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時(shí)候，她裝模作樣地聽著課，心里想得卻是傅景琛什么時(shí)候回來。

　　下課的時(shí)候，她就離開有點(diǎn)吵鬧的教室，去到外面，找個(gè)視野開闊的地方呆著。

　　午后，徐徐起了風(fēng)，好在校服的裙擺，又厚又長，蓋在腿上像是毛毯一樣暖和。

　　蘇余笙靜靜出神，忽聽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來人似乎走得很小心。

　　她故意不動聲色，只等那人走近了，才猛地轉(zhuǎn)過頭去。

　　“啊……”

　　她突然轉(zhuǎn)頭，一雙冷幽幽的眸子，把來人嚇得夠嗆。

　　又是她……剛才給她傳紙條的女生，余知安。

　　“對不起……”

　　許是，蘇余笙的眼神太兇了，余知安忙后退幾步，低頭道歉。

　　蘇余笙睨她一眼，收回目光：“什么事？”

　　余知安雙手握在胸前，猶猶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叫余知安……”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蘇余笙“哦”了一聲，沒有接話。

　　余知安往前走了半步，猶猶豫豫地問道：“你可不可以……”

　　蘇余笙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么，不耐煩地站起身來，拍拍裙子上的灰塵，轉(zhuǎn)身欲走。

　　“等一下！”她又開口了。

　　蘇余笙盯著她看了幾眼，不解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這女孩看起來有點(diǎn)奇怪，可給人的感覺，并不危險(xiǎn)。

　　余知安臉頰微微漲紅，略略提高了聲音：“那個(gè)，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

　　“嗯？”

　　蘇余笙聞言微怔，一時(shí)無語。

　　她的人生中，可從來沒有“朋友”這種東西。

　　余知安的臉更紅了：“我也是剛轉(zhuǎn)學(xué)來的……這里人人都有朋友，只有我沒有……”

　　聽她的語氣，仿佛在說著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蘇余笙想了一下才道：“班里不是有很多人嗎？你干嘛非要找我？”

　　許是她太多疑了，她實(shí)在沒有那個(gè)閑情逸致和一個(gè)小姑娘玩。

　　余知安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滿含委屈：“因?yàn)樗齻兌己苡憛捨摇?/p>

　　她到底是個(gè)多麻煩的人，才會被全班的人討厭？

　　蘇余笙輕輕搖頭：“我不可能和你做朋友，但我并不討厭你?！?/p>

　　余知安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她，就要掉下淚來。

　　蘇余笙見她要哭，連忙走掉。

　　這女孩真奇怪！

　　回去之后，蘇余笙稍微留意了一下。果然班上的女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除了她是一個(gè)人，便只有那個(gè)叫做余知安的女生形單影只。而且，大家似乎并不僅僅是討厭她，那么簡單。

　　每每有她經(jīng)過的時(shí)候，大家都會相互竊竊私語，眼神甚是輕蔑。

　　蘇余笙覺察到了異樣，可她并不愿意為此費(fèi)神?，F(xiàn)在的她，可沒能力去管別人的閑事。

　　教會學(xué)校的規(guī)矩多多，不能大聲喧嘩，不能在走廊跑動，不能對修女嬤嬤無禮，不能穿短裙短褲……等等等等。但唯獨(dú)有一點(diǎn)好處，那就是放學(xué)很早。

　　下午三點(diǎn)，蘇余笙抱起厚厚的書本，下課出門。

　　她在前面走，余知安離她幾步之外的后面跟著。

　　蘇余笙時(shí)不時(shí)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而余知安一直故意低著頭。

　　臨到校門口了，蘇余笙遠(yuǎn)遠(yuǎn)看到來接她的汽車，再看余知安，還是跟在后面。

　　蘇余笙無奈嘆息，邁步走到她的面前，一臉認(rèn)真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否則，你會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你和我在一起是很危險(xiǎn)的！”

　　依她現(xiàn)在的處境，很容易連累到別人。

　　怎奈，余知安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居然是歡喜的。

　　“你……笑什么？”

　　蘇余笙越發(fā)覺得她有問題。

　　“余笙，你知道嗎？剛剛你說的那句話，以前都是我先講的?！?/p>

　　真難得，可以找到了一個(gè)和自己一樣麻煩的人。

　　“??？”蘇余笙一臉困惑：“我不明白？”

　　余知安笑盈盈地看著她：“意思就是，咱們可以做朋友了?！彼贿呎f一邊主動伸出手去，抓住蘇余笙的手，用力握了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她不等蘇余笙回應(yīng)，便笑著跑開了。

　　校門外，正有車等著她。

　　蘇余笙看著余知安蹦蹦跳跳地坐上黑色長身車，臨了還不忘搖下車窗，沖這邊揮手。

　　蘇余笙無奈搖頭，這叫什么事兒啊。

　　傅家派來接她的司機(jī)叫老張，沒有名字，年紀(jì)四十出頭，冷面沉默，至今還從未主動和蘇余笙說過一句話。

　　她若是不來，他就一直等，也不會下車催促，認(rèn)定了她不會逃跑。

　　蘇余笙抱著書本，看向窗外，同樣保持沉默。

　　這樣的日子并不算難捱，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窗外匆匆而過的街道，給不了她任何有用的線索。她需要線索，更需要盡快做點(diǎn)什么。

　　回去之后，蘇余笙徑直上了二樓。

　　她沒有搬離傅景琛的房間，如今他不在，她也不用提防什么。

　　晚飯的時(shí)候，她沒下樓，只推說身子不舒服。

　　吳媽上來瞧了她兩次，也知自己勸不動她。

　　蘇余笙合衣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頭頂?shù)奶旎ò宄錾瘛?/p>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隱隱有音樂聲傳來，側(cè)耳傾聽，竟是節(jié)奏輕快的西洋舞曲。

　　這個(gè)時(shí)候，還能有如此雅興的人，也只有肖蓓鳳了。

　　蘇余笙抱起枕頭，掩住自己的耳朵。

　　須臾，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

　　“姑娘，太太讓你下樓。”吳媽推門進(jìn)來。

　　蘇余笙微微蹙眉，總覺得肖蓓鳳是存了心，就是要針對她，為難她。

　　客廳內(nèi)。

　　肖蓓鳳微微仰頭，手中夾著半支煙，隨著樂曲，扭動著腰肢，腳步輕盈，神情愉悅。

　　蘇余笙望著她的臉，不知她到底在快樂什么？

　　肖蓓鳳見她下來，招一招手：“過來，和我一起跳?！?/p>

　　蘇余笙抱臂不動：“我不會跳舞?！?/p>

　　“不會才要學(xué)。”肖蓓鳳早聽傅景琛說過，社交場上那些本事，她一樣都不會。

　　“這種無用的事，學(xué)來做什么？”

　　肖蓓鳳聞言停下腳步，站定看她，反問道：“那你覺得什么有用？你那些打打殺殺的本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