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按成績排座位03
作者:月流光|發(fā)布時間:2018-07-24 20:00:00|字?jǐn)?shù):3920
小組長清掃完畢,招呼林驍然去倒垃圾。
林驍然答應(yīng)一聲,把檢討書貼回墻上,拎起兩個垃圾桶準(zhǔn)備出門。
南向晚忍不住出聲抱怨,“組長,倒垃圾也太簡單了,你不讓林驍然掃地、拖地、擦黑板,偏偏讓他倒垃圾,這不是浪費勞動力嗎?”
聽到她的話,林驍然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他把兩個垃圾桶往前一伸,大方道:“沒關(guān)系,我們換一下,你去倒垃圾?!?/p>
南向晚氣得臉都綠了,“我都快打掃完了,你才說和我換,和著你連倒垃圾都不用了?想得美!”
“不換算了!”林驍然說完,拿著垃圾桶出了門。
南向晚沖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繼續(xù)彎下腰拖地。其實反過來一想,倒垃圾也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不要說教室在四樓,上下樓梯就很費事,垃圾站的位置還特別遠(yuǎn),一路上也沒有燈,想想都覺得害怕。
“真懷念有保潔的日子呀?!蹦舷蛲砬椴蛔越馗锌?。
“包杰?他又沒死,懷念他干什么?”已經(jīng)背起書包準(zhǔn)備離開的小組長反問。
很快,林驍然倒完垃圾回來了,他身高腿長,習(xí)慣一步跨兩個臺階,在體育隊訓(xùn)練時,爬樓梯是常規(guī)項目,上下四樓,跑上幾步,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么難事。他更擔(dān)心的是教室里沒人,非常容易丟東西,之前放在桌子上的優(yōu)盤就是這樣不見的。在那之后,他總是會收拾好書包再做值日,避免丟在桌子上的東西被人順手牽羊。不過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放心,萬一有人以為教室里沒人,順手關(guān)燈鎖門,他還怎么拿書包,怎么寫作業(yè)?
林驍然很快上了四樓,他的腳步?jīng)]有半分停滯,反而越走越快,直到確認(rèn)教室門口散落著一片白光,才稍稍松了口氣。
夜晚的教學(xué)樓極其靜謐,走廊里的燈通通壞掉了,放眼望去是無邊的黑暗,兩邊是聳立的高墻,行走其中仿佛是在未知的山洞里穿行,一舉一動都帶著回聲,壓抑而可怖。
他一腳踏入教室,不想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南向晚還在教室里,她趴在講桌上,用手肘撐著上身,一只腳向后翹起,左右搖晃著,好像正在看著什么。聽到聲音,南向晚向這邊轉(zhuǎn)過來,烏黑的長發(fā)自然而然地從肩上落下,映襯著她的面部越發(fā)白皙。
看到他,南向晚微微蹙眉,語氣也帶著嫌惡,簡單的一句話仿佛是山路十八彎,起起伏伏的,聽上去別有一番風(fēng)味,“你怎么才回來?我卷子都看兩遍了?!?/p>
林驍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疑惑地反問:“你怎么還沒走?”小組長給每個組員分了工,只要做完自己的部分,就可以提前離開。所有人都希望早走,這才把倒垃圾的任務(wù)留給他,他以為這次回來也像以前一樣,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慘白的燈光和自己的書包,誰知道竟然看到了南向晚的身影。
“我、我……”被他這樣一問,南向晚收回目光,手忙腳亂地把卷子收進(jìn)書包,含含糊糊地解釋,“我沒拿家里的鑰匙,回去早了也沒辦法開門。”
“哦。”
林驍然答應(yīng)一聲,把垃圾桶放回原處。
南向晚迅速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氣,天知道她剛才面對小組長時可不是這么說的。小組長說拖完地就可以回家了,南向晚卻說林驍然還沒有回來,丟了東西怎么辦。
小組長不以為然,“放心吧,一個破書包,不會有人拿的,我從來沒聽說有人丟過東西?!币娝€想說什么,小組長不耐煩地擺手,“你愿意留就留吧,我走了,記得關(guān)燈鎖門。”
其實她也不想留,可是小組長就這么走了,萬一真丟了什么東西,不是全要算在她的頭上?南向晚沒辦法,只得留在教室里等林驍然回來,她不想浪費時間,這才拿出卷子復(fù)習(xí)。她朝著林驍然的背影吐槽,學(xué)渣就是學(xué)渣,倒個垃圾都這么慢,害得她不能回家。
“我走了?!辈坏攘烛斎换卦?,南向晚背起書包就往外走。
隨著“啪”的一聲響,教室后部的燈光熄滅了,很快,前面的燈光也熄滅了,悠長的走廊頃刻變?yōu)橐粋€漆黑的口袋,摸不透高低,看不出縱深,南向晚沒來由的一陣心慌,雙腳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再不敢輕易邁出一步。
與此同時,林驍然從教室退出來,掛鎖、扣鎖一氣呵成,他一個轉(zhuǎn)身,正好撞在南向晚的身上。
“哎呦?!绷烛斎淮蠼幸宦?,“你怎么不走?”
“你管我?”南向晚反問。
林驍然只好繞開她,沒想到還沒走出兩步,衣角突然被南向晚抓住?!暗纫幌??!彼涇浀穆曇粼谏砗箜懫?,小小的、輕輕的、好似一根羽毛,不易察覺地掃過他的心尖。
林驍然停住腳步,問:“怎么了?落東西了?我可沒鑰匙?!?/p>
“不是……”南向晚的聲音更低了,她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顯得十分為難,“我、我、我……”她遲疑半晌,終于咬了咬牙,“我怕黑。”她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果不是真的感到害怕,是絕對不會說出來讓人笑話的。
“哈哈哈……”果然,林驍然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不無諷刺地說道:“你多大了,還怕黑?”
南向晚抬起頭,眼前漆黑一團(tuán),她看不清林驍然在哪兒,只能盯著大概的方向,故意調(diào)高音調(diào)掩飾著內(nèi)心的恐懼,義正辭嚴(yán)地反問:“怎樣?怕黑很奇怪嗎?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
“好好好。”也不知道是怕了她胡攪蠻纏的態(tài)度,還是覺得她說的也有些道理,林驍然求饒似的說道,“你拽著我,走吧?!?/p>
南向晚拽著林驍然的衣角,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樓梯口挪,下到三樓的時候,南向晚有些后悔了,林驍然的話實在是太多了,走一步說兩句,絮絮叨叨的比唐僧還可怕,什么要拐彎了,到三樓了,這里的地板有點兒翹,那里的地板有個坑。
南向晚聽得頭都大了,要不是林驍然個子高,黑暗中又分辨不出他的頭在哪兒,她真的很想一把堵上他的嘴。
快到一樓的時候,林驍然越發(fā)變本加厲,“小心,抓著欄桿別松手,這里的臺階變高了,慢一點,該拐彎了,堅持一下,還有最后三級……”
南向晚終于忍不住了,“好啦,我只是怕黑,又不是智障,別把我當(dāng)小孩子?!痹捯魟偮?,南向晚的步子邁大了,她一腳踩空,“咚”的一聲滑坐在臺階上,尾椎骨狠狠地戳在堅硬的地板上,帶來一陣席卷全身的劇痛。
“啊!”南向晚慘叫一聲。
聽到聲音,林驍然立刻反身回來扶她,南向晚又是一聲慘叫,聲音里帶了哭腔,“你踩我手了!”
“對不起、對不起……”林驍然連連道歉。
南向晚站起來的時候,腦袋里還是蒙的,她的屁股疼,手也疼,額頭上全是冷汗,脊背上也涼涼的,大概是被汗水浸透了。南向晚試著動了一下,疼痛的部位好像又經(jīng)歷了一場地動山搖的海嘯,陣陣疼痛仿佛海浪一般一層一層地敲打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你還好嗎?”林驍然問。
“你說呢?”南向晚沒好氣地說。
因為摔了一跤,南向晚每走一步都能感到一陣鈍痛,坐在自行車上就像坐在火山口,讓她忍不住齜牙咧嘴。疼得最嚴(yán)重的時候,南向晚甚至在想,是不是應(yīng)該去醫(yī)院看看?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千萬不要,以她現(xiàn)在的成績,多睡一會兒都是負(fù)累,更別說去醫(yī)院看病了。
開門前,南向晚深吸一口氣,想著進(jìn)門后無論多痛都要盡量讓走路的姿勢看起來自然一些,就算母親問起來,也要死咬著不松口。
事實證明,南向晚想多了,關(guān)秀梅看到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責(zé)備,“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她雙手叉腰,冷笑一聲,“也是,我要是你,也沒臉回來!你說說你,我興高采烈地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結(jié)果呢?我都不敢相信,班級五十四,年級四百二十一,你對得起我嗎?”
考試、成績、排名。南向晚都快忘記這件事了,畢竟她多年未曾接觸高中知識,突然讓她考試,考得不好也在情理之中,她相信只要稍加復(fù)習(xí),別說班級前十,年級前十都沒問題。不過這些話,又該怎么和母親說?
關(guān)秀梅說著說著,失聲痛哭起來,眼淚仿佛帶走了她所有的氣勢,她猝然跌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座大山在頃刻間崩塌。在關(guān)秀梅的印象里,南向晚一直是班級里的優(yōu)等生,她最生氣的一次,也只是因為南向晚退步了幾名。尤其在進(jìn)入重點高中后,她的成績更是蒸蒸日上,從年級一百名左右,一點一點地向前。當(dāng)她知道南向晚沒有考入火箭班時,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孩子盡力了,不要再責(zé)怪她,要從其他方面想辦法,況且成績這種事急不來,只要在進(jìn)步,就還有希望。
可是現(xiàn)在,所有希望都沒有了。
正在這時,門鎖發(fā)出一陣響動,是南躍民回來了。關(guān)秀梅一下子來了精神,仿佛母老虎一樣蓄勢待發(fā),她叉著腰,扯著嗓子沖南躍民大喊,“你還知道回來!你也不看看孩子的成績!你從來都不著急,孩子考成什么樣都不管!”
剛進(jìn)門的南躍民滿是疲憊,猛然被數(shù)落一頓,臉上立時顯現(xiàn)出不悅。
新一輪的爭吵一觸即發(fā)。
南向晚長嘆一聲,不耐煩地說:“別說了!我心里有數(shù),這一切只是暫時的,期末考試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父親,轉(zhuǎn)身回了臥室。
“你看看她,這是什么態(tài)度!”父母還在屋外爭吵,關(guān)秀梅埋怨南躍民,“要是退步個一二十名,不,哪怕是退步一兩百名我也認(rèn)了,現(xiàn)在是直接掉到倒數(shù)!我怎么能接受!我早就說找關(guān)系進(jìn)火箭班,你偏要攔著。”
一提起這件事,原本唯唯諾諾的南躍民也來了脾氣,“你就知道找關(guān)系,她的水平在那里擺著,難道進(jìn)了火箭班就能一飛沖天?”他冷哼一聲,別有深意地說:“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還不知道?”
關(guān)秀梅聽出了南躍民的弦外之音,用手掌一抹臉上的淚痕,倔強(qiáng)地反問:“你什么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早已忍無可忍的南躍民十分強(qiáng)硬地頂了回去。
隨著一陣叮叮咣咣的聲響,南向晚不自覺地抱緊身體,小心翼翼地縮在被子里,好像這樣就能與世隔絕,遠(yuǎn)離一切紛爭。說來也怪,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長大成人,去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人,甚至經(jīng)歷過一些要人命的場面,可是突然回到這樣的場景,還是會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心悸,仿佛末日降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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