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清清楚楚地記得，當(dāng)初入職時自己跟蔚青城簽了一個怎樣的不平等契約，弄不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她一點也不想成為《女助理的一百種死法》的女主角。

關(guān)于接受蔚青城的告白，她非常認(rèn)真地思考過后，覺得還是不妥。

首先，她雖然愛錢，但不至于真的會為了錢出賣自己的靈魂；其次，她才失戀沒多久，雖說和遙遠(yuǎn)不會有復(fù)合的可能，可心里還是有那個人的影子，她不會因為想否認(rèn)過去的存在而瘋狂陷入新的戀愛；最后，如果何培知道了她和蔚青城之間冒出愛的火花，弄不好刺激到她，又要自殺。

當(dāng)然，如果她真的有足夠喜歡蔚青城的話，上面這三條都當(dāng)她在放屁吧。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一轉(zhuǎn)眼，兩個人就這樣尷尬地坐到了黃昏。整整一天的時間都耗在了曬太陽這件事上，美景餓了，又想尿尿，可是人家才告白完，還沒等到她鄭重的回復(fù)，她也不好提出來去吃喝拉撒。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她才勇敢地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拍拍屁股，一副準(zhǔn)備英勇就義的模樣說：“我覺得，我們還是適合做朋友，或者你做我的老板，實在不行，等我有錢了，我做你的老板？”

“拒絕。我覺得你適合做我的女朋友?！彼步K于在變換了幾種坐姿以后抬起尊貴的屁股，站了起來，出門時還飛揚跋扈的亂發(fā)這會兒也變得溫柔服帖，在黃昏橘色的陽光下翻著它該有的珍珠光澤。他原本就高，站得臺階也要比美景高，雙手很自然地插在口袋里，語氣不重，卻透著一股不容否定的霸道。

“可是，我并不覺得我適合做你的女朋友，這個談戀愛不是要建立在喜歡的基礎(chǔ)上嗎？”

“難道我不喜歡你嗎？”

美景被這個反問句問愣了：“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歡我，反正除了占我便宜，我是沒看出來你哪里喜歡我?！?/p>

蔚青城平靜的目光里開始釋放出一波又一波的嫌棄，他已然拿出對牛彈琴的耐心：“就憑你臭毛病那么多還智障我沒有開除你這一點來說，就足以證明我喜歡你了?！?/p>

美景氣得嘴巴鼓起，正要反駁，就聽他說：“以你這個姿色資質(zhì)，我能看得上你，你上輩子應(yīng)該拯救過銀河系?！?/p>

“呵呵?！泵谰捌ばθ獠恍Φ芈柭柤纾拔乙ツ蚰??！?/p>

她邊走邊說：“這么說吧，我上輩子可能嫁給村里一個大善人的傻兒子，給這個天真的傻子戴了頂綠帽子并且給別人生了個兒子，最后毒死傻子全家，抱著無辜的兒子跳井了?！?/p>

“你在罵人?！?/p>

“哇塞，你好聰明哦，作家大人。”

“……”

這算什么？談崩了。

晚餐吃的是湘菜，菜都是蔚青城點的，辣到美景哭爹喊娘。直到吃完了，他才想起來，她受傷是不可以吃辣椒的。

雖然全程都是端著小羊蹄子在吃飯，但美景也忘記自己是一個病號，放下筷子便開始緊張：“我吃了這么多辣椒可怎么辦！到時候傷口長不好，會落疤的！像斷掌一樣多難看！”

“那你吐出來?！?/p>

美景朝他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你這樣子講話，一輩子都要當(dāng)單身狗的?！?/p>

“單身不是無奈，是我自己選擇的一種狀態(tài)，不過，現(xiàn)在我有女朋友了，并不是單身。”

美景舉起小羊蹄子對他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停、停！打?。∥抑滥阋f什么！你這叫一廂情愿，你知道不？叫耍流氓，你知道不？”

“那你報警?！彼纯斓貫樗赋鲆粭l明路。

美景一邊辣得嘶哈嘶哈，一邊有條不紊地打開包包拿出余寶珠強(qiáng)行“送”給自己的手機(jī)，裝模作樣地放在耳邊：“喂？110嗎？我老板是個流氓，我不想要了，麻煩幫我扔到垃圾堆，謝謝。”

蔚青城對她浮夸的演技視而不見，全心全意地盯著那部陌生的手機(jī)看。

“你不是已經(jīng)窮到要賣身給我當(dāng)助理了嗎？”他十分生硬地扭轉(zhuǎn)了當(dāng)下的局面。

美景揮手招來服務(wù)員，遞出他給她的平日里用來買菜和日用品的信用卡：“埋單，謝謝?！彼灰詾槿坏芈柭柤纾澳汩L得好看，說什么都對，不過，我要更正一點，我不是賣身哦。咱們是簡單的雇傭關(guān)系，再說，我都向你提出過辭職了，你不同意呀！這個呢，也不怪你，畢竟，像我這樣才貌雙全又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女助理不多了?！?/p>

“我也更正你一點。”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你簽的是賣身契，這就是你不認(rèn)真閱讀的結(jié)果，回去好好再看一遍合同?！?/p>

美景心里一驚，該不會真馬虎到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吧？不過，她仍裝作一副有理橫行天下的模樣。

這里距離蔚青城的公寓有些遠(yuǎn)，蔚青城出門就要叫出租車，美景趕緊攔下來：“坐公交車。”

“不坐?！?/p>

“你沒錢，拒絕不了，只能坐公交車?！?/p>

“岑美景?！彼恼Z氣帶了幾分危險，“我警告你，不要一再挑戰(zhàn)我的忍耐性，你是我的助理，應(yīng)該按我的要求做事?！?/p>

“喲喲喲……”美景嬉皮笑臉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要以為自己是你的監(jiān)護(hù)人了呢！”

盡管蔚青城一再拒絕，美景最終還是帶他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已經(jīng)過了下班的高峰期，車上人不多，零星幾個都坐在車廂的后半段，很多老弱病殘的專屬座位都空著。

蔚青城上車就坐在左側(cè)的橘色專用位置上，美景伸手拉他的胳膊，讓他起來：“這里是給老弱病殘坐的專用座，你去后面坐?！?/p>

蔚青城紋絲不動：“除了你，這里沒有任何老弱病殘?！?/p>

也對，如果真有人需要，她再拉他起來也不遲。為了照顧好蔚青城，她這個殘疾人也暫時坐在專用座上了，不過是和他面對面，坐在另一側(cè)。

車廂內(nèi)的光線有些昏暗，蔚青城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在美景的臉上，開始美景是不服輸?shù)?，覺得自己更有氣勢，慢慢覺得累了，就去看窗外那些燈火闌珊。汽車的紅色尾燈與街邊五彩的廣告牌交相輝映，熱鬧非凡的模樣與蔚青城冷冷清清的面孔大相徑庭。

其實，蔚青城真的更適合坐在臺燈下書桌前，美景是見過他全心全意安心伏案的模樣的，至少她個人認(rèn)為，他那個時候最討人喜歡。

“你在看什么？”他抱著肩膀，突然冷冷清清地開口。

“看風(fēng)景啊?！?/p>

“還有什么風(fēng)景比我更好看嗎？”他自信滿滿地反問。

“景是景，人是人，這怎么能相提并論？你說狗和玫瑰哪個好看？”美景否定了他的邏輯。

蔚青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最喜歡的就是最好看的?！?/p>

美景很不要臉地聯(lián)想到了自己，他不是說喜歡自己嗎？那現(xiàn)在她就是最好看的？

好歹也算混成美人了，她可記得他說自己丑來著。

公交車走的路線有點繞，慢慢騰騰得好像帶著他們在城市里觀光一樣，美景有些困乏，腦袋一下一下地向后仰去，櫻桃般的小嘴微微張開著，很快就迷糊地睡了過去。

是蔚青城把她叫醒的，醒來時，她正靠在他的懷里。

她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他又是什么時候坐過來的，她一無所知。

美景迷迷糊糊地被他牽起手，混混沌沌地下了公交車，直到夜里微涼的風(fēng)從臉上拂過，她才徹底清醒過來：“這么快就到站了……”

“我要扣你工資?！眲倓傔€有情有義給自己當(dāng)人肉枕頭的人突然臉色大變，無情無義起來，美景瞬間化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憑啥??？我咋的了？在公交車上睡覺也要扣工資？‘資本家沒人性’這句話在尊貴的您身上真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蔚青城不以為然，插著口袋邊走邊說：“如果沒有我，你就坐過站了，我們兩個到底誰是誰的助理?！彼蝗晦D(zhuǎn)身，來不及停下的美景險些與他撞個滿懷，她十分不悅地仰頭瞪他：“轉(zhuǎn)個身也這么突如其來，你就不能慢點嗎？”

蔚青城不理她的抱怨，繼續(xù)自己的話：“當(dāng)然了，我蔚青城是不會以任何人的助理的身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之所以照顧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p>

美景當(dāng)即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哼了一聲，昂首闊步地往家走。她認(rèn)為，蔚青城一定是屬王八的，咬住人就不肯松口了。

一廂情愿這件事是很難制止的，比如，有些女孩子就認(rèn)為吳彥祖是她的老公，對此，吳彥祖也是很無奈的。

她只是有些擔(dān)心，他的一廂情愿，會傷害到無辜的人，比如，要死要活的何培，再比如，極度孤獨的他自己。

早晚她都是要離開的，只怕那個時候，他更難放下。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jìn)入電梯，再一前一后地走到公寓門前，沒有任何防備地按下密碼開門，卻迎來意外的燈火通明。

迎賓墊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三雙鞋，坐在沙發(fā)上聊天的三個人一起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門口。

美景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脫鞋，不脫吧，好像自己誤闖民宅一樣尷尬極了，脫吧，又擔(dān)心萬一蔚青城再拉起自己大刀闊斧地往外奔走時來不及穿，她可不想光著腳丫子陪他軋馬路，生活已經(jīng)夠艱辛了，何必再讓自己受無辜的傷害。

她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地轉(zhuǎn)頭，雙目極靈動地一瞟，無聲地發(fā)問：草叢里有埋伏，我們是撤退，還是團(tuán)戰(zhàn)一次？

相比白天見面時的劍拔弩張，此刻的氣氛要好得多，蔚青城似乎也沒那么抵觸。

他慢條斯理地脫下在外面穿了一天的拖鞋，光腳踩在地板上，見此情景，美景也跟著安靜地脫鞋，然后飛快地從鞋柜里拿出備用拖鞋放到他的腳底下，蔚青城則理所當(dāng)然地穿上。

這一舉動，沙發(fā)上的三個人都看在眼里。

“你們在我家里干什么？”他冷冰冰地發(fā)問后，拉著美景走向臥室，以免她一個人在這里尷尬，“難道不知道你們根本不受歡迎嗎？”

白天在外面出了些汗，他覺得很不舒服，打開衣柜拿起一件白色T恤換上，他抬手在美景的臉上揉了一把，她下意識地躲開，還抬手給了他手背一巴掌，可美景還是很輕易地從他不夠溫柔、不夠溫暖的掌心里感受到安慰。

“你可以不出來，就待在我房間里?！?/p>

“干……干嗎？你要出去和他們拼命??？”

“？”

“一般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你待在這不要出去，我去引開敵人，然后這一集就是這個人的角色終結(jié)了?！彼槐菊?jīng)地把套路講給他聽。

蔚青城卻根本不埋單：“行了，別在這給我秀你的低智商了?！?/p>

他一個人回到客廳，美景則抱著兒子悄悄地躲在門口，萬一客廳內(nèi)發(fā)生沖突，她好及時出手。

客廳方方正正，窗外萬家燈火，蔚青城倨傲地依窗而立，顯然是不想與他們太過靠近。

蔚青城的父親首先坐不住了，他氣憤地指了指蔚青城：“看看你對父母是什么態(tài)度！你的教養(yǎng)哪里去了！”

“教養(yǎng)？”蔚青城不屑地冷笑，“我的教養(yǎng)哪里去了，你們應(yīng)該問問陸驍，畢竟我是他教的、他養(yǎng)的，不過，答案可能會讓你們失望，陸驍教過我很多東西，唯一沒有教過我的是如何跟父母對話?！?/p>

蔚青城這副冷冰冰又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他們多少是了解的，就算生氣，也不至于會被三言兩語給氣死。

一直安靜地坐在蔚母身邊的徐染放下一直攤在腿上的外文書，起身走過來：“青城，你不可以這樣和你爸爸講話的，這些年他們在國外也是很忙碌、很辛苦的?！?/p>

蔚青城望著窗外的視線慢慢收回，落在向他靠近的徐染身上。

她還是那么漂亮，除了漂亮，他也沒有心情找出其他復(fù)雜優(yōu)美的詞匯來形容這個女人，只是，有些人即使漂亮，也會令人厭惡。

“別碰我?！笨吹剿蜃约荷焓?，準(zhǔn)備來碰自己的手臂，蔚青城直接后腿半步，“如果一個男人討厭你，你就應(yīng)該知難而退，太下賤的女孩子不討人喜歡?！?/p>

徐染大概沒聽過他說這么重的話，不可思議地在原地愣了兩秒：“青城，你怎么變得越來越像一只刺猬？你明明知道他們的工作很忙，每次回國第一時間就是來看你。好好享受短暫的團(tuán)聚不好嗎？他們很想念你的……”

“可以。”他十分爽快地打斷了徐染的話，“我們一家三口團(tuán)聚，你在這里扮演什么角色？我父母的愛徒，還是我甩不掉的前未婚妻？或者像外界的傳言那樣，你是我父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平靜得仿佛在陳述別人家的故事，嘴角露出淡淡的鄙夷：“我才想起來問，你肚子里懷的不會是我父親的孩子吧？”

蔚青城的話音剛落，他母親便三兩步?jīng)_過來，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在她眼里，她的丈夫神圣不可侵犯，連她兒子也不行，那份來自于藝術(shù)家的文藝氣息與端莊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我們不要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和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們的電話你接過嗎？都到了結(jié)婚的年紀(jì)了，逢年過節(jié)都不知道問候一聲你的父母！我是怎么生出你這么冷冰冰的兒子的！”她越說越氣，忍不住開始發(fā)抖，徐染上前來撫著她的背部安撫，她還不解氣地指著蔚青城說，“每一次見你，都被你弄得雞飛狗跳！”

美景被這一巴掌驚呆了，她從不認(rèn)為蔚青城這種驕矜的公子哥適合挨巴掌，原來耳光這種東西不僅僅存在于豪門婆婆打媳婦這件事上，還有可能是打兒子，而打兒子的原因竟然與媳婦無關(guān)，單純是母子之間的不和諧引起的，看來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她有一點點心疼，不為別的，就是覺得自己大氣不敢喘一口地悉心照料和對待的人，被別人這樣虐待，心里很不舒服。

可也只能不舒服，那個人畢竟是他的母親，他已成年，既然挨揍的本人都沒反抗，她也沒有什么理由挺身而出。

蔚青城的皮膚白得就跟他們家廚房覆著釉的白瓷磚一樣，這會兒已經(jīng)開始慢慢滲出五個指印，且愈發(fā)鮮明。

“出去?！彼鬼粗匕澹L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這里是我的公寓，是我哥買給我個人的住所，和你們一分錢關(guān)系都沒有?！?/p>

“你哥！你哥！沒有我們的叮囑，你表哥會照顧你嗎！”蔚母的怒氣不減反增，美景眼巴巴地看著她的手腕抖來抖去，生怕她下一秒再給蔚青城一巴掌。

蔚青城的沉默換不來母親的退步，反而是變本加厲：“在你父母的面前，要懂得收斂，不要總是露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你有什么傲人的成就來支撐你的驕傲？就憑你寫的那幾本不知所云的什么科幻、什么驚悚的兒童小說嗎？徐染比你小兩歲，都可以在國際畫壇占有一席之位，和你的未婚妻相比，你都遜色得多！如果不是因為我和你爸，你以為陸驍或是其他人會愿意理你這個冷冰冰又六親不認(rèn)的廢物嗎！”

這話就像一顆炸彈，瞬間將已經(jīng)快要垂眸入睡的蔚青城驚醒，他猛然抬起的雙眸已然泛紅，憤怒伴隨著絕望和悲傷一起涌出，薄唇抿成一條剛毅的直線，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母親，如同一頭壓抑的困獸，下一秒就會爆發(fā)殘忍的天性。

可他沒有任何機(jī)會展露自己有殘忍天性的一面，比如，像他媽一樣給他媽一個大耳刮子。在辱罵停止的那一刻，整棟房子都靜得仿佛古墓，只聽砰的一聲，美景以狗啃泥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內(nèi)。

她是一個失敗的盜墓賊，哦，不，是失敗的捍衛(wèi)者，這個出場真是相當(dāng)沒有氣勢。

蔚母的話讓她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要原地爆炸了，她本能地站出來保護(hù)她的主人，當(dāng)一條盡職盡責(zé)的看家“大黃”，不料，“大黃”登場登出了哈士奇的特效……

美景覺得自己的門牙有些松動，疼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好在蔚青城沒有讓她自己爬起來而是立刻回頭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否則就更難堪了。

她真的很痛，如果不是害怕自己受傷的手掌再次裂開出血！

“這又是誰？”蔚母將矛頭指向美景，“白天我就想問你，結(jié)果連個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p>

“阿姨，您好，我叫岑美景，您可以叫我美景，我是蔚青城的……”

蔚青城突然開口接話：“女朋友?！?/p>

“不管你是誰，都請你馬上離開這里，并且以后都和我兒子保持距離，他是有未婚妻而且要當(dāng)父親的人！”

“等等！”美景及時打斷了蔚母一廂情愿的劇本，“阿姨，您等等，您這說話的速度也太快了，蔚青城要是不告訴我，我都以為您是職業(yè)相聲演員了！”

蔚青城說她是他的女朋友，蔚青城他媽就將她升級為小三，可她哪個也不是，也不想是。

美景眼睛一瞇，露出甜美的微笑：“阿姨，您先別生氣，也別急著定義我是什么人，我姓岑，不姓蔚，所以，肯定是和高貴的人搭不上關(guān)系的，就不勞您替我媽教育我了?！?/p>

徐染平日里是個挺安靜溫柔的女孩子，但也十分會看眼色，她挺肚而出，不服氣地站在美景面前：“既然你不姓蔚，那這是我們的家事，請你不要插手?！?/p>

“你姓蔚？”美景鼓了鼓腮幫，單手叉腰，開始進(jìn)入戰(zhàn)斗模式。

“我不姓蔚，我肚子里的寶寶……”

“寶寶？”美景皺眉，想起蔚青城說過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小孩，底氣更足了，“你怎么證明小寶寶也姓蔚？你有發(fā)票嗎？有保證卡嗎？哪兒的權(quán)威給你蓋的章？我肚里揣個蔚青城的枕頭，那我也可以算蔚家人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女朋友？和你一樣不懂禮教沒有規(guī)矩！”蔚母再次咄咄逼人地對著蔚青城發(fā)問。

其實美景真的不該摻和這一家人的事兒，簡直是惹火燒身，可是，事情發(fā)生得太緊急，她也就顧慮不了太多了。

她放下叉腰的手，身體向左邁了一步，將蔚青城的半個身體擋在自己的小身板子之后，雖然擋得不夠全面，但聊勝于無，不過分但也不示弱地擺出保護(hù)他的姿態(tài)：“阿姨，在我一個生活閱歷沒您豐富、沒有資質(zhì)能力也沒有家庭背景、身份極其普通的并且沒有眼界的小姑娘看來，您剛剛對蔚青城的話，說得太過了?！?/p>

“連我教育兒子，你也要插手嗎？你算什么東西！”

美景咬了咬唇，這話沒法反駁，說自己是東西不對，說自己不是東西也不對，索性跳過：“我沒有要插手您教育子女，但是蔚青城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希望您能用正確的方式教育他，而不是不停地訓(xùn)斥和羞辱?！?/p>

蔚青城在她身后輕輕勾住她受傷的小羊蹄子，美景本來有些疼，還是微微發(fā)力捏了捏他的指尖。

“我只用我認(rèn)為對的方式來教育我的子女，不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

美景無奈地聳肩，深深地發(fā)現(xiàn)，蔚青城的媽媽也是一個老頑固：“很顯然啊，您的教育方式是錯誤的，如果是正確的，就不會有一個如此讓您不滿意的蔚青城?！?/p>

蔚母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怒氣，盡量不讓自己失態(tài)，盡管在美景看來，她的語言比潑婦說得還難聽。

“蔚青城的冷漠不是天生的，是您生的，工作繁忙并不是冷落小孩的好借口。您知不知道，在我認(rèn)識蔚青城之前，我從來沒想過一個27歲的正常成年人，他的生活居然不能自理，甚至連洗內(nèi)褲和擦地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是我教過，他才會。而這兩件事，我四歲的妹妹都可以做得很好?！?/p>

蔚母輕蔑地冷笑：“我的兒子不需要做這些傭人做的事?！?/p>

“OK!”美景聳聳肩，感覺自己又無辜地躺槍了，好像會洗衣服、會擦地就很低賤一樣，真慶幸蔚青城沒有待在他父母身邊，這種自以為是的優(yōu)越感真是很難讓人喜歡起來，“不需要做，和不會做，是完全兩種概念，您要真的足夠關(guān)心他，那您知道在我來之前他生活得有多糟糕嗎？大概沒有哪個高貴的公子哥能把這么好的房子弄成豬窩，但是，他做到了?！?/p>

蔚青城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腕：“走?！?/p>

美景自然不肯，我槍都上膛了，不殺個人意思意思，顯得多無能??！

“還有，他的人生成就真的沒有您所謂的那么不堪，他是沒有得過諾貝爾文學(xué)獎，這些所謂的榮耀也不能完全體現(xiàn)或否認(rèn)一個人真正的才華。他的書在好幾個國家暢銷，他有世界各地的忠實讀者，在他們和我的眼里，蔚青城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作家，甚至在我們這些讀者眼里，他要比您這位知名畫家，要成功許多倍。這么成功的他，您有過一瞬間是為他而感到驕傲的嗎？”

她扭頭看向一直在身后沉默的蔚青城，眨巴兩下眼睛，拉起他的手腕就要離開：“作家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走！哦，對了！”她又停住，鎮(zhèn)定自若地看著蔚青城的母親，平靜道，“不知道您所了解的蔚青城是什么樣的人，在我眼里，他是個耿直boy，多損、多傷人的話都說得出來，絲毫不懦弱，所以，您今天這樣對待他而他沒有還口也沒還手，不是因為他不敢或者不會，而是因為他不想?！?/p>

蔚母眼看著她要把自己的兒子領(lǐng)走，自然不情愿，于是伸出手去阻攔美景的去路，卻被蔚青城按著手腕推開了。

“我是你媽媽！你居然為了一個不知道哪跑出來的野丫頭推我！”

美景差點沒忍住就要把白眼翻出來，這蔚青城的媽媽哪里像個畫家，分明就是個影后，戲也太足了，蔚青城只是把她按著自己手臂的手推開而已，這語氣就像蔚青城給了她一套佛山無影腳。

蔚青城一臉淡漠地看向母親，沉聲道：“你可以打我，但不可以碰她，對我來說，在這世界上除了陸驍，美景最重要?！?/p>

在蔚父一句“混賬”的罵聲中揚長而去的兩個人，此刻正面面相覷地流浪在街頭。

“你爸媽怎么有你家的鑰匙呢？現(xiàn)在慘了，我們要流落街頭了?！?/p>

這個問題問得宛如智障，蔚青城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好歹那也是他爸媽，有他房子的鑰匙并不奇怪。

“其實，我們剛剛錯了?！泵谰耙荒樅蠡谀暗貒@息，“怎么是我們走呢！應(yīng)該是他們！雖說惹不起的人就要躲開，可是，這樣真的好像是我們敗下陣來了?！?/p>

“你已經(jīng)贏了，我媽這輩子還沒被別人這樣嗆過。”蔚青城仰頭看向身后小區(qū)里的高樓，這樣遠(yuǎn)的距離他還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公寓亮著燈，語氣忽然變得很低沉，“以前一直以為我只是沒人要，至少還有個家，今天忽然有了別的感受?！?/p>

“啥??？”美景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看過去。

他說：“無家可歸?！?/p>

美景無奈地嘆息。她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家不等于房子，而是一個可以供心靈棲息的地方?？上袼@種被父母寵大的孩子，對他的遭遇并沒有辦法切身體會。

快樂好分享，孤獨卻是旁人永遠(yuǎn)不懂的。

“你以后會有幸福又美滿的家，你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也不瞎?！?/p>

“和你嗎？”他問。

美景無辜地捧著尖尖的下巴，一臉壞笑：“我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今晚睡在哪里，成了現(xiàn)在最先要解決的問題。

美景覺得自己追隨的這個對象不夠戲劇化，按常理來推測，蔚青城應(yīng)該是個霸道總裁而不是霸道作家，原因很簡單，霸道作家畢竟是文人，就算霸道也是很斯文的，但霸道總裁就不一樣了，總裁有錢??！最好是那種一生氣就往她臉上扔一打人民幣或者一張卡，別人敢霸占他的房子，他一甩臉就原地爆炸，老子全球有私人別墅兩百套，你奈我何！

她扭頭看看跟在身邊的蔚青城，除了長相和身材上檔次，和她心中的總裁完全不沾邊啊……

“我?guī)闳コ砸环N吃了心情就會變得特別好的東西吧？”美景見他一直精神恍惚，想到用這個辦法安慰他。

可她還是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以蔚青城這種冷漠的性子自然是沒有興趣陪她吃消夜的，也沒興趣和她一起參加各種室外活動。

“吃什么？”

美景一頭霧水，居然預(yù)估失誤：“你不是應(yīng)該說不去嗎？”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

“是，我很了解你，順便要幫你糾正一下，你的內(nèi)褲就不是M碼的，只有你常穿的那個意大利什么的牌子才會有那么大的M碼，其實你應(yīng)該穿XL碼?！?/p>

這次換作蔚青城不可思議：“我有那么胖？”

“和胖瘦關(guān)系不大，你的身高、骨架在那擺著呢！”她邊說邊再一次地將他推上公交車。

這一路上，她找了許多有趣的話題來吸引蔚青城的注意力，換作平日，他一定會忍不住拿兒子塞她的嘴巴，今晚卻破天荒地，雖然情緒不高漲，卻還愿意陪她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

下車時，他還沒忘記回頭扶了美景一把，美景意外至極：“雖說你生活的自理能力不怎么樣，撩妹的技能還是很可以的，在哪學(xué)的？”

“我不懂什么是撩妹?！彼拿碱^微微皺著，視線停留在公交車站對面一排排的大排檔，各種炫彩燈牌閃爍得人眼花繚亂，這是他第一次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到如此熙攘的街頭。

他看了看身邊正仰著小臉吸收空氣中美好的烤肉味道的美景，說：“但是一個人如果真心想對另一個人好，就會莫名其妙地?fù)碛泻芏嗥婀值募寄堋！?/p>

美景贊同地點頭：“你長得這么好看還給我發(fā)工資，你說什么都對！”

她帶蔚青城來到一家叫“大胡子小糊涂”的燒烤店，豪邁地指著擺在烤爐右邊的展示冰柜問：“想吃什么，你隨便點！反正刷你自己的卡，不用客氣！”

燒烤店的老板剛給客人埋完單，回身看見美景來了，樂呵呵地打招呼：“小美女來了！今天就你自己??？你那幾個大美女朋友呢？”

美景嘿嘿一樂：“今天換大帥哥了！”

老板笑瞇瞇地看了一眼蔚青城，點點頭：“確實帥?！?/p>

蔚青城直勾勾地盯著冰柜里的生冷食材，完全不知道從哪里下手，確切地來說，這將是他人生27年來第一次吃這種路邊大排檔的燒烤，此刻的他十分缺乏選擇美食的經(jīng)驗。

“我來吧，吃燒烤這一塊我是專家，從小吃到大?！彼闷鹨粋€在蔚青城看來不怎么干凈的小粉筐，打開冰柜開始往外拿東西，“這個烤肥?？镜媒挂稽c，滋滋冒油的那種，特別響，還有這種羊排，據(jù)說這羊都是草原上的羊，管它是不是草原來的，好吃就行了，還有這個五花肉辣椒串，我保證你吃一串就一生難忘?！?/p>

她絮絮叨叨地一邊當(dāng)美食講解員，一邊把要吃的東西都拿出來，捧著滿滿的小粉筐就像捧著一堆金子，滿眼幸福地端在面前沖他笑：“我都恨不得生吃了！”

她將小筐遞給老板，指著擺在外面的小龍蝦說：“這個，兩斤，一斤不辣的，一斤大辣的。這些肉串也一樣，一半不辣的，一半大辣的，再來兩瓶哈啤?！?/p>

美景找到一張剛剛收拾干凈的長桌坐下，用熱茶幫蔚青城洗好杯盤，幫他倒好啤酒，坐等吃肉。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弄的，還有你的手機(jī)，哪里來的？”他喝了一小口啤酒，淡淡的啤酒香氣讓他更好地融入周圍的氣氛。

蔚青城是個很難令周圍的人忽略的存在，他清俊的面孔和來自文人的美好書香氣在人群里顯得有些另類，路過的人都會側(cè)目多看他兩眼。

美景一邊托著下巴，一邊觀察著周圍的人看向蔚青城的眼神，一邊回答：“說來話長?！?/p>

“那你就該學(xué)會長話短說?！?/p>

“好的，作家大人?！彼_始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本末向上級交代，說到余寶珠的時候，忍不住將自己的內(nèi)心旁白說了出來——那個身材也是沒誰能比了哦！

蔚青城也就跟著她這句話下意識地將視線落在美景，美景狠狠地瞪他一眼：“我發(fā)現(xiàn)你這兩天就跟貓一樣，能不能收斂一點，你這樣會嚇壞你的女助理的，我都開始把你和聯(lián)系在一起了?！?/p>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不知所謂何意，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看兩眼怎么了？”

“喲嗬，我的作家大人，您這話說得，我是你的女朋友這件事，我本人怎么不知道？你說我是你女朋友，我就是你女朋友，你嘴這么好使，麻煩你說我是英國女皇好嗎？大街上隨便來個陌生男人說我是他女朋友就可以隨便拿眼神猥褻我？”

“那我會讓他后悔自己長了眼睛?！?/p>

美景硬擠了一個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給他：“謝謝你哦，你人好好，可惜我還是不想做你的女朋友?！?/p>

“你會想的?！?/p>

美景聳聳肩，什么都沒說。

終于等到肉串和小龍蝦都端了上來，她已經(jīng)饞得快流口水，雖然還不是很餓，卻莫名其妙地饞，吃了還能再吃。這可是要發(fā)胖的跡象，不是好事啊。

她細(xì)心地用餐巾紙將竹簽的頂端擦干凈，才把肉串放到蔚青城的面前：“吃吧，不干不凈，吃了沒病?！?/p>

蔚青城吃飯的樣子是真真招人喜歡，很少有人吃東西能兼顧吃相端莊還吃得香，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吃肉的原因，所以他吃得很認(rèn)真。

“作家大人，你真的是陰陽眼嗎？”她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小段羊排的兩端，口齒不清地問道。

蔚青城被問得一愣，默默地抬起頭，否定道：“不是?！?/p>

“那你到底為什么能看見鬼呢？”

他似乎并不是很想談?wù)撨@件事，所以一直沉默，低頭繼續(xù)吃東西，就在美景準(zhǔn)備開啟下一個話題的時候，他突然冷冷清清地開口道：“在我還小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里有為我做飯的母親，坐在客廳里喝茶的父親，陪我在房間玩耍的伙伴。是很真實的一個夢，以至于我醒來以后覺得，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生活才是夢，那種有人陪伴的日子才是我真正的生活。從那以后，我把夢見的那些人都放進(jìn)我的生活里，和我一起生活，陪著我長大。我的那些保姆和助理都不喜歡我，他們覺得我有精神分裂癥或者有某種特殊的心理疾病?！?/p>

“那你真的有嗎？”不知怎的，美景忽然很心疼這樣的他，一個人要有多孤獨，才愿意和鬼魂做朋友，也許并不是他不想和別人相處。

蔚青城白了她一眼，不想回答這個弱智的問題。

“很多人都說作家的心理都是有問題的，動不動就抑郁啊什么的，還尋死覓活的，很脆弱的樣子，你是那種嗎？”

“你覺得我是嗎？”

美景真誠地?fù)u頭：“不，我覺得，你吧，是那種能把別人逼抑郁了，還能把別人逼得生無可戀、生不如死的作家，你更勝一籌??！”

“……”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先把大辣的那一份小龍蝦端到自己面前，手法嫻熟地剝出白白的蝦肉，蘸上鮮辣的湯汁，再放進(jìn)蔚青城的碗里。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他問。

美景搖搖頭：“因為我漂亮？天使的臉蛋、魔鬼的身材?！?/p>

蔚青城面無表情地夾起碗里的小龍蝦肉放進(jìn)嘴巴里，像在說某些平常的小事一般，說道：“因為除了自己，我只能接受和你一起生活?！?/p>

美景尷尬地笑笑，繼續(xù)用小羊蹄子艱難地給自己剝蝦：“作家大人，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p>

“實話實說?！?/p>

“好的?！泵谰包c頭，“就是我那個小閨密何培，剛剛和你說過了，她是你的粉絲，一直夢想有朝一日能嫁給你。她希望我能促成你倆的好事，現(xiàn)在看來雖然不太可能了，可是，我不能和我好朋友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啊，你不覺得這種做法特別下作嗎？”

“不覺得。她喜歡我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她喜歡我，我就要非她不娶了嗎？你覺得自己不能和閨密喜歡的男人在一起，那你閨密為什么不這么想？只有你一個人把她當(dāng)成閨密而已，她把你當(dāng)作人生的階梯，踩到了就說是好的，踩不到就要毀掉?！?/p>

在如何對待朋友這件事上，美景和他的意見不夠統(tǒng)一，也沒有可能達(dá)成共識，原因很簡單，蔚青城是沒有朋友的人，他的立場永遠(yuǎn)是自私的。在蔚青城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他不懂得包容、不懂得謙讓，不懂得人與人交往的那些奧秘。

他吃完了美景給他點的所有東西，包括那一瓶啤酒。只不過是舔了一口給他剝小龍蝦的手套而已，美景就辣得眼淚快出來了，而蔚青城吃完這么多辣椒還能面不改色，真是令人佩服。

“沒有什么煩惱是吃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她打了一個飽嗝，叫來老板刷卡埋單。

“怎么樣，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她問。

蔚青城沒有回答，若說到這頓飯給他情緒上帶來的變化，大概只有加快消化了剛剛在面對自己母親的羞辱時的憤怒。

那些羞辱并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那種憤怒并不是第一次感受，沒有美景的那些時間，他也都艱難地挺了過來。

當(dāng)然，相比一個人去承受那些，顯然有了不怎么可愛的美景和不怎么衛(wèi)生的美食以后，會輕松許多。

之前的許多個夜晚，他都伏案在臺燈下想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己為什么會喜歡岑美景。畢竟，他是如此矯情和驕傲的一個人，而美景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還越來越像潑婦的小姑娘?，F(xiàn)在，他仍舊沒想明白，只是，在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告訴自己，不管她是多么差勁、多么配不上自己的人，可這個選擇是對的。

在他心中，不夠完美的岑美景完美地呈現(xiàn)了一個家人的模樣，和他心中的家人一模一樣。

她會一邊發(fā)牢騷，一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她會膽小地示弱也會勇敢地發(fā)威，她喝醉了會記得找回他才睡，也會像個戰(zhàn)士一樣無畏地?fù)踉谒纳砬?，她把他不可一世的生活變得瑣碎，有人陪他沉默，有人陪他斗嘴?/p>

他曾以為，可能自己一輩子都要孤獨地生活下去。那時的自己，是享受孤獨的。孤獨不過是一種生活的常態(tài)，現(xiàn)在他再也不想回到一個人生活的狀態(tài)。美景白天出了門，他明明知道她夜里一定會回來，卻還是不安地踱步，不斷地看著時間，不停地抱怨，天怎么還不黑。

美景一邊用手擋著嘴巴剔牙，一邊瞪他：“你看什么看，美女也有塞牙的時候啊，有什么奇怪的！你以為所有人的牙齒長得都跟你的一樣，好像鑲了一口烤瓷牙一般……”

蔚青城扭頭看向別處，心想，她真的是越來越兇，剛剛來我家里的時候多可愛。

如果兇巴巴是她的本性，那她愿意在他面前展露真實的自己，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