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昔為匣中玉3
作者:冬月初雪|發(fā)布時間:2017-04-08 11:33:04|字數(shù):3156
陳煜棠氣結(jié),他既然有這么好的技術(shù),為何一開始不幫她正骨,要叫她同了這么大半日,將要排到號了,才賣弄似的露了一手。這么想著,嘴上卻帶了笑意:“真是謝謝傅先生了?!钡吘惯€是生氣的,眼里帶了些幽怨,“謝謝”二字也咬得極重。
傅嘉年哈哈笑了起來,十分坦誠:“應該的,不要客氣。”
陳煜棠往邊上看了一眼,走廊那頭,不知道從哪里混進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模樣很是精靈,正拿著一沓報紙兜售,大概是他看上去不太整潔,所以生意寥寥。
陳煜棠收回目光,看了眼傅嘉年,巧笑:“我有些口渴,可不可以幫我接一杯水?”
傅嘉年看似不著意地往她剛剛看的地方瞥去一眼,點頭:“是我疏忽了,稍稍等等我,馬上就回來?!?/p>
等傅嘉年走得沒影了,小報童也走得近了。陳煜棠抬手將他喊過來,從手包里拿出兩枚大洋:“你的報紙我都要了,能不能幫我去洋貨行捎個口信?”
小報童大概也是常做這樣的事,當即一拍xiōng部:“小姐,我認得去洋貨行的路?!?/p>
“好,你去洋貨行的詹氏珠寶柜,找一位姓唐的先生,告訴他我已經(jīng)回家了,讓他不要擔心。”
小報童收了大洋,也沒有把報紙給陳煜棠的打算,揣進自己的背包里,一路小跑,擠開人群就不見了。
“煜棠,水來了?!边@時,傅嘉年笑盈盈地端著杯子走了過來,陳煜棠有些心虛,客氣接了,摸了摸杯子,溫溫的,入口剛好。
她小啜了一口,這時候,護士叫了陳煜棠的名字,她自己用手撥著輪椅,就要往診室那邊挪,可傅嘉年快她一步,推動了輪椅。
陳煜棠抬頭看他,他也在對著她笑,眼眸漆黑而深邃,多多少少帶了點探尋的意思。兩人對望了幾秒鐘,陳煜棠匆匆收回了目光,總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假模假樣的。
大夫是德國人,細細診了陳煜棠的腳傷,說了一通,大概便是骨頭已經(jīng)歸位,沒有什么大礙了,要注意休息莫要再碰傷處的話。不等護士翻譯,傅嘉年便用德語道了謝,推著陳煜棠離開了。
這人真是輕狂,陳煜棠悶悶不樂地想。
及至出了醫(yī)院,上了張東平開來的汽車,兩人都沒再說上一句話。
到了東郊別墅,忽而淅淅瀝瀝下起春雨來。這個時候,天色還沒黑,較了前兩天,也暖和了不少,因而這雨并不叫人難過。
白日里是個晴天,也沒想會發(fā)生這樣多的事情,張東寧匆匆開車過來,車上沒有放傘。傅嘉年便下了車,正發(fā)愁怎么辦是好,陳煜棠挪到車門,扶著扶手,試著往地上踩了腳,疼得皺了皺眉。
傅嘉年笑了聲,要去抱她,她卻按住他的胳膊:“不必麻煩,我自己慢慢挪過去就是?!?/p>
他也不強求,驀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頭,又伸出一只手臂,叫她扶住,兩人緩緩往那棟奶黃色的小洋樓走去。
陳煜棠心里過意不去,不安地看了看他的眉眼。他平時著前方,心無旁騖的樣子,臉上似乎沒有什么情緒,只是想專心走完這段路似的。
她斂了眉眼,感覺到他薄薄襯衫下,肌肉緊繃著,越發(fā)無所適從。
他忽而笑了聲:“多休息幾天,少走路?!?/p>
她一抬眼,門就在眼前了,才匆匆從包里拿出鑰匙來,撞了幾下鎖眼,堪堪將門打開。
他道了聲“晚安”,沒有等她回話,便折身回去了。
陳煜棠悻悻走進門里,一坡一坡地繞到窗前,看見傅嘉年的車倒了出去,消失在雨幕里。她這才想起自己肩上,還披著傅嘉年的外套。
那外套是精紡花呢質(zhì)地,摸上去柔而不澀,剪裁考究,多半是手工定制的?,F(xiàn)在已經(jīng)濕了一層,不曉得他只穿了件襯衫,又淋了雨,就這么回去會不會感冒。
陳煜棠愈發(fā)愧疚。其實昨天,唐明軒便已經(jīng)回到了滎州,秘密和她見了面。她將要去督軍府赴宴的事情告訴了他,兩人都覺得這事躲不得,便一早就打定主意,趁著去洋貨行的時候,陳煜棠假裝將腳崴了,托病不去。為了保險起見,陳煜棠當真在洋貨行定了一件粉鉆項鏈,以免有心人查證。
這事她雖然躲了過去,卻不曉得會給傅嘉年帶來多大麻煩。
雨下得越發(fā)大了。一輛漆黑的汽車破開雨幕,平穩(wěn)行在路上。
張東寧見到傅嘉年淋了雨,又沒有將自己的外套要回,心里有幾分嗔怪陳煜棠,當即要將自己的外套脫給他,被傅嘉年拒絕:“我病了倒無所謂,權(quán)當躲閑了。你差事可比我重,又是個愛拼命的人,我可不想你帶病給我辦事?!?/p>
張東寧不答應,一心游說他,傅嘉年拉下臉來,這才作罷。
“你回去報信兒,老爺子沒為難你吧?”傅嘉年往后一倚,懶懶問道。
“沒有,不過我聽說,老爺子原本是要為難陳小姐的,陳小姐倒是因禍得福,這會反而叫她躲過去了?!?/p>
“你以為她真是不小心扭了腳?”傅嘉年回身,瞥了眼那棟奶黃色的小洋樓。
層層疊疊的雨幕中,小洋樓被路邊的煤氣燈鍍了一層昏黃的影子,看不太真切,只有落地窗映出薰黃的光影,折在地上的積水里,一片光明。
張東寧很是吃驚:“那少爺就這么默許了?”
“她這么個人,不想去,我又能有什么辦法?不過,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你回去查查,她最近在和什么人來往?”
“是?!睆垨|寧有些意外,心里卻是暢快了許多,禁不住露出了微笑:這些日子,滎軍上下都傳言傅嘉年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執(zhí)绔,傅嘉年去領參謀的職務時,甚至連個小小的師長都敢故意怠慢他。傅嘉年倒是沒什么表現(xiàn),更沒有在大帥面前表露,可張東寧卻是氣了個夠嗆。
他看得出陳煜棠是個頗為聰明的女子,也看出傅嘉年對她頗有好感,他原本以為自家少爺是被那個她迷惑了,有些焦急,但事實上,傅嘉年從未叫人失望過。
傅嘉年倒是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一臉輕松地倚在靠背上,甚至吹起了口哨。
車緩緩穿過崗哨,站哨的人認得車牌,又一眼見是張東寧親自駕車,便遠遠敬了個軍禮。
傅嘉年看見,當即坐直身子,朝崗哨點了點頭。
張東寧忍不住笑:“他們看不見車里,少爺待人總是這么認真。這些哨兵看見了,不知道該多感動?!?/p>
過了崗哨,是一條平敞的大道,張東寧將車子開得很慢,進了官邸的大門,是一處噴泉,因為官邸在開宴會,各色光芒折在噴泉噴出的水花上,格外炫目。噴泉兩邊是綠植隔出的道路,是當初由多位園藝師精心設計的,襯得整個官邸莊重而不失別致。
傅嘉年這才道:“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嘛?!?/p>
他微微歪了歪身子,從反觀鏡里看見張東寧詫異的目光,笑說:“老爺子喜歡這套,天天掛在嘴邊,怎么著也得做做樣子不是?!?/p>
張東寧連連點頭,有些感慨:“少爺要是肯接老爺子的班,他也不至于天天這么氣不順。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p>
傅嘉年不喜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愛說不說?!?/p>
“劇場那邊,雖然臺上風光,臺下全是一雙雙眼睛盯著呢,嫉妒的人比比皆是。還有那些小報記者,一個個蒼蠅似的,巴不得旁人出點丑,好叫他們抹黑了去。咱們且不說是德國留學歸來的,就是身份便極不一般,何必受這個氣?”
傅嘉年不著急接口,審視了一番他,忽而笑出聲來:“還說回來沒被為難,這都幫著游說了?!?/p>
張東寧有些不好意思,局促賠笑:“大帥當然待我也是很好的,不然當初也不會挑了我陪你去德國上學,張東寧說的這些都是肺腑之言?!?/p>
“行了行了,直接拐去西宅子吧,我不想再去宴會上討老爺子的白眼,要是有人問我,就說我今天事忙,一早歇下了,”傅嘉年的語調(diào)減弱,張東寧以為他沒有后話,安心將車駛進了樹木掩映的小路上,他卻輕聲說,“我爺爺當年,可是將一副心思都放在幻術(shù)上了。”
張東寧怔了怔,不便搭話,又聽他開了口,像是有些自言自語:“幻術(shù)并不是嘩眾取寵的東西,老宅邸那邊,我爺爺書房里關于幻術(shù)的書,擺了滿滿一柜子,有祖上留下來的,也有他自個兒一點點搜羅謄抄的。多少心血,只因為我父親不喜歡,就要撇了去?”
張東寧以往也只以為以他的性格,將幻術(shù)撿過來,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卻想不到他還有這些想法,只覺喟嘆:“這世上少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是嗎?那我偏要強求?!备导文晗袷潜凰脑掦@醒了,單手支著車窗框,又恢復了幾分無賴氣息,“你也早些休息,明兒個一早,咱們還有點事要去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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