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愁云若飛散1
作者:冬月初雪|發(fā)布時間:2017-05-22 23:45:10|字數(shù):3530
被擦得纖塵不染的桌上,放著一塊鋸得有棱有角的胚料,線條雖然簡單,廓了一只雀鳥,但神韻體現(xiàn)得極好,一看便是出自名家。
陳煜棠看著那塊胚料,坐了已經(jīng)有些時候了。自從上回和傅嘉年起了沖突,她便盡力將木雕的事情忘在腦后,誰承想,越是不想記起的事情,越是在心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整宿睡不著覺。
她一起床,便將這塊“枝上雀”胚料拿出來,猶豫究竟要不要著手雕出來。
在她出神的時候,門口忽然有人在撳門鈴,李媽正在廚房里做早餐,聽見了連忙擦干凈手去應(yīng)門。
陳煜棠往門口看了一眼,門開得不夠大,并不能看到門外人的樣子。這么早,不曉得是什么人。她忽然想起傅嘉年來。上回他也是這么早地叫門,害她誤以為是送牛奶的女工,只穿著一身睡袍就跑去開門,一身窘態(tài),剛巧被他看了去。
她臉上微微紅了紅,又嘆了口氣,不曉得傅嘉年回去后,有沒有繼續(xù)同她置氣。
李媽在門口不曉得和什么人在攀談,過了五分鐘猶未回來。陳煜棠疑惑,跟著走去門邊,聽見張東寧的聲音:“您和陳小姐說一聲吧,她生不生氣先不論,傅參謀他正發(fā)著高燒,反反復(fù)復(fù)念叨著她……”
“他怎么會發(fā)燒?”陳煜棠按捺不住,驟然開口,聲音尖銳,將壓低聲音說話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張東寧先反應(yīng)過來,朝她點頭:“傅參謀出事了,陳小姐現(xiàn)在雖然境況特殊,但和我一道出去,也算不上是聯(lián)絡(luò)不到。還請陳小姐念念舊情,跟我去看他一眼。”
陳煜棠聞言,臉色很不好看,有些懨懨的,驀然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李媽嘆息道:“張秘書,你先別走,我再勸勸她,沒準兒就回心轉(zhuǎn)意了呢。她這兩天就是這么個樣子,和她說話都不答應(yīng)的?!?/p>
張東寧還沒來得及表態(tài),玄關(guān)忽然傳來聲音:“快些走吧?!?/p>
陳煜棠拿了手包出來,見著張東寧猶在發(fā)怔,催促道:“張先生,你還愣著做什么,你大可叫旁人來接我,你不在他身邊,還有誰能把他照顧得好好的?”
張東寧面上一喜,趕緊給她讓道,請她上了汽車。
好容易到了督軍府內(nèi)傅嘉年的住處,大約一個小時的路程,放在陳煜棠眼里,只覺得路上格外漫長。他住的地方是一棟小樓,四下里都是一片靜謐,偶有巡視的崗哨路過,甚至連腳步聲都刻意隱匿起來。在這樣的地方,叫人覺得一呼一吸都須得小心翼翼才是。
陳煜棠隨著張東寧走上小樓,來到一處門前,張東寧便沒有繼續(xù)跟上來。陳煜棠來過這里,她上回養(yǎng)病的時候,就是住在這扇門隔壁的那間。
時隔兩月,這里微微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天氣開始炎熱起來,地上的合歡花長絨地毯已經(jīng)撤去,換上了淺金色的短絨毯子,看上去要明快許多。
她不知怎的,緊張起來,一顆心在胸膛里咕咚亂跳,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可笑,更怕叫他看見了,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里面有輕輕的喚聲:“張東寧回來了嗎?”
聲音十分熟悉,只是比平時虛弱了好些,她一時間錯愕,將手擱在門把手上,往下壓了一下,又覺得不妥,訕訕縮回了手。里面又重復(fù)問了一句,這次聲音稍微大了一些。
大約是她過來,傭人都回避了,張東寧也不曉得去了何處,她只覺得難辦,又想著這樣的事情,是不該叫他一個病人去操心的,趕緊應(yīng)說:“回來了,我?guī)湍闳ソ兴??!?/p>
他頓了一下:“你來了?”
她一時不曉得說什么好,門忽然從里面打開,露了不寬不窄的一條縫隙,他斜斜倚著門框,偏著頭看她,神色倦倦。
她只覺得他臉色白得怕人,又想到上回她讓他分外失望,兩人不歡而散的境況。她在他為難的時候、興致勃勃的時候,無一例外地拋下了他,他必定是對她十分失望的。
她有些無措,權(quán)衡之下,索性權(quán)當(dāng)沒有這些煩心事,學(xué)著他的脾性,露出笑容來:“我來看看你?!鳖D了下,笑容更加燦爛,指了指門縫,“你不打算讓我進來么?”
他懷疑地看了她兩眼,將門敞開:“請進。”
她走進門,才看見他打著赤膊,臉頰上微微泛紅,不敢去看他,只低頭道:“我聽張東寧說,你生了大病,怎么還擅自下床?”
他嘴角動了動,方徐徐說:“張東寧說的話你也信?生什么大病,不過是吃了個槍子,外傷罷了?!?/p>
她詫異抬頭看他,看清他臉上果真是不同尋常的蒼白,也看清了他肩膀上一路纏下的繃帶,顧不得許多,目光急急在他身上尋覓,問道:“你傷在哪里?”
她眼里素來是冷靜淡然的神色,這樣惶惶的眼神,著實不太多見。萬里無波的水面上,偶然出現(xiàn)一絲漣漪,總是叫人格外青睞。她為他破了例,這樣直截地關(guān)心他,他便已覺得滿足,終于抑制不住,翹起嘴角:“肩胛骨,剛剛才換了藥,我去穿衣服。”
她這才注意到他寬厚的胸膛和緊窄的腰身。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光景,臉上登時紅透,思緒卻不由自己,正在浮想聯(lián)翩時,便見著他轉(zhuǎn)過身去,去床頭拿起一件疊得整齊的襯衣,逐個將扣子解開,披在身上。
她輕輕擁住了他的后背,黯然道:“聽說你是為了查我的事情才受了傷。”
“張東寧可真是不安分。”他一滯,想回過身去,卻又忍住,笑了一聲,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卻說:“你似乎又瘦了不少,一道道分明的,全是骨頭?!?/p>
她將手抽回來,有些埋怨:“這些日子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p>
他將扣子次第扣好,轉(zhuǎn)過身,凝望著她,故意說:“我也是。不過我可比你要凄涼許多,我還要兼著擔(dān)心你要擔(dān)心的事情?!?/p>
“油嘴滑舌?!?/p>
她的笑容落在他眼里,便是最好的風(fēng)景。他見了只想完完全全地將之呵護起來,忍不住想和她承諾,一定要恢復(fù)家具廠的經(jīng)營……但他又怕煞了風(fēng)景,觸碰了她的傷心事,只好咽了下去。
她卻先行承諾了:“嘉年,我在來的路上想好了,不管你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替代者,我都會好好練習(xí)木雕?!彼Z調(diào)飛快,大概是有些害羞,“我總要做成一件事?!?/p>
唐明軒拿著掃帚,正在將地上的木屑一一清掃出去。他居住的地方很是簡陋,堂屋里的地面坑坑洼洼,竹枝扎成的掃帚掃過,尖銳的地方便挑起許多泥灰,越掃越臟似的,讓人看了只覺得煩亂。
他臉上卻很平靜,一點點將細碎的木屑挑進簸箕里,這才去院子里將手洗干凈,又在盆里接了點清水,正要端回屋里潑灑,卻看見大門外站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人。
他握著盆的手上,指節(jié)泛白,頓了一下,才溫文笑道:“原來是王先生,快請進?!?/p>
“唐先生,幾天不見,險些認不出來你了?!蓖跹苤矣樣樞α诵Γ吡诉^來,“總覺得你該是那種超凡脫俗的人,不像是做這些家務(wù)活的?!?/p>
唐明軒卻面上泰然,自顧自地抄水,在堂屋里一點點潑灑:“王先生說笑了,我又不是什么高門子弟,這些活總得有人干不是?”
王衍忠點頭,稍微湊近了一些:“前幾天,老師讓你捎去冀州的書信,可送妥了?”
唐明軒“嗯”了一聲,不帶什么感情:“送到了你們指定的人手里。最近不是風(fēng)聲很緊么,怕弄巧成拙,還沒有找到機會和李統(tǒng)治交代一句。對了,你怎么敢過來找我?”
王衍忠笑道:“誰不曉得唐先生的本事?你和滎軍沒有什么牽扯,朋友又多,找你送信最合適不過了。你既然平安回來了,就指定沒被火燒著。老師也猜到了你怕給我們?nèi)锹闊┎胚t遲沒有出現(xiàn),那封信又實在特殊,他不得到準信,又難以安心。所以才差我過來跑一趟,并不是不信任你,你可別多心?!?/p>
唐明軒淡淡一笑:“要是沒有旁的事,我就先不招待了。我祖母還在醫(yī)院,我是時候過去接她了?!彼f完,放下手里的盆,作勢就要離開。
“噯,”王衍忠叫住他,“姜師傅在華隴醫(yī)院診病,算下來也有好多日子了。不知道你手頭可還寬裕?”
唐明軒眼神微微一凝,回過身看他。
“老師說,他還想和唐先生繼續(xù)合作。這是他讓我?guī)淼恼\意?!蓖跹苤覍⒁粋€信封遞給唐明軒。
唐明軒默了默,才接過來,盯著王衍忠的眼睛,忽而瞇眼笑了起來:“我記得上回,李統(tǒng)治答應(yīng)給我一筆錢,還答應(yīng)幫我整一整陳氏,我怎么覺得錢是有了,關(guān)于陳氏的事情,全是我在忙活?”
“你這可就誤會老師了,”王衍忠正色,“老師在大帥面前可是說了陳煜棠不少負面新聞,我都親耳聽見了幾次呢。要不是大帥對她印象本就不好,她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禁閉,早就放出來了?!?/p>
唐明軒淡淡冷笑:“她現(xiàn)在和放出來沒什么差別。”
王衍忠急忙道:“旁的不說,上次老師為了幫你,把李輝夜都搭了進去,你佯裝為了陳煜棠,不管不顧地打了傅嘉年。這一頓可是夠狠,的確離間了這兩人,可李輝夜為此也沒少挨罰。老師的誠意還不夠么?”
唐明軒垂下眼眸,吐了口濁氣:“這回還是要我往冀州送信不是?我答應(yīng)了就是。后頭我也想知道點有意思的事情,要是王先生肯去問,并不難打聽,這點小忙你可得幫我?!?/p>
王衍忠喜不自禁,自然是連連答應(yīng)下來。
送走了王衍忠,唐明軒折身將大門鎖好,叫了輛黃包車,直奔華隴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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