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甕羔之詭變
作者:八荒|發(fā)布時間:2017-02-07 21:00:41|字數(shù):4073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穿上一件灰色呢子大衣,就跟蘇默出門了。外面的雪小了一些,但風依舊很大,好在蘇默是開車來的,這種天氣如果不是必須,我發(fā)誓打死我也不愿意出門。
蘇默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豐田86,這種小跑難免底盤發(fā)飄,但的確很適合他的性格。
江北和江南雖然只隔著一條江,但江面的冰還沒結實,還不能在江面上開車,要繞路走江橋過去,這一路花費的時間也并不少,蘇默開車,而我則繼續(xù)翻看著資料。
“說起來,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志怪到底是干嘛的?”如果比較忙的時候,我不習慣專心做一件事情,我覺得那樣太過浪費時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一直不相信我說的話吧?!碧K默說道。
我卻并不說話,因為他說的對,雖然經(jīng)歷過多次事情,但我潛意識里依舊有些抵觸,又渴望著他說的是真的。
正好遇到一個紅燈,他一邊等燈一邊說道:“所謂志怪,就是專門收集那些游離在常人世界之外的東西的,那些東西有些太過危險,讓他們永遠淡出普通人的視線,并且被盡量妥善的保存起來,就是我們做的事情啦?!?/p>
“游離在普通人世界之外的東西,難道些那些傳說中的妖魔鬼怪都是真的?”我從小到大都接觸的是唯物主義教育,雖然跟蘇默接觸過幾次,也逐漸相信他做的事,但從心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能。
“半真半假吧,人心你比我懂,咱們?nèi)祟愄瞄L捕風捉影的事情了?!碧K默說著話,掛檔起車,他的車即使在市區(qū)里,開的也一直很快,他以飆車為樂,有時候,半夜還會去江橋上跟那些富二代跑兩圈。
“比如說前些年傳的沸沸揚揚的重慶紅衣男孩事件,我在網(wǎng)上就看過好幾種說法,都說是鬧鬼什么的,甚至并評為中國四大靈異事件之一?!碧K默說道。
“嗯,這個事我也聽說過,說是茅山道士抓小鬼什么的,其實是什么?”這事兒我也在網(wǎng)上看見過幾次,大致是說一個男孩穿著大紅衣服被吊死,如果有興趣,可以上網(wǎng)查查。
蘇默卻從嘴角擠出一聲笑:“當然不是鬧鬼,甚至跟我們志怪都沒關系。我認識一個重慶的老刑警,當年這案子就是他經(jīng)手的,其實這是一起綁架男童性侵的案件,因為當時這個話題太敏感,所以警方和媒體一起壓了下來,結果老百姓之間就傳出了鬼故事,還越說越玄乎?!?/p>
我點點頭,蘇默雖然是個算命的,但說話還算靠譜,也只能感嘆一句三人言虎。
“不過就我們有記錄以來的收容品來看,妖怪確實有,鬼反而一件都沒見到,那些看似是鬼的東西,背后往往有更可怕的物品存在。”
“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我是不是該慶幸你終于唯物了一次呢?!蔽倚χf道。
“我雖然在龍虎山長大,但我又不是真的道士,而且就算是真的道士也不是完全唯心的好不好?”蘇默搖搖頭,接著說道:“那個誰說過來著,存在即是合理?!?/p>
“黑格爾,德國哲學家。”我下意識接道。
“啊……對,當那些奇怪的東西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雖然你無法用現(xiàn)有的學識理解它,但你也只能承認它的存在,并且想辦法解決問題……上橋咯!”
我立刻抓向把手,但還是晚了一步,一個急轉彎就把我扔了出去,幾乎躺在了后座上,接著汽車瞬間加速,江橋上比市里車少的多,蘇默的車開的也越來越野,我只好抓緊把手,笑道:“都拐了才提醒我,故意的吧你?”
“哪有?”
他雖然不承認,但我分明聽出了他的笑意,我不愿意與他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探討,接著提出心里的疑問:“就我這幾次杰出的事件來看,物品千奇百怪,而你們似乎并沒有——”我斟酌了下用詞,接著說道“超能力?”
聽到這蘇默卻笑出聲來,車速提升上來之后,他的心情也暫時好了一些,他回頭笑道:“這個問題你很早以前就想問了吧,秦大醫(yī)生,你以為我們是什么?龍組嗎?”
“嗯……原來你們不是么……好好看路,你這開車呢。”我一直以來確實覺得,他們除了不隸屬于國家,跟小說里的超能力組織差不多。
“沒事兒?!彼麑ξ业奶嵝押敛辉谝?,甚至只用一只手操縱方向盤,另一只手搭在椅子上,說道:“我也希望我們是,擁有各種炫酷的超能力,神奇的法術,來無影去無蹤,千里之外取人狗命……”
“可惜現(xiàn)實是沒有,沒有超能力,國家對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任何官方的幫助,就連術法,一般人理解的也有偏差?!?/p>
蘇默說起這些似乎習以為常,他知道我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聽歌,只用手指敲著座椅。
“風水是一套古人遵循的習慣,我們參考他們的習慣才能更容易找到他們藏的東西,法術更像是物質(zhì)之間的化學反應,很遺憾,風水不是誅仙陣,殺不了人,法術也不能憑空弄個火球出來,我們能做的就是用可以控制的收容品,去收容那些永遠未知的、奇怪的東西,找到他們的特性和收容措施,僅此而已?!?/p>
我雖然參與過幾次事件,但大多數(shù)我都只是對某個人或者某件物品(比如玲)進行心理治療,只有一次去現(xiàn)場勘測的經(jīng)歷,更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對他們組織也一知半解,幾乎只知道他們出任務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一個代號,為的是怕某些收容品知道他們的真實姓名對他們不利,而我在唯一一次外勤經(jīng)歷中,也獲得了我的代號“八荒”??v使我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強,也消化了一下他的話。
“這么說,你們豈不是很危險?”我想到了鼴鼠的死,他們沒有任何超能力,面對的卻往往是未知的危險,鼴鼠的死恐怕不是特例。
“是很危險,就連我,也不知道明天是活著還是死了,這活簡直不是人干的?!碧K默抱怨道,他把車窗搖下來一點,冬風灌進車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他合著風聲很小聲地說道:“但是總有人要去做啊?!?/p>
我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他的眼神一定很堅定,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但做他們這行恐怕每個人都有一個原因,讓他們負擔起這份責任。
或許不止是他們,每個人都有必須擔負的東西,或者是感情,或者是夢想,看上去擔負的很辛苦,但這也是人活下去的動力。如果沒有一件可以為之奮斗一生的事,沒有一個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人,那么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呢。
蘇默打開了音響,放的是布列薩儂,據(jù)說這首歌是給布列薩儂的狼寫的。孤獨又灑脫的音樂也正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面對莽荒的未知,只能憑著心中的方向前行,它們的腳下是草原,又何嘗不是未知的命運?
我再也沒問別的問題,蘇默也再沒說話,他是個開朗的人,可是我太容易冷場,我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資料,車已經(jīng)到了地方。
蘇默把車停好,而我則趁機觀察著別墅,這是一座兩層的復式別墅,別墅前面帶一個小花園,每棟別墅之間離的也很遠,由于江北區(qū)是開發(fā)區(qū),地廣人稀,這種設計也很討富人的喜歡,畢竟人越有錢就越不希望別人了解自己。這也解釋了這里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卻沒人報警的原因,至于志怪是怎么知道的,我沒有問,他們總是有奇奇怪怪地辦法。
我們下了車,蘇默提醒道:“八爺,到了這兒就得稱呼代號了啊?!?/p>
“知道了,鏡子?!蔽译m然不太相信這種用假名的方式有什么用,但總歸是入鄉(xiāng)隨俗,沒必要在這種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上堅持,而鏡子就是蘇默的代號,原因是他自己有一件收容品,就是一面鏡子。
蘇默從后備箱里取出一個單肩包背在身上,用自己配的鑰匙打開了門,動作自然的仿佛這是他自己家。
我跟著他一起進入了房間,踏入房間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到心里一緊,心臟似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一樣,潛意識里有個聲音一直告訴我離開這里。這種莫名的恐懼我很難形容,非要說的話,有點像小時候考試不及格,在家等著去開家長會的父母一樣,噩夢即將到來,你卻無能為力。
他們家并沒有玄關,只在門口放著一個鞋架,一開門整個客廳就一覽無余,那個壇子正在客廳中間放著。每走進一步,這種恐懼就加深一點,我想這是出于人類對危險事物的本能。
我和蘇默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了凝重,我把手按在手腕上,默默計算了下脈搏。
“這種情況靈貓他們應該第一時間向上級匯報,他們太大意了!”蘇默的語氣充滿憤怒。
“不對?!蔽覔u搖頭說道:“我現(xiàn)在的脈搏大約達到每分鐘一百二,也就是說這種恐懼已經(jīng)影響腎上腺激素的分泌,如果按他們所說離的越近恐懼越深的話,他們在屋子里四處調(diào)查的時候,可能就猝死了。”
我退到門口,果然脈搏跳的慢了一些,接著說道:“更別提鼴鼠那樣直接接觸它了?!?/p>
鏡子也退了幾步,他摸著下巴想了一下,說道:“如果說他們會不會是被強迫的?”
我說道:“如果是被強迫的,那這里就很危險了,因為何曉蕓在房間里,那能強迫鼴鼠的只有這個壇子了?!?/p>
我已經(jīng)有點不想在這待了,心里的恐慌和得出的推理讓我十分不舒服,第一次真正接觸這種事,說不害怕是假的。
鏡子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我還得做最后一件事?!?/p>
我問道:“什么事?”
鏡子蹲在門口,把箱子打開,里面有手套,指紋刷之類的刑偵用品,也有一些我沒見過的東西,其中一件就是一面銅鏡。
這東西我見過一次,他就是鏡子的物品,正面看沒什么稀奇的,連個柄都沒有,背面卻寫著四個隸書“明鑒心魂”,看上去有點年頭,可惜我對古董一竅不通,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來歷,只知道它叫“三影鑒”。
鏡子沒有拿三影鑒,而是從并列的三支手電筒里拿了一支,又拿了一部數(shù)碼相機。
“一件鼴鼠沒辦完的事?!碧K默合上箱子,把照相機遞給了我。
“八爺,一會兒替我拍下?!?/p>
我看到他拿的東西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三支手電筒一支是正常的白光手電,還有一支綠光手電,配合白光可以照出平常發(fā)現(xiàn)不了的痕跡,比如說指紋。而他拿的那支是紫色光手電,專門鑒別血跡的,都是現(xiàn)代刑偵的道具,我也是在國外的雜志上看見過一次,實物還是第一次見。
鏡子打開手電筒,紫色的光照在壇子上,上面卻出現(xiàn)了白色的字,就好像驗鈔機下鈔票的水印一樣,十分清晰。
白字個個都扭曲著,像是甲骨文,或者說干脆是一種符號,一行行環(huán)繞在壇子上,仿佛一條條纏繞著的鎖鏈。
鏡子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道:“八爺,快,快拍下來?!?/p>
我卻想到一個不寒而栗的問題,默默往門口挪了幾步,手按在把手上。
“你是怎么知道那上面有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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