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玉軒清照暖添華2
作者:冬月初雪|發(fā)布時間:2017-05-16 20:35:51|字?jǐn)?shù):3229
傅嘉年將陳煜棠送回傅家舊宅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擦黑了。
韓春露正等在門旁,見著傅嘉年,急道:“你可也回來了,那兩個人被我打發(fā)去花園里幫忙種花,去了有一會兒了,別給他們撞見了。爸打了好幾次電話問你,張東寧算是倒了霉,每次都是他幫你推脫?!?/p>
“小嫂子,這你可就不仗義了,”傅嘉年將手里提的幾個油紙包一股腦塞給韓春露,一邊拉著陳煜棠往里走,一邊唉聲嘆氣,“我還去了大東頭給你買了你愛吃的松子糕,你也不幫忙遮掩著一點(diǎn)。”
韓春露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將油紙包遞給一旁的傭人,說:“你怎么曉得我沒幫你遮掩?要不是我,你做出這么膽大包天的事來,那兩個人還不早就發(fā)覺了?”
傅嘉年聞言笑了起來:“好啦,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了還不成么?”
韓春露抿嘴,也不再跟。
陳煜棠和傅嘉年一并走上樓梯,見四下無人,悄聲問:“你不是就只這一位嫂子么?”看見傅嘉年點(diǎn)頭,才又問,“那你怎么不規(guī)規(guī)矩矩叫她嫂子?”
傅嘉年往樓下看了眼,才低聲說:“你可別在旁人面前提起這事。她看著大大咧咧,其實(shí)最為要強(qiáng),這事說起來也是無奈?!?/p>
兩人一并走去了陳煜棠暫住的房間,傅嘉年才又接著說:“當(dāng)時我父親剛一入主滎州,就為我大哥定下了親事。我大哥本來和小嫂子情投意合,一直不同意的,還好小嫂子通達(dá),最后她自己點(diǎn)了頭愿意做小,這事才成。我礙于那位,只能叫她小嫂子?!?/p>
陳煜棠有些意外,感嘆說:“想不到你們這樣的人家,也有無奈的事情?!?/p>
傅嘉年隨手在桌上撿了一?,旇墓?,丟進(jìn)嘴里,漫不經(jīng)心道:“無奈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不過有大哥擋著,幾乎都沒落在我頭上。”
陳煜棠望著他,笑了笑,略有感嘆,問道:“怎么不見你大哥大嫂?”
語畢,她才猛然驚覺——當(dāng)年傅渭川長子遇刺一事,在當(dāng)時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風(fēng)浪。那會兒幾乎整個滎州城都出于戒嚴(yán)狀態(tài),家家戶戶地搜查,凡是又嫌疑的人,全部都被關(guān)押下來。直到抓了刺客槍斃后,滎州才漸漸恢復(fù)了生氣。她那會兒還在上學(xué),就連學(xué)校也被翻了個底掉,這股子恐懼的氣息在學(xué)校里傳得更盛,據(jù)說刺客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實(shí)人,不曉得突然之間犯了什么邪,做出這般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她不安地看了傅嘉年一眼,對方嘴角上浮著莫名的笑意,倒是一直沒有說話,她心生愧疚,低低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大哥遇刺的時候,我和他在一起。要不是他護(hù)住我,我險些也被殺了?!备导文牾饬藘刹剑粗ㄆ坷锏逆弊湘碳t,隨手挑了一支出來,捻了捻,是輕描淡寫的口氣,“大哥死了,我大嫂出身富貴人家,她家里自然也不肯再讓她嫁過來守寡,急急忙忙讓她出國去了。不曉得現(xiàn)在怎么樣?!?/p>
陳煜棠見他說話間,下意識地捏著那朵玉蘭花的花瓣,因?yàn)橛昧^大,直將花瓣揉皺,原本嬌俏的奶白色,經(jīng)了一番摧殘,布滿了一道道深褐色的龜裂。她輕輕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醒悟似的,回過頭看她,眼神還沒來得及轉(zhuǎn)換,眼里全是當(dāng)年殘余的恐懼和悔意。
她將他手中的玉蘭花枝拿下,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而握住了他的手。她一雙眸子里,光芒盈盈,是溫婉至極、叫人安心的,他輕輕笑了一聲,反手將她的手扣在掌心,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第一次和旁人提起這樁事,你卻沒有開口安慰我,真是叫人落寞。”
她笑了起來,撫了撫他的鬢角:“好呀,我倒是有許多勸人的話可以拿來說,你可不要厭煩?!?/p>
“那還是算了,”他伸手撈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出來,一杯推在她手邊,另外一杯舉在自己唇畔,小啜一口,望了望外頭暗沉沉的天色,嘆道,“我陪你吃晚飯吧?!?/p>
她卻是有些擔(dān)心的神色,下意識看了看下頭:“還是算了,我畢竟現(xiàn)在身份特殊,不太想總是下樓?!?/p>
他也不強(qiáng)求,徑直坐在一面藤椅上,迭起腿看了看她,笑道:“你這一路回來,都是心神不寧的,料子的話,用不著太擔(dān)心。大不了我再在報紙上發(fā)個啟示,找一個會挑料子的人來幫忙就是?!?/p>
陳煜棠聽了有些著急,繞去他身旁:“這可不成。你都夸了???,代表四藝堂應(yīng)戰(zhàn),怎么能再找四藝堂以外的人來幫忙呢?”
傅嘉年滿不在乎:“那又如何?現(xiàn)在國際局勢都是三五抱團(tuán)的,我們有什么不可以的。難道他第五藝就敢保證,一路下來不拉一個外援么?”
“話雖如此,可他在暗,他怎么做出作品,任何人都無法監(jiān)督;而咱們在明,就只有吃這樣的啞巴虧了。如果找外人幫忙,不是等同于承認(rèn),咱們四藝堂無人嗎?”
傅嘉年默然片刻,忽然問:“煜棠,你真的不能雕出一顆寶珠么?”
陳煜棠曉得他仍然想用那塊球形的廢料,站在原地半晌,心中反復(fù)估量,還是攥緊了手心:“不能,我的本事我自己知道?!?/p>
她說話間,略微垂著頭,說到后面,聲音細(xì)若蚊蚋,叫人不忍再逼問。
傅嘉年勸道:“不行就算了,不要強(qiáng)求。”
她抬頭看著他,他被看得不自在,問說:“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她才哧地笑了:“我記得咱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你還說你這個人凡事都偏要強(qiáng)求。怎么一眨眼又變了?”
他望著她,也笑:“我當(dāng)然舍得強(qiáng)求自己,難道還舍得強(qiáng)求你么?”
她輕輕搡了他一把:“油嘴滑舌。其實(shí)我覺得……第五藝挑戰(zhàn)的是四藝堂,你就這么定下讓我用雕件和他抗衡,其他幾家會不會不太答應(yīng)。而我一直也疏于技藝,實(shí)在不敢當(dāng)這樣的代表?!?/p>
他臉上的輕松神情當(dāng)時冷卻下來,盯著她,淡淡笑著問:“那你是讓我去變個魔術(shù)?”
她曉得他是生了氣,抿著嘴不說話。
“是讓許繪去畫幅畫?還是讓那個見錢眼開的賀冰瑞去焚一盆香?”
陳煜棠愕然看著他,想了想,還是不服氣,辯解說:“你和賀冰瑞就不說了,許繪為什么不可以?許家是赫赫有名的花燈世家,他又是畫家,完全可以用花燈參賽?!?/p>
傅嘉年嗤笑一聲:“你以為他的花燈不要你參與、不要賀冰瑞選料么?繪畫技藝重要,花燈的骨架也是重要至極,你若是雕不好,他去了也是叫第五藝笑話一通。”
陳煜棠斜眼看了他一眼,嘟囔:“不能換人就不能,做什么陰陽怪氣的生氣?”
他叩起手指,在她額頭敲了敲,一本正經(jīng)說:“你要是爭點(diǎn)氣,我也不至于為你操心?!?/p>
她一把打開他的手:“這話說得,像是我長輩似的?!?/p>
他嬉皮笑臉地攬住她:“如果我猜得沒錯,第五藝估摸著也會以木雕參賽。”
她回頭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卻是正色:“你看,第五藝寫信給報社,揭穿了我的幻術(shù);又在許繪的畫作上亂添了幾筆,改了他畫里的意思;最后把他仿的那顆寶珠放在你辦公室門口。這一系列的事情,難度最大,也最能暴露他實(shí)力的,就是他雕的寶珠。我前幾天去問了許繪,他說那畫篡改得很是簡單,難以判斷出他的功力,而木雕也是需要一些繪畫功底的;而我的道具,是你爺爺當(dāng)年制成的,也算是和木雕相關(guān)的東西。所以我認(rèn)為……”
陳煜棠一怔,緊跟著接口:“所以說第五藝的技藝也是有偏重的,他最擅長的其實(shí)是木雕?”
傅嘉年點(diǎn)頭:“雖說他有備而來,咱們和他的長處較量有些勉強(qiáng),但也唯有如此,才更能讓他心服口服?!?/p>
她輕輕掐了他一把,冷聲道:“你說來說去,還不就是勸我努力練習(xí)一些?可你又一不給我找木料,二不給我拿工具的,真叫人犯愁。”
傅嘉年喜出望外:“我明天就把東西都給你送過來,順便把許繪帶上,咱們?nèi)齻€好好合計合計?!?/p>
“好,我畫得一般,許繪還能幫我畫一畫圖樣,”陳煜棠答應(yīng)下來,又不無惋惜道,“你也別費(fèi)力去找木料了,就把那塊現(xiàn)成的球形廢料拿給我練手就是了。擱在那里,也沒什么用處。”
他含糊其辭地答應(yīng)下來,陳煜棠曉得他尚未斷了讓她雕刻寶珠的念頭,明天指定是不肯把那東西拿來給她了,心里略微有些沉悶,也沒有深究。
樓下傳來韓春露的呼聲,她學(xué)著老媽子的聲音,喊說:“少爺、小姐,該吃飯了。”話音剛落,緊跟著是一串笑聲。
傅嘉年一開門,看見張東寧正守在樓梯口,曉得他有事情要說,便應(yīng)了韓春露一句,囑咐李媽將飯送上來給陳煜棠,告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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