
“什么?”咦,難道在凡間,偷笑是要被罰款的?她趕緊去掏口袋,可是卻只翻出了幾個硬幣——還是覺得好玩硬從姐姐那里搶來的,因為她實在是不需要凡間的錢幣啊!“我就只有這些……”她急忙展開討好的笑容。
許年恩覺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了翻白眼的沖動。
“外套!”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一如往常,“現(xiàn)在外面降溫,你想要把我凍感冒嗎?”
真是——他現(xiàn)在真的相信,這個家伙不是尹樹派來的,簡直笨得一塌糊涂!
夏初明媚的早晨。
陽臺上。
玄黑色的歐式雕花欄桿,有翠綠色的藤蔓攀爬蔓延。
云之初一邊小心翼翼地削著蘋果皮,一邊小心翼翼地去偷瞄旁邊那個拿著鉛筆在紙上涂涂畫畫的男子。
陽光落在他的發(fā)上,染出好看的金黃色。白皙的皮膚,在這樣充足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幾近透明的粉色。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好像大姐帶她去歐洲玩的時候,那種尖頂?shù)慕ㄖ锏膲ι袭嬛挠谐岚虻男『⒆印?/p>
他認真地在紙上涂抹著奇怪的符號。那紙張也奇怪,有一條一條的黑線呢。
她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裝進漂亮的盤子里。哎,如果她懂得把蘋果削皮切塊的法術(shù)就好了!“吃蘋果咯!”她沖著許年恩展開漂亮的笑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許年恩抬頭,看了看盤子里的蘋果,然后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繼續(xù)涂抹著。
哎——
心里忽然失落,臉上的笑容也垮了下來。
云之初在許年恩的對面坐下,手撐著下巴無聊地在桌子上畫圈圈。如果是先生的話,即使不喜歡吃,也會溫柔地笑著說一聲謝謝呢。
畢竟不是先生。
有的時候覺得他就是先生,有的時候卻又清楚地認識到他已經(jīng)沒有了過去那些記憶,也就不能算是先生。
“真過份。”她小聲地嘀咕著。
他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瞪住她。
“哎——我剛剛什么都沒說!”她趕緊澄清,“少爺吃蘋果吧!”
許年恩卻沒有動,只是那樣一直,一直看著她,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他的表情始終淡漠而平靜。
“少爺,吃蘋果吧!”她展現(xiàn)自己最無辜的笑容。
許年恩還是沒有動。
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起來。
有一種前所未知的感覺,迅速在心底蔓延開來,如春潮漲起一般,將她一顆心填得滿滿的。她一時間,手足無措。只能是覺得,能夠這樣被他注視著,即使他不是面帶微笑,也彌足珍貴。
“不要愛上我?!彼鋈婚_口,語氣認真的,讓自己也嚇一跳。
“……”她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凝視她:“不要愛上我,因為我愛的人只有那一個。”
“我沒有……”她辯解,然而那聲音卻因為沒有底氣而變得輕若無聞?!罢l愛上你了,自作多情!”
沒有嗎?許年恩不說話。昨天的慶功宴上,安曼挽住他的手的時候,她那樣的眼神,她以為他沒有發(fā)現(xiàn)嗎?他拒絕跟安曼炒作緋聞的時候,她的開心,她以為他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我會幫助那你,得到她的心,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彼f這話的時候,眼底的那種堅定和光芒,她以為他不了解嗎?
她望著他的海報傻傻發(fā)呆的樣子,她以為,他什么都不知道嗎?
他也是深深地愛著的人,愛是什么樣子的,他會不清楚嗎?
“沒有的話,那是最好?!?/p>
那是最好。他愛的人,只會是那個人。除了那個人,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那些一廂情愿地愛著他的人,他都無所謂,他可以堅定地拒絕每一個人,而不在乎她們是否會傷心。
可是……
他怎么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希望看到她失望之后沮喪的樣子。
這個笨得可以,卻還說自己要幫助他得到他要的幸福的女孩子,他忽然有些不忍心傷害她,不忍心,看到她眼底那樣閃亮的光芒消失。
她實在是一個單純到不行的女子,單純到,淡漠如他,也不愿意為了自己的那些偏執(zhí)而傷了她的心。
是啊,淡漠如他……
居然也會開始為除了姐姐之外的人擔心。
他微微地發(fā)怔。
“咦?”
云之初忽然抬起頭來,望著遠處的不知什么挑了挑眉毛。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呼吸猛然一滯。
“少爺,小姐和姑爺來了?!毙r推門進來,眉間有輕微的焦慮。
肖巖便是那日帶她上樓的那名男子,據(jù)說肖家世代侍奉許氏家族,肖巖的爺爺老肖管家以前就是許年恩的私人管家呢,只是因為年老體邁,才讓自己的孫子來接替這個職務(wù)。
“姑爺?”姑爺?shù)脑?,難道說就是許年恩口中的那個尹樹,尹總裁?那么,她是很有必要去見一見了——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嘛!
她跳起來:“我下去拜會一下姑爺?!彼S年恩。
似乎明白她的意圖,許年恩微微一愣,不由自主之間,已經(jīng)點了點頭。他低下頭去,重新拿起鉛筆,在五線譜上涂抹起來。卻,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么。
身著制服的白管家彎腰,推開大門。
陽光從外面灑落進來,落在玄關(guān)處的波斯地毯上。
“其實我不該來的,真是……”尹樹皺眉搖搖頭。他心里知道,雖然年恩表面上對他這個姐夫沒有任何不滿,甚至在公開場合都與他如兄弟般親密,甚至在某一次采訪中,說許年錦離開之后,自己便成了他的哥哥。
可是他明白的,年恩看著他的時候的眼神。
“哎——你們兩個平時都那么忙,沒什么機會見到。難得最近年恩休息,你今天又有空,一起吃頓飯嘛!”許年惜討好地搖搖他的手臂。
多見見面,聊聊天,才能夠增進感情啊!如果一直避而不見,那誤會和隔閡會越來越深的!
尹樹無奈。
反正她要做什么,他都只有乖乖從命的份就是了。
云之初沿著樓梯走下去。
這大廳很高,從二樓的回旋樓梯上走下來,竟也看不太清楚樓下的人的面容。或許,是那陽光太耀眼了吧!
她屏住呼吸。
不曉得為什么,她對即將要見到的這個尹總裁,總有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緊張得手心都要冒汗了。或許,是知道他是自己未來將要對付的那個對手?
“哎,云小姐!”許年惜抬頭,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云之初。
然后,尹樹隨之抬頭。
仿佛耳邊有轟然一聲巨響,她整個人愣在那里,周圍的一切都在瞬間消失,好像有一雙手,猛然從身后抓住她往后一扯,她再次置身于千年前那個白雪紛揚的年歲。
陽光下那男子仰著頭看著他,眸子冰冷漠然,線條明朗的五官,雖然帶著微微的笑容,卻是那么明顯的高傲。
在那一剎那,她忽然懂得了什么叫做命中注定,什么叫做生生世世。
“……青王,陛下?!?/p>
……
長廊外面春光明媚,翠意正濃。
不遠處的坤明湖湖水蕩漾,有新出了嫩芽的柳樹垂入水中,楊柳搖動 ,亦蕩漾出漣漪陣陣。
在這個終年飄著大雪的虛空之境,只有王宮才有這樣明媚的春光吧。
如往常一樣,她跟隨在先生身后。
先生沒有穿著往常穿的深衣,而是換上了墨藍色的冕服,那冕服上有金線織就的九章紋,群山巍峨,金龍飛天,黃朱色的蔽膝上,亦有反復(fù)的花紋。
他不再同往常一般,優(yōu)雅地搖著折扇,白皙得比女子還要柔美三分的面容上,也沒有了往常那樣似笑非笑的深情。
他一路大步走去,她跟在后面也大步大步地走。
有宮女成群從長廊下面走過去,她們也沒有同往常那樣偷看先生然后竊竊私語。她們的手里捧著大大小小的錦盒,表情嚴肅。
到底,是多么嚴重的事情?。?/p>
云之初微微抿了抿唇。
上了廊橋,又下了廊橋,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宮人皆是屏氣斂息,深情嚴肅的樣子,見了先生,亦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禮,而不是笑著交談。
終于到了大殿前。
這是青王的寢殿,羅陽殿。
殿前有九層臺階,取的是九層之臺之意。每一層臺階上,都有兩名身著白色宮服的宦官垂目恭敬站立。
見是先生來,十八名宦官齊聲行禮:“竹先生。”其中一名走出列來,對著先生深深鞠躬:“陛下已經(jīng)等候先生多時,請先生跟奴婢來?!?/p>
他說話的聲音極尖極細,她聽了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有人在門后打起簾子,在那宦官的帶領(lǐng)下,兩人進了羅陽殿。
明如銅鏡的地面。
“寡人等候先生多時了,先生來的可有點遲?!币粋€不緊不慢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來,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高傲與霸氣。
她的心里,忍不住微微一顫。
這便是青王,或者說,是即將成為青王的男子。
先生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臣,竹鳳淺,參見大王?!庇谑撬哺谙壬纳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奴婢云之初,參見大王?!?/p>
那個背對著他們的男子忽然愣了一下。
“云……之初?”他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掠過竹鳳淺直達她的身上,“你叫云之初?”
“是。”在那樣的目光下,她有些不知所措。這目光,便是青王的目光——那個傳說中,冷酷殘忍的青王子殷真的目光。
青王沉默了片刻,又轉(zhuǎn)回身去,張開雙臂,讓侍婢為他換上一層一層的冕服。白色的襯衣外,是玄衣,玄衣外,是金線繡的十二章紋冕服,然后是朱色的蔽膝——
最后,是十二旒冠冕。
他轉(zhuǎn)過身來,儼然,是這虛空之境最大的霸主。
輕輕一揮手侍婢們便躬身,然后魚貫而出。待到這偌大的宮室里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青王才開口:“是式神吧?!?/p>
她怔了一下,隨即便明白是在說自己。
所謂式神,是由法力高強的陰陽師操控的生命體,它可以是落葉,可以是花朵,可以是魚蟲,可以是鳥獸——只要是有生命的物體,都可以借助陰陽師的法力幻化為人形。
而她,便是這樣一個式神。
一年前,先生在明王宮里救下了她,她便一直跟隨在先生身邊,有的時候先生會把她變成式神,來伺候他的生活起居。
“是?!敝聒P淺答道。
青王沉默,再開口的時候,仿佛是自言自語:“救下這只狐貍的時候,她也在場?!?/p>
她,指的是十三姑娘。
那夜先生在明王宮救起她的時候,就陪在先生身邊的那個女子。雖然與那女子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便跟隨先生來了青國,但是那女子撫摸她的時候的溫柔,她沒有忘記。
竹鳳淺沉默不語。
“派去明國的探子回報,她已經(jīng)不在了?!鼻嗤跤值?。那眉宇的霸氣之間,竟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痛。
先生的身子,輕微地晃了晃。
“……不在了?”聲音中,亦是巨大的悲痛。
云之初覺得,她好像聽到了先生心底,有東西一絲一絲崩裂的聲音?;腥恢g,便已經(jīng)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先生總是在長廊外對月獨酌,明白了為何先生總是在寂寞的深夜,臨溪吹一曲《晴雪》,明白了先生獨自發(fā)呆的時候,眼底的溫柔。
“在我們到達青國沒多久,被昭祝處死了?!闭f這些話的時候,那眉宇軒昂的男子的眼底,有那么可怕的仇恨之火在熊熊燃燒,額角,有青筋隱現(xiàn),“昭祝要她彈奏《雪之魂》,她拒絕了。所以,昭祝處死了她……”
“他說,既然雪姬不能為明國所用,那么就只能死?!?/p>
“大王……”先生低聲喚道。
他望著眼前的男子,那個如今叫做殷真的,曾經(jīng)的他的墨兒。他的心底越發(fā)地疼痛,為了十三的死,亦為了——
源墨的死。
云之初知道,她明白,因為,那時的她,是先生的式神,所行,所做,都是先生的心意。
她跟隨先生,看著先生輔佐源墨走進青國的王宮,變成青王子殷真,又看著先生為他籌謀,為他手染鮮血,鏟除異己,培植黨羽,直到如今坐上青王的寶座。
那個曾經(jīng)單純的少年,在短短的年月里,迅速蛻化成最兇猛的餓虎。
“娘,是死在昭祝的手里,十三,也是死在他的手里?!鼻嗤跻а狼旋X,轉(zhuǎn)身,從墻上取下辟邪寶劍,“噌”的一聲,寶劍于銀光之下出鞘,直指大地。
“大王……”
“寡人發(fā)誓,總有一天,要血洗出云城,要用昭祝的鮮血,用整個出云城的鮮血,來祭奠娘親和十三!”
浮光一掠,剎那之間,只聞得一聲巨響。
身著著虛空之境最大霸主國青國大王冕服的男子,揮劍斬下了身側(cè)一尊青銅虎嘴香爐的首部——
她垂首望去,那爐身上,分明刻了“宣寧明王 天歷277年 惠贈”一行字。
她再抬起頭來看青王的時候,他眼底的憤怒已經(jīng)盡數(shù)褪去,唯有微微發(fā)紅的臉色,和那斷裂的香爐,才讓她驚覺方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他表情淡漠如冰,透出霸主的帝王之氣。
然后——
“時辰到了,先生陪寡人去四海歸一殿,行即位大典吧?!?/p>
“是?!敝聒P淺微微躬身。
是她看錯了吧,一向總是微微含笑的先生,那眼底,似乎有了不易察覺的晶瑩。他忽然轉(zhuǎn)頭,對上她探究的目光,然后,微微一笑。
那笑容仿佛再說,無礙。
她怔住。
……
“青王……”云之初愣愣地站在樓梯上,恍然間,手腳已經(jīng)冰冷。
樓下那個仰著頭,目光深沉的男子,分明,是千年之前虛空之境里的青王殷真。原來 ,自己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男子,的的確確就是他,而他,卻更讓她震驚地,就在許年恩的身邊。
千年之前,他是殷真,她是十三,他是竹鳳淺。
千年之后,他是尹樹,她是許年惜,他是許年恩。
千年之前,他與她相愛,他只能默默地守護,千年之后,他依然與她相愛,他依然只能,孤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什么叫做命中注定,什么叫做,生生世世。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走下樓梯。當她恍然驚覺的時候,那張霸氣猶存的面容,已經(jīng)在她面前不足兩米處。
“你就是云之初?”連聲音,都帶著千年之前那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霸氣。
“是?!彼⑽⒁恍?,點點頭算作是行禮——她已經(jīng)知道,在這個21世紀的凡間,這樣便已經(jīng)算是禮。
她忽然地自己的承諾產(chǎn)生了懷疑。
她說要幫助他,得到許年惜的心,得到他想要的幸福,可是她突然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能斗得過天,斗得過生生世世的命中注定。
許年惜挽住尹樹的手臂:“你覺得怎么樣?我覺得我好像找對了人——年恩似乎已經(jīng)接受她了,這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呢!”她看著她的眼睛里,充滿了贊賞。
尹樹溫柔地回視她,聲音中充滿寵溺:“你覺得好就好了?!鞭D(zhuǎn)身又問她,“年恩呢?”
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啊——少爺在樓上,在工作室外的陽臺上?!?/p>
“我們?nèi)フ宜?。”許年惜沖著她笑笑,然后拉著尹樹上了樓。
她獨自站在門廳里。
大門大開,陽光耀眼。
恍惚間,她伸出手去,陽光下,她的手掌呈現(xiàn)出漂亮的粉嫩顏色,仿若透明。然后——五指緩緩收攏,仿若是夜間合上的花朵。
她緊緊地握著拳頭,尖銳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肉里。
“先生,即便是死,小初也要為你爭取到……”爭取到你所應(yīng)的的,爭取到,那個男人前世欠你的一切,一切。
世界,和幸福。
剛剛下過春雨,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花樹的芬芳。
陽光從云縫之間漏出來,起初是細碎的一縷一縷,然后慢慢連成一片。大片大片的陽光,如從天而降的金色綢緞,用溫柔包裹了人間。
金碧輝煌的電視臺大樓。
玻璃墻面反射著陽光刺眼。
一輛高級保姆車緩緩開進電視臺大門。
車子在大樓前停下。
早有在樓前等候的女子,小跑著到保姆車的車門邊,臉上堆滿笑容諂媚,彎腰點頭:“我是臺長的秘書我姓周,我們臺長在辦公室里等待許少爺多時了,請您在錄制節(jié)目以前務(wù)必要去一趟?!?/p>
車門打開。
許年恩從車上下來。
只是一件簡單的藍色V領(lǐng)T恤,墨鏡下的面容恬淡安靜,便已經(jīng)美麗得足以讓這樣明媚的春光都黯然失色。
陽光貪戀地吻在他白皙的鎖骨上。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彼麑χ苊貢⑽⒁恍Α?/p>
天啊——
許年恩在對她微笑!
周秘書迅速石化在許年恩的微笑當中。
“真是過份——為什么對別人都那么溫柔,只對我那么兇!”跟在許年恩身后,云之初不滿地嘀咕。每次都對她兇巴巴的,她真的很傷心。
以前,先生總是……
哎,算了算了!他根本不是先生??!
“如果,要一對相愛的夫妻不再相愛,那有什么辦法?”休息室里,云之初撐著下巴苦思冥想。
經(jīng)過一段日子的觀察,尹樹和許年惜似乎真的很相愛。她也去找土地問了一切關(guān)于他們相愛的過程,的確也是很美麗的一段故事。好像,要把他們分開,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雖然許年恩并沒有催促她,每日只是如常地工作——寫歌,練聲,出席一些時尚派對——可是就是他這樣平淡的反應(yīng),才更加讓他心疼。
為什么他總是這樣不懂得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那個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自欺欺人地說什么看著心愛的人幸福便已經(jīng)滿足——他真的覺得滿足嗎,他真的覺得幸福嗎?
她才不相信!
她知道看著喜歡的人在自己的面前 ,卻無法擁抱他的那種心痛,所以,她不要他經(jīng)歷那種心痛!
“你好!”一張笑臉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我可以坐這里嗎?”說話的女孩子穿著漂亮的白色裙子,一張臉清秀可人,目光清澈得如青城山上的泉水一樣。
云之初急忙點頭,展開笑容明亮:“當然可以啊。你叫什么名字?”
“蘇朵!”女孩子小心地坐下,把裙擺整理好,抬頭對著云之初又是微微一笑。
哇——
好好聽的名字!
不過,還是先生給她取的這個名字,云之初來得好聽些!
“蘇朵,你是誰的助理呢?”這個休息室里,全部都是現(xiàn)在正在外面錄影的明星的助理,這個蘇朵應(yīng)該也不例外吧?
“我不是啊……”蘇朵睜大漂亮的眼睛,望著云之初一臉驚訝,“我是臺長蘇明順的女兒?!彼皇窃S年恩的助理嗎?身為助理卻連這個也不知道,實在有些失職吧?
不認得她還情有可原,可是不曉得“蘇朵”這個名字,就有些過份了呢。誰不知道她蘇朵是蘇臺長最疼愛的獨生女,許多明星都要賣她面子。
“你是這個電視臺臺長的女兒?”云之初瞪眼,難怪看起來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呢!
她真是白癡哦!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蘇朵羞澀地一笑:“我聽說你是許年恩的助理,所以想要拜托你把這份禮物轉(zhuǎn)交給他?!闭f著,她小心翼翼地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遞到云之初的面前。
“禮物啊,可是你為什么不親自交給他?”既然她是蘇臺長的女兒,要見許年恩應(yīng)該不是很難的事情吧?難道說——
“你不會不敢見他吧?”
被說中了心事的蘇朵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手里的禮盒,玻璃紙做的玫瑰花在燈光下閃耀著光芒璀璨。
“不怕你笑話我,我真的很喜歡許年恩?!彼难鄣?,綻放出云之初從未見過,卻覺得那么熟悉的光芒,“從他出道的第一張專輯開始,我就喜歡他。但是,我只是偷偷地喜歡他而已。許年恩對于我們來說,是那么完美,那么遙不可及的一個存在,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對他的喜愛,都是玷污了他的完美。”
云之初愣住。
那么完美,那么遙不可及的一個存在……
對他的喜愛,都是玷污了他的……
完美……
“我不會妄想有一天能夠站在他的身邊,也不會妄想得到他的注意,只是覺得能夠站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喜歡他,祝福他,看到他在熒幕上笑得那么開心,就覺得很幸福。”
能夠站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喜歡他,祝福他……
真是討厭,為什么眼眶里,有了熱熱的溫度。
“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禮物交給年恩的!”她鄭重地接過蘇朵手里的禮物,如同宣誓一般地保證。
她會幫她達成這個小小的心愿的。
因為……
她和她,竟然是一樣的人。
“對了,剛剛你在想什么,我看你皺著眉頭好像很煩惱的樣子呢!”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蘇朵松了好大一口氣,笑容亦越發(fā)地明亮起來。
“哦——”說不定蘇朵能給她一些建議,對于這個世界的人的感情,蘇朵知道的應(yīng)該比她多吧,“我在想,如果要一對非常相愛的男女不再愛對方,有什么辦法呢?”
蘇朵驚訝:“小初,你想要分開誰?”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湊近云之初低聲地,“是不年恩跟那個女明星在一起了,經(jīng)紀公司要你分開他們?”
“……”這個蘇朵的想象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一點???云之初急忙搖頭,“不是不是啦——公司怎么會要我這么做呢?”誰敢破壞先生的幸福,她一定要他好看!
蘇朵滿臉的不相信,卻也沒有追問:“雖然不敢奢望成為他身邊的女人,可是如果他的身邊有了別的女人,也還是忍不住會難過啊?!痹?jīng)以為許年惜是年恩的女朋友,她嫉妒極了呢。
所幸,后來發(fā)現(xiàn)了真相——原來許年惜是年恩的姐姐!
云之初認真地點點頭。
蘇朵簡直是她的知音啊,她心里的感覺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樣呢!
“那,到底是有沒有辦法呢?”
“如果兩家的家長反對的話,就不能在一起了吧?”
“可是……如果家長不反對呢?”尹樹和許年惜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耶!而且尹樹已經(jīng)成為了尹氏的族長,根本不可能有人站出來反對??!
“如果家長不反對,那就只能讓他們不再相愛了?!?/p>
“要……讓他們不再相愛?”
云之初陷入沉思。
要讓尹樹和許年惜不再相愛,真的有蘇朵所說的那么輕巧嗎?那可是命中注定的,生生世世的愛情,是在千年之前就注定了的。
“什么?”穿著紅衣的女子瞪著一臉諂媚的云之初,一手叉腰作茶壺妝,“云之初你的腦子是不是壞了?居然要你大姐做這種事情!我告訴你,我黎絲絲——不干!”
氣死她了,這是什么妹妹,居然要她犧牲色相去勾引那個,什么尹氏的族長?她才不管什么尹氏,什么族長,什么景安第一世家!
“姐姐……”云之初扯著黎絲絲的衣袖,可憐巴巴地,“你就幫我這個忙吧!我真的想不到還有誰比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絲絲姐更適合了……”
“云之初!”黎絲絲氣得用手指頭猛戳云之初的腦門,“黎飛飛!你還真的是忘祖忘宗,腦子里裝的全是那個男人!”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黎飛飛”都不要了,硬要大家用那個男人給她取的名字來喊她。
什么云之初,聽起來怪拗口的!
“絲絲姐姐……”加把勁,絲絲姐姐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沒門!”
“好姐姐……”
“走開,別煩我了!”
“嗚……絲絲姐不疼我了!”努力憋出一點淚水。
“你死了這條心吧!”黎絲絲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我很堅決,絕對不會去干這種事情。”她早就發(fā)過誓,絕對不能做妲己那樣的狐貍精!
“好!”看來要使最后的殺手锏了,云之初一把抹掉眼淚,“我去告訴姥姥,上次在我關(guān)禁閉的時候,你偷偷帶我去了歐洲——唔,唔!”
云之初瞪大眼睛痛苦地看著黎絲絲。
這個家伙,居然用法術(shù)封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說話!
黎絲絲一手叉腰,一手狠狠地戳云之初的額頭:“你這個小家伙,才多少道行居然敢來威脅我?”真當她黎絲絲是吃素的嗎?
“唔,唔!”云之初可憐巴巴地望著黎絲絲。
黎絲絲嘆了口氣。
表情忽然凝重起來,她鄭重地看著云之初。
看到她這個樣子,云之初也忍不住安靜下來,乖巧地看著她。
“云之初,”黎絲絲又嘆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蒼藍在找你?!闭f這話的時候,她的眼底有淡淡的哀愁和傷痛。
蒼藍……
云之初微微愣了愣。蒼藍在找她?
“小初,你去人間接近凡人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有違天規(guī),如果不是姥姥疼你替你瞞著……”讓上界王母知道了,是會重重的懲罰的,有可能,便是打入地獄不得超生。
“你要知道,以蒼藍的個性,如果他得不到你,他寧可毀了你,你……”千萬要小心,不要讓蒼藍找到才好。
“我知道?!狈ㄐg(shù)不知何時已經(jīng)解除,云之初望著黎絲絲認真地,“我不會胡亂使用法術(shù),也不會作出什么違反天規(guī),讓姥姥為難的事情來。”
黎絲絲輕輕一笑:“知道就好。時候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p>
“可是絲絲姐……”表情從鄭重轉(zhuǎn)為可憐巴巴,云之初不死心地抓住黎絲絲的衣袖——不過,在接觸到黎絲絲惡狠狠的眼神之后,她旋即“啪”的一聲消失在空氣中。
望著云之初消失的地方,黎絲絲恍然失神。
“不會作出違反天規(guī)的事情……”她苦笑。
云之初,你真的,能保證嗎?你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心意嗎?愛情這個東西,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毒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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