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作者:原成|發(fā)布時間:2017-11-23 10:23:22|字?jǐn)?shù):24711
書房內(nèi),簡單交代完事情始末的蔚青城和陸驍一同對著窗外吸煙,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香煙燃盡。
他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女編輯那天來到他家給他帶來的是一個壞消息,知名作家兼漫畫家歌德的新書上市了,反響極佳,這個高調(diào)的歌德常年被讀者和媒體拿來跟低調(diào)低進(jìn)棺材里的蔚青城比較,這次蔚青城對外宣傳所透露的有關(guān)新文的題材和人物設(shè)定也與歌德放出的有所雷同。相同題材、相同人設(shè),高下很容易分曉,所有人都在等待兩人的新書上市。
本應(yīng)該是蔚青城先交稿先上市,但他最近沉迷于戀愛和家庭瑣事,寫稿的速度慢出天際,被歌德?lián)屃讼取?/p>
事情到這里并不能看出任何嚴(yán)重性,蔚青城向來不屑于與任何人進(jìn)行比較。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蔚青城的編輯們發(fā)現(xiàn),歌德的這本書與蔚青城還有一周即將上市的新書有百分之六十的內(nèi)容是完全一樣的,除了人物、地點更改過,其他簡直可以說是復(fù)制粘貼,而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也與蔚青城原定的大綱走向完全相符。
唯一的不同是,蔚青城的大綱向來不會涉及小說的結(jié)尾,他的結(jié)尾都是未知的,連他自己也未知。
兩個作家從前都沒有過抄襲的前科,但這次不同了,同一本書,歌德先出,蔚青城后出,在讀者看來很明顯是后者抄襲前者,百口莫辯。
“你不需要太有壓力,這個歌德現(xiàn)在不僅僅是抄襲你,而是盜竊了你的文稿,我會調(diào)查這件事。你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暫停這個項目?!标戲斦f。
蔚青城搖頭:“公司不打算暫停,他們只是讓我做好接受輿論的心理準(zhǔn)備?!?/p>
陸驍不悅地皺眉,周身漸漸彌漫出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來:“什么意思?錢照樣賺,鍋甩給你?”
蔚青城太了解陸驍這個人的脾氣,看著比誰都溫和,實則是笑面虎,發(fā)起狠來只認(rèn)六親,天王老子也不慣著。他雖然事業(yè)有成,但也不乏會有一些置氣之舉,仿佛內(nèi)心住著一個小小的暴發(fā)戶,一言不合就把人家收購了,財大氣粗到令人嘆為觀止。
他這個表情,分明就是想收購了人家圖書公司,長兄如父啊,感動中國的好表哥,可他已經(jīng)不是被爹娘拋棄還不能自理的小男孩了。
蔚青城又搖了搖頭:“我自己也同意不暫停,這就是我的書,為什么要退縮,我并沒有抄襲任何人的。就算全世界的輿論矛頭都指向我,于我而言,不過是廢話連篇,我問心無愧?!?/p>
“我覺得不妥?!标戲斦f,“我陸驍?shù)牡艿?,不能被人指著腦袋罵?!?/p>
“會讓你丟臉嗎?”他調(diào)侃道。
陸驍撇撇嘴:“非常會。”
“那你可以先修煉一副雙皮臉,到時候丟一張,還剩一張?!?/p>
“可以倒是可以,只怕到時候你把我兩張臉都丟了。”
調(diào)侃結(jié)束,更加沉重的話題將要開啟,兄弟兩人十分默契地異口同聲地向?qū)Ψ絾柕溃骸澳阌X得是美景泄露了稿子嗎?”
緊接著,他們又異口同聲地回答:“我覺得不應(yīng)該是?!?/p>
于情,岑美景是蔚青城萬分珍重的女友,十有八九將來是要和蔚青城結(jié)婚的人,如果她對蔚青城沒有感情,僅僅是作為歌德派來的小奸細(xì),也不至于還要搭上貞操,除非對方給她的條件更吸引人。
于理,歌德給她多少錢也不會有捧著蔚青城這個飯碗來得實惠瓷實,如果只是為了錢,嫁給蔚青城是最好的選擇,他會把所有身家都交到她手上,現(xiàn)在沒結(jié)婚也可以說達(dá)到了這種狀態(tài)。
于情于理,美景都沒有作案動機,況且她看起來真的不是有心機的女孩子。
陸驍懷疑到了家里那個陌生姑娘,他之前在醫(yī)院見過,當(dāng)時和美景鬧得很不愉快,不知來這里是不是別有目的。
這一想法,也被蔚青城否定了。
何培踏入他家門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的電腦設(shè)置了復(fù)雜的密碼,相關(guān)的手稿也被他扔進(jìn)保險柜,這還是他第一次啟用書房里的保險柜,在此之前,它一直任勞任怨地被當(dāng)作花盆架,只有花盆沒有花的盆架。
那事情就蹊蹺了,陸驍問他:“你夢游?”
“我就算西游也不會夢游的。”
客廳里的美景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要進(jìn)房間跟何培聊天,一會兒又要出來跟余寶珠溝通一下。再一次從臥室走出來時,她氣呼呼地踹了一腳書房的門,對著里面吼道:“蔚青城,出來做飯了!”
蔚青城并不是一個多疑的人,但自己的稿子突然變成別人的稿子,除了他最親密的人,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懷疑誰,美景確實有著難以開脫的嫌疑。
這兩天不理美景,一是他擔(dān)心她真的深藏不露,二是他覺得自己居然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美景與這件事毫無干系,所以,艱難地別扭著。
不過,美景這矯健的一腳加上氣勢如虹的命令,強行喚醒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寵妻本能。他飛快地彎腰把彈落在窗臺邊的煙灰用手指蘸起來放進(jìn)煙灰缸內(nèi),為了防止煙灰到處飄落,回身拿起桌面上的馬克杯,往煙灰缸里倒上一點點水,再將窗戶開到最大,揮揮手,加快空氣流動,好讓書房里的煙味快速散去。
“你聽到?jīng)]有!做飯了!”美景又踹了一腳,顯然壞心情和小情緒全都撒在這扇貴重的實木門以及尊貴的蔚青城身上了。
陸驍不可思議地指了指門,低聲問:“老弟,什么情況這是?你在這個家里還有沒有地位了?”
“當(dāng)然有,我是一家之主?!?/p>
“她呢?”
“主的女王。”
“……”
蔚青城成為已經(jīng)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家庭煮夫這件事要比蔚青城的稿子被偷更令陸驍震驚。
他跟著蔚青城一同進(jìn)入廚房,默默地看著他一板一眼、有模有樣地洗菜、切菜、入鍋、裝盤。煮出來的菜色香味俱全不說,炒菜的同時,他還能將廚房打掃得干干凈凈,地上不見一滴水,墻面不見一滴油,洗菜池里不見一片菜葉。
陸驍?shù)屏搜坨R,看來在美景的諄諄教導(dǎo)下,蔚青城的人生得到了質(zhì)的飛躍。就算沒有美景,他這輩子也不會過得像個流浪漢只能等別人投喂了。
六菜一湯一個水果拼盤,純熟的刀法和翻炒水平一看就是經(jīng)過專業(yè)培訓(xùn)的,誰能想到在菜板上完美翻飛的這雙手不是來自優(yōu)雅高檔的西式大廚而是一個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作家啊!
美景不吃辣椒,每次陪蔚青城吃完飯都要站在客廳辣得直轉(zhuǎn)圈,所以,他只做了一道辣子雞丁,其余的魚、蝦、肉和蔬菜都是清蒸素炒的。陸驍繼續(xù)在內(nèi)心驚嘆,這小子居然還學(xué)會了為別人著想,他可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帶蔚青城去酒樓宴請朋友,讓他點菜,他點了一桌子紅通通的奇辣無比的菜品,吃得一桌子人熱火朝天都快原地爆炸了。
蔚青城將清蒸海鱸魚從蒸鍋里拿出來時,陸驍探身出廚房,對著美景豎起大拇指,深表敬佩。
美景眨眨眼,不知何意,還以為他在表揚自己能把家里這兩個炸彈般的女人按捺住,不由得也跟著在心里暗嘆自己是個有人格魅力的好姑娘。
所有菜品被整齊地擺上桌后,蔚青城又打開一盒貓罐頭,倒進(jìn)兒子的小飯碗里,洗完手后入座。
美景入座后嘗了幾口,表情里寫著差強人意,勉強湊合吃吧。
但陸驍不那么覺得,蔚青城能把東西煮熟,他都會覺得是奇跡,況且還能煮出味道,那就是十分值得表揚的。
總的來說,這頓飯吃得有些累,并不能算是完美的節(jié)日聚會,美景全程都在擔(dān)心何培跟余寶珠會用筷子戳死對方,盡管她們兩個在餐桌上連個屁都不肯對對方放。
臨走之前,余寶珠從包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方盒扔給美景:“圣誕快樂,差點忘記拿出來給你了?!?/p>
美景樂不可支:“哎呀,你太客氣了,來就來嘛,還帶禮物,以后不要這樣了呀,我都沒有給你準(zhǔn)備什么呢!”她邊說邊飛快地拆開包裝紙,打開深紅色的真皮包裝盒,雙眼頓時放光,“這么貴重的禮物,我是收,還是不收啊。天啊,寶珠,你真是寶珠啊,真像劫富濟貧的女俠??!”
盒子里赫然躺著一塊名牌腕表,就是那種不算多好看,卻貴得要死,買回來又沒什么用,但所有女孩子都希望在手腕上套上一塊的奢侈品。
“不要錢,貴什么貴,品牌商送的,只在品牌活動上戴過一次。不是我喜歡的款式,剛好又適合你,就送你了,不用放在心上?!?/p>
美景頻頻點頭:“好的,我放在手腕上。不過,寶珠,你也太實在了,幸好你說是別人送給你的,要是你買的,我真不好意思收,畢竟我給你的只有一頓飯,而且還不是我做的?!彼缓靡馑嫉厣焐焐囝^,在充滿青春活力的余寶珠面前,她更像個小孩子。
余寶珠莞爾一笑:“你至于嗎?就送你一塊我不戴的手表而已,不用這么不好意思,你看你,臉都紅了。咱們不是朋友嗎?我不需要的好東西分享給你,你有什么好東西也可以分享給我。”
“關(guān)鍵是我不也沒什么好東西嗎!”美景繼續(xù)笑,她實在是沒什么好東西可給余寶珠分享了,她所擁有的最好的,是蔚青城,借給她看一看還是可以的,給她用,那是一萬個不行的。
“不?!庇鄬氈榇┥献约旱母咄惭?,站在門口回頭望她,“你搞錯了,美景姐姐,不是我給你多少,你就要給我多少,這不是友情,是交易。而是我給你多少,我不計較,你給我多少,我心安理得地接受。”語閉,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美景身后的何培,揚起嘴角壞笑,“真不巧,大過節(jié)的也沒給你帶點禮物,不過表就不用我送給你了,你自己就是呀,對不對?”
不等她的話音落下,整個人已經(jīng)被陸驍夾著邁出蔚青城家的大門。
美景尷尬地關(guān)上門,滿眼歉意地轉(zhuǎn)身看向何培:“唉?!?/p>
何培笑笑沒說話,默默地走進(jìn)廚房去洗碗。
美景趿著拖鞋從蔚青城身邊一閃而過,完全把他當(dāng)成空氣,直奔廚房:“何培,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何培低頭忙碌著,“人和人是不一樣的,美景。你不用感到抱歉,從小到大你就討所有人喜歡,一群小姐妹里面你的人緣最好,我就不同了,討厭我的人不多,喜歡我的也不多,可能我這個人太直率?!?/p>
何培微微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就是那種如果我的兩個朋友不和,我只會選擇其一的人,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選熊掌有樂趣,選魚同樣?!?/p>
“你這么一說,我更內(nèi)疚了。”
“可是,你并沒有選擇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對不對?你的內(nèi)疚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只是徒增煩惱罷了,所以,不要想那些讓自己左右為難的事情,我要是真的在意,我們就不會是朋友了。”
這話說得真好聽,只是將美景襯托得更壞了,幸好這只是同性朋友,這要是異性,簡直就是腳踩兩只船的行為。
美景唉聲嘆氣地回到臥室,蔚青城大概是嫌棄自己身上有油煙的味道,正在換衣服,美景滿心都是何培跟余寶珠,已然忘記自己和蔚青城正在鬧不知所謂的矛盾,沮喪地從身后將他抱?。骸白骷掖笕?,我好矛盾啊……”
“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彼麤]頭沒腦地回應(yīng)道。
“謝謝?!泵谰耙哺鴽]頭沒腦地答了一句。
兩個人一起愣住了,好半天,美景才從他的背后伸出小腦袋,仰臉問:“我為什么需要你的原諒?”
蔚青城抿了抿唇,快速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在矛盾什么?”
“對,我很矛盾?!彼蚕肫鹱约合胝f的是這件事,“我很矛盾何培與寶珠的存在,她們兩個水火不容,我在中間有些為難,可是,她們對我來說都很好,我有什么理由嫌棄她們呢?你說余寶珠吧,雖然與我相識得晚,可她真是一點兒毛病都讓人挑不出來;再說何培吧,她跟我認(rèn)識的時間比我親妹妹跟我認(rèn)識的時間都要長,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慷慨解囊,為了我遭受過人生最大的不幸。你說,為什么她們兩個不能和平共處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呢?”
蔚青城換好衣服懶洋洋地往床頭一靠,一副旁觀者清的模樣對她說道:“我要是你,我選余寶珠?!?/p>
“為什么?”
“因為她漂亮、有錢、慷慨、講義氣、率真、早熟。”
美景一頭霧水,猛地一拍床頭:“你給我正經(jīng)一點,選朋友和漂亮、有錢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是在傍富婆!”
“你認(rèn)為她們之間的不融洽是因為你,這個想法大錯特錯,其實她們是因為階層不同?!?/p>
“階層?什么階層?資本家和工人?余寶珠也沒剝削何培啊!”
“不是那個意思,是何培看余寶珠的眼神里,充滿了赤裸裸的嫉妒,尤其是面對余寶珠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的不可一世的驕傲,仿佛只要余寶珠想得到,全世界的東西都會被她輕易擁有。而何培呢?她還沉浸在自己失去一切的固執(zhí)的想法中無法自拔,她會嫉妒你,但和嫉妒余寶珠有著天壤之別,因為你沒有余寶珠漂亮、有錢、慷慨、講義氣、率真和早熟。何培這個女孩子,她不愿意與一個比她優(yōu)越太多的女孩做朋友。”
美景托著下巴回想許久,他的話似乎也有那么一點道理。好像這些年來,何培一直是自己好友中的佼佼者。倘若她沒混進(jìn)蔚青城的圈子,不認(rèn)識陸驍跟余寶珠,那何培就會一直是她心中的女王,何培在自己的圈子里,確實是十分有優(yōu)越感的一個人。
美景有點慪氣了,敢情她跟何培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鬧著玩的,誰都能看明白何培,連余寶珠都能,偏偏她不能,她是個白癡嗎?
“我不是白癡!”
蔚青城被她吼得一愣:“我沒說你是白癡?!?/p>
“你說沒說,我都不是!誰的內(nèi)心還沒一星半點的晦暗了,我只看到了她閃光的地方!”
“對,你說得對,她是你心中的太陽,是你心中的月亮,是你心中的美少女戰(zhàn)士。”
“蔚青城,你不要太過分!”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筆賬要跟他算,大腿一橫,一屁股坐在他的腰上。
說重不重,說輕不輕,蔚青城被壓得忍不住皺了下眉:“明明是你過分?!?/p>
“你說,你給我解釋,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要你的小命!”
“我解釋什么?”他試圖把美景從自己身上搬下去,但美景兩條小腿夾得很緊,他努力半天仍然無濟于事。
“解釋你這幾天晚上為什么不睡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小母狗了!”
無稽之談,他冷笑一聲:“只有一晚而已?!?/p>
一晚也算!
岑美景有小情緒了,晚上洗完澡,頭發(fā)也不吹,耍賴皮似的橫在主臥的大床上,蔚青城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沒辦法躺得舒服,便伸手推了她兩下。美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尸體一般。他還真的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rèn)她是活的,才用力一掀,把她弄到一邊去,自己躺了下來。
“你干什么!”美景雙目瞪得溜圓,躺在床上還不忘虛張聲勢地叉腰蹬腿。
蔚青城一把扯掉她的浴袍,將剛剛被自己掀到一旁去的美景再勾回自己的懷里:“一日不做,如隔三秋。”
一夜未眠的,只有蔚青城一人而已。
美景這種心中坦蕩且沒有什么掛心事的人通常都好眠,本來蔚青城也是,但昨夜不同。
美景入睡后,她的手機收到了幾條微信,蔚青城順手就打開來看,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不過看到陸驍?shù)念^像時,他頓了一下,隨后打開。
窺探別人的隱私是不禮貌的行為,幸好他從來不注重這一點,不然,真的會有負(fù)罪感。
陸驍:“青城的改變很大,你圓滿畢業(yè)了,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你教會他生活自理,我強行給你走個后門。后天,你來我這里一趟,不過你要想好,這一趟你可能要走兩到三個月?!?/p>
美景:“謝謝學(xué)長,我想好了,就算去二十年、三十年也沒問題!”
陸驍:“蔚青城怎么辦?他會讓你跟我走嗎?”
美景:“他留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我更向往詩和遠(yuǎn)方!”
陸驍:“……OK?!?/p>
OK?這是我親女朋友?我這么大個英俊、有內(nèi)涵的活人不如狗屁的詩和遠(yuǎn)方?這是我親表哥?借著詩和遠(yuǎn)方的名義勾走表弟宛如智障的小女友?
這明明就是居心叵測,明明就是奪人所愛,明明就是不要臉。
氣得他都忘記自己是個作家了,想不出什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詞匯來罵自己表哥。
再想到岑美景來自己身邊居然是和陸驍?shù)哪撤N不可告人的交易,他就更想罵人了。原來他不是岑美景真正的老板,不是改變她一生的男人。原來她留在自己身邊不僅僅是為了一個月那一點點生活費,更多的是因為她要得到陸驍?shù)目隙?,那個溫柔的、耐心的小可愛根本就不如她所說的那般,說什么人生夢想就是成為自己助理其實都是假象,她是個很有演技的小姑娘。
不過,看在她都已經(jīng)被自己睡了的分上,這一項暫且可以原諒。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沉住氣,需要自己哀求挽留的愛人,不是真的愛人,在岑美景心里,自己必須高于詩和遠(yuǎn)方。
再說詩和遠(yuǎn)方有什么啊?他一作家都沒追求詩和遠(yuǎn)方,她一臭暖床的廚娘,怎么還奢望那么多?
他應(yīng)該一腳踹醒岑美景并聲情并茂地告訴她,詩歌沒前途,遠(yuǎn)方有流氓!
天知道他多努力克制自己的雙腿別沖動,心里不斷地平復(fù)自己,女朋友是自己選的,不要沖動。畢竟他腿長,控制起來很難。
就這樣熬過了一夜,再熬過了一天,整整三十六個小時沒有睡覺的蔚青城終于支撐不住自己的眼皮。在他入睡的前一刻,美景抱著兩件要洗的臟衣服溜進(jìn)房間,趴在他耳邊小聲說:“作家大人,我跟你說件事情,我有工作了,明天去報到,周六出發(fā)去重慶,周五我還要去辦護(hù)照。我去完重慶去海南,然后要出國,可能要兩三個月,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吧?”
蔚青城沉默良久,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問了一句:“何培怎么辦?你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我身邊嗎?”
“我不放心她,可是我放心你啊。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剛剛我跟何培說我要走很久的時候,她說她這兩天就搬走了。這樣,你就不用擔(dān)心她有所企圖地留在你這里了。”
“那……”他只說了一個字就不想再開口了,他曾經(jīng)放下許多驕傲去討她歡心,這一刻原本也能用霸道無賴的方式把她捆住,可他突然就不想這樣做了。
“那我不會等你?!彼p柔平和的語氣擲地有聲,仿佛在平靜的水面突然扔下一塊石子,在兩人心中蕩起一圈圈波紋。
美景抿著嘴巴不說話,似乎有點生氣又似乎有些難過,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不等我是什么意思?難道我走兩個月而已,你就會變心?”
“嗯。會?!彼隙ǖ鼗卮?,“我看很多言情小說里都會說到這樣一句話,你若不離不棄,我定生死相依。”
“又俗又土?!泵谰按虿怼?/p>
蔚青城慢慢睜開眼睛,微微偏頭看向她,四目相對時,他自以為是的心如死灰竟然又灼熱活躍起來,他點頭,說:“是的,我也覺得又俗又土,可現(xiàn)在居然覺得很有道理,我可以放下我不可一世的驕傲做任何會讓你開心滿意的事情,這是我表達(dá)愛的方式,而你可以不溫柔、不可愛、不性感,可是你不可以離開我,這是我需要的愛?!?/p>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你認(rèn)為工作比我重要,那你跟徐染有什么區(qū)別?”
“你說工作不重要,那我以后不讓你寫書,你同意嗎?”
“如果寫書影響了我們的家庭生活,我同意。賺錢的方式有很多,我不是非得選擇這一種不可?!?/p>
“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蔚青城皺眉:“我什么時候說過我的夢想和寫書有關(guān)系?”
“那你的夢想是什么?”她問。
“夢想?”他思考片刻,說,“和普通人一樣有個普通的家?!?/p>
只能說,人各有志。
美景渴望擁有真愛,也愿意為真愛妥協(xié)許多,但如果為了愛情就放棄一生,她不想這樣做,倘若擁有無憂的后半生還好,倘若她和蔚青城在半路上分道揚鑣、一拍兩散,那她在生活面前將再次陷入舉步維艱的狀態(tài)。
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成為多耀眼的明星,只是想到父母供自己讀書,讀自己喜歡的專業(yè),她不應(yīng)該白白浪費這些年來的付出與積累,她應(yīng)該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小小的事業(yè),這樣的人生才堪稱完整。
在她看來,魚與熊掌可以兼得,只是魚不愿意,那這就是魚的不對了。
可是,她為什么將蔚青城比喻成魚呢,他也可以是熊掌??!
“你還去嗎?”他問。
美景鄭重地點點頭:“我想去?!?/p>
“好吧?!彼麑嵲谔Я?,決定翻身睡覺,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是,“那你就去吧?!?/p>
岑美景離開的那天早上,蔚青城甚至沒有起床來送她。等到家里徹底安靜,肥胖的大貓一躍跳上他的床,蹲在他的胸口提醒他該起床給自己投食鏟屎,他才懶洋洋地半支撐起身體,從虛掩的門縫向空蕩的客廳望了良久。
“由于你媽不負(fù)責(zé)任地拋棄了我,我懲罰你今天沒有飯吃?!?/p>
他不給兒子喂食就算了,連自己也絕食了。
電話關(guān)機,窩在被子里看了一整天的書,他好像真的失戀了一樣。比失戀更難過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將要失戀,這種提心吊膽的痛太折磨人了。
傍晚,外面下了一陣急雨,雨點急促地打在窗上,讓人心煩。
冬日的白天短,還不到六點,天色已經(jīng)宛如黑夜。
客廳忽然傳來開門聲,蔚青城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可趴在他身邊的兒子不會聽錯。它一雙琉璃似的眼珠睜得又大又圓,機敏地側(cè)頭朝門口看去。
連兒子都聽到了,那一定不會錯。
原本躺在那兒就跟大限將至一樣的蔚青城突然詐尸一般一躍而起,被子和貓被他一起掀翻在地,兒子不悅地喵了兩聲,被他嚇得不輕。
用喜上眉梢、眉飛色舞來形容此刻的蔚青城再恰當(dāng)不過,大概連他自己也不曾發(fā)覺,他這一刻的表情是他這輩子最生動鮮活的一刻,只看到這一幕的人,也不會相信他原本是個多么冷漠且孤傲的一個人,仿佛他就是一個這樣還未長大、喜形于色的少年。而那個高冷的蔚青城,是這個世界的錯覺。
岑美景這個口是心非的小東西,嘴上說著向往詩和遠(yuǎn)方,心里還是更向往自己。
從臥室到客廳,他大步流星,不過兩秒,心中卻仿佛經(jīng)歷萬重波濤,澎湃至極,心中大喜,嘴上還是不愿意饒人:“怎么,不想當(dāng)你有追求、有夢想的女主播了?想回來給我做飯、洗衣服當(dāng)我樸實無華的女助……”
話音戛然而止,出現(xiàn)在玄關(guān)處、手里拎著兩袋子食材的窈窕身影的并不是岑美景。
失望瞬間取代所有欣喜若狂,黑色的短發(fā)、黑色的美顏,瓷白的肌膚襯著淺色的唇,他又恢復(fù)了往日面對外人時所展現(xiàn)出來的冷清模樣。
何培站在門口不知所措,他不需開口,冷漠的眼神已然下了逐客令。
她尷尬地抬了抬手,說:“那個,美景不在,我擔(dān)心你不好好吃飯,就買了點菜過來,打算幫你做點吃的。做完我就走,你忙你的,我不會打擾你?!?/p>
“不用,我不餓。”
何培緊張地深吸一口氣,放下袋子,脫鞋關(guān)門:“不餓也要吃飯,美景說你以前總不按時吃飯都生胃病了,所以,飯這個東西,不要等到餓了再吃,該吃的時候就要吃?!?/p>
她邊說邊往廚房走:“我很快就做好,不過不能陪你吃了,我晚上有個約會?!?/p>
提到“約會”二字,她面上浮起一絲甜蜜的喜色,蔚青城慢慢放下戒備,彎腰抱起蹭到自己腳邊的兒子,跟隨何培走到廚房門口,修長的手指深深埋進(jìn)厚重的貓毛里:“約會?你談戀愛了?”
何培羞赧地笑笑,手上利落地?fù)癫讼床耍骸澳壳皝碚f還不算?!?/p>
“什么樣的人?”他并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但何培多少有些不同,在他看來這女的腦子一直不怎么好。
“沉默寡言但是很溫暖、很居家,而且老實又本分,反正什么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那么幸運了。”
蔚青城點點頭:“聽起來不錯,祝你成功?!?/p>
何培笑笑沒說話,低頭忙著自己的事。
她十分守信,給蔚青城做了兩菜一湯、一小鍋米飯,整整齊齊地端上桌,再把貓喂了,然后匆匆忙忙地摘下圍裙挎上包:“我先走了,青城,碗你放在那就好,冰箱里有三明治,明早你用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中午我來幫你洗碗做飯。在你家住了這么久,美景在的時候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她不在,這些活兒都我來做吧!”
“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可以。”他坐在餐桌前,沒有要送的意思。
“沒事!”何培已經(jīng)穿好鞋準(zhǔn)備離開了,“舉手之勞,反正我也麻煩你那么久,這點小事不算麻煩?!?/p>
餓是真的,食不知味也是真的,似乎很久沒有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從前他是習(xí)慣的,如今卻感覺分外孤單。
美景每天都會發(fā)信息來,各種她工作中的經(jīng)歷,從最開始的興奮、好奇到后來的疲憊、厭倦,他只是默默地看,卻不給她任何回應(yīng)。
不回應(yīng),是因為生氣。
何培每天都會來兩次,真的只是做飯打掃,有時蔚青城在書房里寫稿子,她就一個人默默地干活,做好飯擺在那里,背起包走人,絲毫沒有打擾他的意思。
蔚青城的書比原計劃推遲了一周才上市,他只負(fù)責(zé)寫書和收稿費,兩耳不聞窗外事,編輯幾次在電話里想跟他談?wù)勍饷娴氖澜缫呀?jīng)炸開鍋了,他都拒絕聽下去。
拿到樣書的那天,他發(fā)燒了,原因是沒有蓋被子在沒開空調(diào)的客廳里睡了一個下午,還是晚上來給他做飯的何培叫醒了他,當(dāng)時他整個人已經(jīng)昏昏沉沉。
茶幾上放著幾本他的新書,黑白簡約的封面,是他一貫的風(fēng)格,不需要靠花哨來吸引任何人,只要貼上他的名字,就是品質(zhì)的保障。
何培拿起一本書翻看了兩頁,問:“送給我一本可以不?”
蔚青城裹著她遞給他的毛毯,疲倦地點頭。
“幫我簽個名?寫兩句贈語?”
吃人家的嘴軟啊,蔚青城向來懶得在書上寫任何東西,這回他沒拒絕,拿起簽字筆翻至?xí)撵轫?,大筆一揮,寫下剛勁有力的幾個大字——兩句贈語。
何培拿到手里看了看,有些發(fā)蒙,可又確實挑不出什么毛病,是她要求他寫兩句贈語的,他非常實在地寫上了。
蔚青城拒絕吃藥,何培只好給他煮了一鍋姜湯,她不敢像美景那樣命令他必須喝下去,只能苦口婆心地相勸。
“你說我要沒來這里,你發(fā)燒也就算了,我都在這里,你還燒出什么毛病來,我怎么跟美景交代啊。你就喝一碗吧,就一碗,挺甜的,還辣辣的,很好喝。你喝了,我就回家,你不喝,我就不走了。萬一你有個好歹,我好幫你叫救護(hù)車。”
蔚青城實在難受,沒力氣和她爭辯,只想她快一點消失,于是捏著鼻子視死如歸地喝掉一碗,這味道,還不如榴梿。
他困極了,只想睡覺,隨便跟何培說了一聲“再見”,就回臥室去睡覺,一頭扎在床上后,便失去意識,這怕是……要升天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來的時候臉疼,火辣辣地疼。
迷迷糊糊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被人扇了耳光,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臉茫然地看著站在床邊氣到青筋暴起的岑美景,開始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那這夢可太不盡人意了,居然夢見岑美景打自己,雖然她是有那么一點恃寵而驕,霸道又嬌氣,可也不至于跟自己動手。
如果這是夢,他應(yīng)該做點什么呢?站起來飛她一腳,還是給她一個深沉的擁抱,傾訴一下自己夜以繼日不間斷的思念。
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地對峙了許久,直到他的背后傳來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個聲音熟悉又陌生,還有那么一丁點討人嫌,這是?
蔚青城猛然坐起,羽絨被順著身體滑下來,空氣中的潮濕冷氣立刻貼上裸露的皮膚。轉(zhuǎn)過頭來之后,他看到一絲不掛的何培睡眼惺忪地躺在他身邊。
他還沒退燒,呼吸還是滾燙的。他無奈地捂了一下額頭后,重重地躺回枕頭上,打算挺尸,等待夢醒時分。
“穿衣服,起來?!泵谰笆捌鸬厣系奈男睾吞最^毛衣,氣憤地扔在床上,扭頭走回客廳。
美景忽然也想寫書了,就叫《關(guān)于閨密的一百種死法》。她又氣又惱,氣的是床上躺著的那兩個人,惱的是,自己比余寶珠多吃好幾年大米飯和鹽,居然沒有那個小丫頭活得明白。
余寶珠的話沒有一句是錯的,她是真正的天真,真正的愚蠢,而何培,壓根就不是省油的燈。
昨天下午,何培給她發(fā)信息,讓她看一下網(wǎng)上關(guān)于蔚青城的新聞。由于工作量很大,她又是新人,很多東西要學(xué)習(xí),最近一直沒時間去上網(wǎng)關(guān)注那些八卦新聞,再說蔚青城向來也沒有所謂的八卦新聞,可是何培這樣說了,她就不得不去關(guān)注。
——知名作家蔚青城江郎才盡,復(fù)制抄襲歌德的全書,雙方溝通無效,同時揚言要起訴。
歌德向來為人高調(diào),且從不計較靠負(fù)面新聞來炒作自己,兩位知名作家,兩本相同的暢銷書,雙方讀者各持己見地在網(wǎng)上打起口水戰(zhàn)。
對于蔚青城而言,這件事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負(fù)面影響,而歌德則收獲滿滿,畢竟他的書先一步高調(diào)上市。
美景愿意用項上人頭來保證,蔚青城不會抄襲任何人的作品,可惜,她的人頭在萬千讀者和網(wǎng)友面前,一文不值。
她不知道歌德從哪里得到蔚青城的原稿,她只知道,歌德這是在作死,這一步棋走得太險,一旦蔚青城翻盤,那他只有死路一條。
她不管歌德在耍什么花樣,只擔(dān)心蔚青城一個人如何承受這樣的輿論壓力。
美景并不知曉這些風(fēng)雨還是她親自告訴蔚青城的,原本他對這些事情不聞不問,美景卻在信息里說了個七七八八,他只回了一個“沒事”,便再也沒搭理她。
晚上何培又發(fā)來信息,說蔚青城發(fā)燒了,燒得很嚴(yán)重,不肯吃飯也不肯吃藥。美景忽略了懷疑何培如何得知蔚青城生病這件事,連夜交接自己的工作,趕早班機回來,卻看到了這樣香艷的一幕。
是傻子看了都想打人的一幕。
蔚青城只穿了一條長褲就匆忙從房間里出來,他站在客廳中央顯得很無措:“你沒說你會回來。”
美景抱著肩膀蹺著二郎腿,不悅地翻了個白眼:“你見過捉奸還有提前打電話通知的?怎么著?我提前告訴你們,好給我擺個絕佳的拍照姿勢,我是不是得背著單反相機來啊?沒給你們合影留念是不是很失望啊?”
蔚青城真的很想向她解釋一番自己是多么無辜,不過,當(dāng)下這種情況,他每解釋一句就會顯得自己的無恥更上一層樓。
他的頭還很沉,太陽穴跟有人蹲在頭皮上掄著大錘敲打一樣疼,連他自己都沒辦法確定自己是真的無辜,他有什么臉來坦蕩地面對美景呢?
“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承認(rèn)了?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一句,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我是引狼入室、自作自受,我應(yīng)該收拾收拾鋪蓋趕緊走人并且要不留一絲痕跡地給你們騰出一個干干凈凈的家?”
美景從沒這般咄咄逼人過,可是,蔚青城居然一點也不討厭,她含著眼淚指責(zé)他的模樣只會讓他更心疼和難過。
美景抬起手指憤恨地朝他指了又指,半天沒說出一句像樣的人話,這時,何培出來了。
可她還真不如不出來,自己有衣服不穿,偏偏穿上蔚青城的衛(wèi)衣,下擺剛好蓋住臀部,露出一雙筆直又性感的大腿,眼神里不見有絲毫的退縮,似乎就是出來向她宣戰(zhàn)的。
美景氣得牙齒都在打戰(zhàn):“干嗎,情侶裝?。恳粋€不穿上衣,一個不穿褲子?”
蔚青城看向何培的眼睛里已經(jīng)開始往外飛刀子了,眼神能殺人的話,她應(yīng)該早被他活剮了。
他坐到另一張沙發(fā)上,拿起茶幾上的煙盒,給自己點燃一支香煙。
“這就是你這么久以來蟄伏在我身邊的目的?”
客廳里有些涼,何培站在原地搓了搓手臂,冷靜道:“我沒有任何目的。我承認(rèn)是我騙了美景,說不喜歡、說放下都是假的,不這樣說,我怎么能接近你?我也沒有做任何傷害你們的事情,我在這個家里一直安分守己,難道不是嗎?”
“這個家?”美景冷笑一聲,“你腦袋是不是燒掉了?這個家和你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
“原本和你也是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的,想要的東西就要努力去爭取,這一點我沒做錯。”
何培在最后一張單人沙發(fā)上坐下,蜷縮著雙腿,視線落在茶幾上的某一處,接著說:“還有啊,美景,你一定要弄清楚,昨天夜里并不是我主動對蔚青城做了什么,是蔚青城主動把我按在床上的,我掙都掙不開。說句實話,那種力度讓我聯(lián)想到了不久之前我剛剛經(jīng)歷過的強暴,并沒有美感可言,我本來可以用床頭的煙灰缸砸暈他,可我實在太喜歡他了,我舍不得,所以,發(fā)生這件事,并非是我情愿的?!?/p>
她云淡風(fēng)輕地說出這些話,就好像這本來就是遠(yuǎn)在美國的表親的鄰居的故事,于這房間里的任何人都無關(guān),不急于辯解,不慌于內(nèi)疚,站在最大受害者的立場闡述她所經(jīng)歷的無奈的事實,別說,編得還真像那么一回事。
美景將視線落在蔚青城的身上,等他給自己一個完美的解釋。
可是,直到香煙燃盡了,他也沒能講出一個真正平復(fù)這場風(fēng)波的字來,他習(xí)慣性地端起馬克杯,往煙灰缸里倒了一點水,然后放下杯子,冷冰冰地直視何培,說:“說完了?你可以穿上衣服離開了。”
這就完事了?她捉奸捉得也太沒有激情了,至少應(yīng)該給這對狗男女一人一嘴巴才像那么回事啊!這劇情才剛剛準(zhǔn)備展開就要大結(jié)局了,她果然不是個當(dāng)作家的好苗子,連起碼的節(jié)奏都掌握不了。
這該不會是一個jiān夫在掩護(hù)奸婦的圈套?要么說人在危機時刻腦子就是很靈光,美景騰地站起,一個馬步蹲在沙發(fā)上,憤怒地直指何培:“想走?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這句臺詞是不是有些沒氣勢?姿勢似乎也不是很有氣勢,從蔚青城一副看待智障的眼神來看自己就足以體現(xiàn)出來。
美景后悔了,真正的強大不需要如此虛張聲勢,換作別的厲害的姑娘,比如余寶珠吧,肯定不會像個猴子一樣滑稽地跳上沙發(fā)撒潑,如果何培能表現(xiàn)得像個超凡脫俗的清高妓女,那余寶珠一定能成為何培德高望重、端莊大氣又冷艷風(fēng)情的老鴇媽咪。
“呵呵?!焙闻嘧I諷地笑了笑,“你們兩個,到底是讓我走,還是不讓我走?”
蔚青城冷漠道:“穿上你自己的衣服,從我家消失,隨便你去哪里。你也可以去警局報警說我強jiān了你,你盡管放心,就算你不報警抓我,我這輩子也不再打算跟你有任何交集?!?/p>
“白睡了是嗎?”何培反問。
“不然呢?”他挑眉,“要收費嗎?”
何培抿了抿唇,站起來回臥室去換自己的衣服。
美景決定先把蔚青城撓個大花臉再去撓何培,她心中倒數(shù)三二一零,然后,一屁股坐下來,捂著臉無聲地大哭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遇到真正的困難時會如同宇宙最強少女般所向披靡、無所畏懼,沒想到,自己是如此慫。
她是個愛情上的失敗者,連自己的愛情都經(jīng)營不好,兩段戀愛遭遇兩個極品小三,她這是名副其實的“渣男收割機”?。?/p>
蔚青城去拉她的手臂,被她慪氣地甩開:“人渣,別碰我!”
她聽到了,無奈之下幾不可聞的嘆息。
何培換好衣服出來后,站在美景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對嗎,美景?”
“再跟你做朋友就是我腦子有水!我后悔死了跟你做朋友,你不配做我的朋友,你滾!”美景一邊擦眼淚,一邊吼,心里還在琢磨到底要不要跳起來給她一嘴巴,畢竟這是最佳時期,現(xiàn)在不打過個幾年在大街上遇到了,她再一躍而起給人一耳光就顯得太沒水準(zhǔn)了,哪有人如此后知后覺。
“那好,既然不是朋友了,那我有些話要說?!焙闻鄰纳嘲l(fā)上拾起自己的包挎上,“我還喜歡蔚青城。我知道從今以后很難再走進(jìn)他的生活,所以,我要交代你,好好照顧他,就算你來到他的身邊不過是為了一場卑劣的職場交易,當(dāng)他為你償還債務(wù),送你玫瑰跑車,挽回了遙遠(yuǎn)給你的羞辱,滿足了你的虛榮心,便有了你所謂的心動和愛情。也正因此,你背叛了所謂的閨密情。即使你是如此現(xiàn)實又物質(zhì)的女孩,他還是盲目地喜歡你,我希望你珍重這份喜歡,下一次不要因為遇見更富有的人而背叛他,畢竟這世界上有很多不需要他為自己付出一絲一毫就甘愿付出一生的女孩子,只是她們都沒有你幸運?!?/p>
美景的哭泣停止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與自己相識十幾年的好友,好像就在上一秒鐘她才認(rèn)識這個可怕的人。
傻姑娘才講氣話,企圖用氣勢去傷害別人,而有心機的女孩,她可以不急不緩、不驕不躁地把話里的每一個字都變成刀子直直地扎進(jìn)人心。你掙扎時,刀子不疼,疼的是你自己。
交錯一名摯友,不如交一條不懂人話的好狗,狗永遠(yuǎn)是狗,人有時候不是人?。?/p>
此時,美景才真正地發(fā)覺原來自己很早之前就不喜歡何培了,或許是從她遭遇了強暴之后在醫(yī)院里惡毒地詛咒自己的時候開始。
人都有良心,她是一路迎著明媚的陽光成長的祖國好花朵,人善心美,她的良心在不斷地譴責(zé)她去大包大攬那些不幸的根源,把罪惡的源頭緊緊地捆綁在自己身上,她和何培的友誼,其實早在那一刻分崩離析。
就如余寶珠說的那樣,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為自己受到傷害就去傷害自己的朋友,反而會擔(dān)心她今后可能陷入深深的內(nèi)疚不可自拔。
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結(jié)局不應(yīng)該是把這兩刀拔出來插回朋友的身上,而是寧愿血肉之軀毀滅也要護(hù)另一個人全身而退。
而愛情,真的不是她一味地謙讓,另一個姑娘就可以輕易得到的普通物件,它需要雙向選擇才能成立。
倘若蔚青城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何培,美景發(fā)誓,就算她深愛他,也絕不允許自己陷入何培如今的境地,更不允許自己把自己好友的愛情弄得一塌糊涂。
就算現(xiàn)在。是的,就是現(xiàn)在,如果蔚青城勇敢地承認(rèn)他跟何培相愛了,自己成為多余的存在了,她會氣憤、會難過,可她絕不會挽留。
真愛你的人趕不走,不愛你的人千萬不要試圖去留下,因為你早晚會失去他。
鼻涕流下來了,美景抹了一把,又流下來了,她知道自己此刻在何培看來就如同被揭掉了面具的小丑,她失落的同時,何培正在感受報復(fù)帶來的得意快感。
她沉默地起身,退去所有虛張聲勢,用最后的力氣站到何培的面前,揚起手腕朝她的臉揮去,她知道這一巴掌下去,將打碎什么。
美景還是慢了一步,從前或是現(xiàn)在,她一直在被何培欺負(fù),她還是那個自以為無敵的慫包,她的巴掌沒有打到何培,反而被何培抓著手腕,給了她一記響徹整個空間的耳光。
當(dāng)然,此時何培所打碎的東西,與她剛剛將要打碎的東西,是完完全全相同的。
“岑美景,你始終欠我的,你的愛情和我的人生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你沒資格打我這一耳光?!?/p>
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啊,她是不是聚集了全身的真氣于那一只手掌,才能打出如此有氣勢的耳光,打得她腦袋都偏了,鼻涕都差點甩出去,這簡直更加凸顯了她這個失敗者的失敗。
毫無顏面可言,面子、里子都丟盡了。
她們兩人還沉浸在與對方不共戴天的恩怨里,只聽啪的一聲,蔚青城一個耳光扇在何培的臉上,力道之大令聞?wù)叨己ε?,何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瞪回來,美景則驚訝得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她嘗到了鼻涕的味道,啊呸!
“至少岑美景沒有傷害過你,你又觍著一張什么樣的臉依仗什么樣的資格打她?”他粗魯?shù)鼐局闻嗟囊骂I(lǐng)將她往玄關(guān)處推搡,“別以為上過我的床,我就會對你憐香惜玉,我罵都不舍得罵的人你敢給我動手打?給我滾!”
連穿鞋的機會都不給她,蔚青城一把拉開自家大門,將她扔了出去,長腿就地飛起一腳,將她的鞋一起踢了出去,隨后砰的一聲摔上門。
回身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抽紙,抽出幾張柔軟的紙巾,走到美景面前,一把糊在美景的鼻子上。
美景一邊擤鼻涕,一邊頂著濃重的鼻音說道:“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背叛我的人,天涯何處無芳草,我是不會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的?!?/p>
“我都沒計較你是因為喜歡我的錢才跟我在一起?!彼f。
“我呸!我喜歡錢,我就去找陸驍了!陸驍多金、溫柔又幽默,我干嗎找你這無趣、冷漠又毒舌的人!”
“一個何培都能把你欺負(fù)成這樣,你想去跟余寶珠斗嗎?你死無全尸算是好的,她能把你挫骨揚灰了?!?/p>
“我呸!”她接過蔚青城第二次遞過來的紙巾,“我要跟你分手!出了軌的男人就是掉在屎上的錢,丟了可惜,拾起來惡心!我不想惡心自己!”
“一百塊拾起來是惡心,一百萬呢?”
“我不管!我就要分手!”
“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換來美景不可思議的短暫空白。
好幾秒之后,美景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把擦過鼻涕的紙巾用力往旁邊一甩,掄起拳頭就往他胸口砸:“你這個人渣,你出軌還理直氣壯,你剛才還打女人,還喜新厭舊,你去死!”
他猛地一把將她拉進(jìn)懷里,死死地按住她,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我去死?!?/p>
“不要!”美景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蒼天啊,怎么讓我經(jīng)歷這種事啊……”
美景開啟了無限哀號的模式,從客廳哭到臥室,從臥室哭到廚房,把家里有關(guān)何培的一切都打包起來裝進(jìn)垃圾袋,瞅了蔚青城半天,想把他一起扔了,沒下得去手。
做完這一切,蔚青城已經(jīng)裹上睡衣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確切地說,是燒到不省人事了。
于是,美景又哭著打120,哭著找陸驍,哭著在醫(yī)院里交錢,最后哭著在他手邊睡著。
等她醒過來時,病床上空蕩蕩的,只有凌亂的棉被。她的眼睛干得很,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
很奇怪,她醒來之后既沒有繼續(xù)歇斯底里,也沒有心如死灰,甚至無暇去顧及她的男朋友和自己的閨密睡了一覺,滿腦子想的都是何培到底會不會真的去報警抓蔚青城。
按著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說法,何培不會置蔚青城于死地,但蔚青城昨天可是把何培打了呀,打得還不輕。何培還有什么干不出來的?
她胡亂地扎起頭發(fā)站起來,心想自己不至于睡死到連警察來把蔚青城抓走了都沒發(fā)覺吧……
推開病房的門,她在走廊里看見了讓自己心憂的身影。
第十八章狗糧來得猝不及防
蔚青城正在和陸驍肩并肩地靠在走廊盡頭的窗邊,一起低頭看陸驍手里的手機,新聞翻了許多頁,陸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說:“這叫什么?破罐子破摔?”
蔚青城云淡風(fēng)輕地瞟一眼自己的哥哥,面無表情道:“你看,我不喜歡她是有原因的,這么蠢的人,不適合跟我生活在一起?!?/p>
“美景不蠢?”
“也蠢。”
“所以?”
蔚青城冷眼看他,半晌,說:“所以,我們最好少上網(wǎng),眼不見心為凈?!?/p>
美景悄無聲息地站到他們面前,疑惑道:“什么東西眼不見心為凈?”
陸驍迅速收起手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這眼睛腫得很滑稽啊……”
美景懊惱地捂著臉揉了揉,深深地望了蔚青城一眼,轉(zhuǎn)身回病房,順便掏出手機,準(zhǔn)備自己查個究竟。
蔚青城是不會主動交代什么的,至于陸驍,她駕馭不了。
不搜不知道啊,一搜嚇得美景眼睛都大了兩圈,蔚青城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成了炙手可熱的網(wǎng)紅了?。?/p>
雖說一眼望去全是負(fù)面新聞,但這僅僅是相當(dāng)于將他從神壇拉回人間,把他顯得更接地氣、更像人類了而已,始作俑者的初衷應(yīng)該是想把他拉入地獄,可那人忘記了,蔚青城也是有一群龐大的死忠粉的人。
美景在心中默默地慨嘆著,不死心的前任真是一顆不定時炸彈,炸好了給你炸出個漫天煙花,炸不好了,就炸你個灰頭土臉。
前任就應(yīng)該挖坑刨土地埋入地下,最好找高人畫道符鎮(zhèn)住,免得出來禍害人間。
抄襲風(fēng)波的勢頭正猛,蔚青城已然置身于風(fēng)口浪尖,徐染卻擔(dān)心他紅得不夠徹底,連發(fā)幾條微博,將蔚青城這個名字推向輿論之巔,乍一看就跟有專業(yè)策劃團(tuán)隊干的似的,一石激起千層浪。
微博里主要寫了兩件事,第一,蔚青城毆打懷孕未婚妻致其流產(chǎn),這個未婚先孕的倒霉蛋就是當(dāng)代知名青年畫家徐染本人。他在未婚妻懷孕期間劈腿女助理,與女助理聯(lián)手將自己推下臺階,她念及舊情選擇原諒,卻沒到得到對方任何的道歉,在她住院期間,渣男蔚青城甚至都沒送果籃和鮮花過去,渣到令人發(fā)指,而這個第三者女助理,現(xiàn)在踩著蔚青城的肩膀活出精彩活出境界,是個不折不扣的心機婊拜金女,大家很快就可以在電視上感受到她矯揉造作的小甜嗓。
第二,由于女助理出差,渣男蔚青城劈腿女助理閨密,在其公寓翻云覆雨一整夜,最后還把閨密打了一頓,打得有多嚴(yán)重呢,額頭腫了、眼角青了、鼻梁塌了,肋骨也難逃一劫,折了一根,幸好天靈蓋夠堅硬,不然,現(xiàn)在一定是生死未卜。
更精彩的是,女助理的閨密與渣男早有淵源,原本該成為渣男小三的人應(yīng)該是閨密,陰差陽錯被女助理捷足先登,現(xiàn)在為了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女助理不顧多年閨密情,與閨密反目成仇。
多俗套、多別扭的故事啊,這世上每天都在重復(fù)上演無數(shù)這樣的故事,可一旦被賦予名人的光環(huán),再俗氣也變得趣味橫生,令無數(shù)網(wǎng)友津津樂道。
她真沒料到徐染居然還有這種煽動力,評論區(qū)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邊倒的趨勢,她要是去干傳銷,沒準(zhǔn)也是一把好手。
可氣又可笑的是,何培作為當(dāng)事人也出來站隊,不僅十分配合證明徐染所說一切皆是事實,還亮出自己自殺的傷疤,甚至發(fā)了一個看不見人像的視頻,聲淚俱下地描述了自己的遭遇。
美景也跟著出名了,她的微博下面也罵聲一片,要知道,她從來沒發(fā)過一條正經(jīng)的微博,全部是轉(zhuǎn)發(fā)“此錦鯉可以走運一個月”之類的信息,這些喪盡天良的無腦鍵盤俠,站在錦鯉下面就破口大罵,錦鯉招誰惹誰了!
毫不夸張地說,美景氣得手腕都在發(fā)抖,她怎么就成了勾引有婦之夫還和閨密搶男人的拜金心機女了?說得好像她真有那個能耐去勾引別人的老公搶別人的男朋友似的!
這是意圖多么明顯的惡毒報復(fù)啊,還是強強聯(lián)合的那種。
美景為此郁悶了很多天,蔚青城在醫(yī)院里打了三天吊瓶,生病的人卻好像是她一般,悶悶不樂、茶飯不思。
陸驍找到蔚青城的父母,希望他們來勸勸徐染,結(jié)果,出乎意料,蔚青城的父母非但沒有勸說和制止,還自認(rèn)為三觀極正地對陸驍說,那就是他自作自受,徐染不會撒謊,他太令他們二位失望了。
在此之前,陸驍一直認(rèn)為蔚青城的父母只是過于古板加上不懂地如何愛自己的小孩,聽了他們這般說辭之后,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帶蔚青城去驗一下DNA了,這孩子怕是他們從垃圾堆里揀來的吧?
原來在這世上,不只有窮人家的父母奇葩,富人家的一樣,奇葩就是奇葩,和條件、學(xué)歷、教養(yǎng)無關(guān)。
也不知道那個徐染給蔚青城父母灌了什么迷魂藥,能把那兩個老頑固治得如此服帖。
出院那天,美景身上裹著蔚青城的長羽絨服,只差幾厘米羽絨服就要落地了,她像個行走的面包一樣堵在門口,問他:“你真不記得自己到底睡沒睡她了嗎?”
蔚青城誠實地?fù)u頭:“不記得,我燒糊涂了,應(yīng)該是沒有。燒成那樣了怎么做,但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p>
美景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發(fā)出砰的一聲:“你是不是傻?。∧憔筒粫駝e人的男朋友那樣,打死都不承認(rèn)自己和別的女人發(fā)生關(guān)系了!發(fā)生這么嚴(yán)重的事情,你居然這么誠實!”
蔚青城肩膀上裹著一條陸驍從家里帶來的毛毯,還手在她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正因為它很嚴(yán)重,所以我不能說謊,事實就是這樣。就算你無法接受這樣的我,也不應(yīng)該用謊言去故意掩蓋事實。我問你,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
“哼!”美景用力地聳肩,把被他推變形的羽絨服甩回正位,“最重要的是錢!有了錢才能吃、能喝、能浪!”
這個答案有點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但不是他想要聽到的,他說:“是信任,沒有足夠的信任,有錢也沒用,我的錢還是我的錢,不會是你的。信任是建立一切的基礎(chǔ),而信任,來自我們對彼此的誠實?!?/p>
“心煩,不想和你說話,一天就你有嘴嘰里呱啦的……”她別扭著先他一步走出去。
第二天上午,美景正坐在沙發(fā)上給貓剪指甲的時候,余寶珠來電話了,毫無防備的她被余寶珠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岑美景你也太面了!你長這么大沒吃過米飯,光吃饅頭、大餅、面條了吧!好好一正室愣是讓兩個臭婊子說成了第三者!早知道你這么好欺負(fù),我也欺負(fù)欺負(fù)??!當(dāng)初我說何培那個女人不是善類,你不信,現(xiàn)在哭都沒地方!
這段恨鐵不成鋼的話語簡直太扎心了,她說:“哭的地方我還是有的,我就在家哭,實在不想回我媽那里哭,再不濟公共廁所里也能哭。天大地大,總會有一個溫暖的地方給我哭的?!?/p>
“說你胖你就喘?。靠弈芙鉀Q問題的話,還要我余寶珠干什么!”
“要你余寶珠罵醒我。”
“我有什么義務(wù)罵醒你!”
“你是沒義務(wù),但你熱心腸啊,再說,你這不正罵著嗎!”
“你這叫‘罵著不走,打著倒退’!”
她理智地選擇閉嘴,從此以后她的心中有了新的女神。
余寶珠讓美景等她三天,三天之后送美景一個寶貝。
應(yīng)該翹首期盼才對,可美景居然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估計余寶珠要是說送給她一塊寶石,她能勉強打起精神。
美景開始陷入到底是原諒蔚青城還是徹底與他決裂的思想斗爭中,她問余寶珠,如果是你,你會原諒他嗎?
余寶珠是這樣說的,如果是別的男人,我不會原諒,如果是蔚青城,那我壓根就不會跟他生氣。
這是什么理論呢?難道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三妻四妾?
余寶珠說,那你就想想你自己相信他幾分。
相信他幾分?相信他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嗎?冷靜的時候想一想,應(yīng)該有一百分。
先不說他發(fā)燒的時候下半身到底好不好使,就算沒發(fā)燒,何培也是可以給毫無防備的蔚青城下藥讓他一睡不醒。這就是個圈套,就算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會是他心甘情愿的。
用余寶珠的話說,這是蔚青城被何培那個小婊子迷奸了呀!
說到底,將他定義成渣男也不過是因為自己在氣頭上。換位思考,如果是她被迷奸了,蔚青城一定不會遷怒于自己,也不會整日想著甩了自己。
都是吃國產(chǎn)大米長大的孩子,做人的差距怎么這么大呢?
她把這種想法和余寶珠分享了之后,得到的回應(yīng)是:我用腳后跟想,都比你明白。
原來,她活得不如余寶珠的腳后跟……
美景分析許久,最后終于得出合情合理又心服口服的結(jié)論,那就是自己太作了。
她在不知不覺當(dāng)中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可是,“能作”似乎又是幸福的另一種表現(xiàn)。太多女孩子在愛情里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以肆無忌憚的,都是被寵愛的。
想到這里,她沖進(jìn)書房,一把抱住被自己冷落了好幾天的蔚青城。因為生病了不能吃太油膩,她也不讓他吃辣椒,他看起來居然消瘦了幾分,會有多少人羨慕他這種需要靠大量肥肉才能維持的好身材呢。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肋骨,熟悉的心跳,她像小貓咪一樣在他的胸口蹭了半天,不知不覺雙眼發(fā)燙。一輩子的時間那么短,她居然拿出來三天與他冷戰(zhàn),真的是太不懂得珍惜了。
她不想放手了,打算就這么抱三天三夜。
幾分鐘后,蔚青城把膠布一樣的美景從自己身上撕了下去:“衣服穿得太多,這個擁抱,誠意不夠?!?/p>
美景詫異,心想,這個流氓耍得我猝不及防啊,咱們就不能正常地甜蜜一下嗎?
然而,下一秒,蔚青城重新將她摟進(jìn)懷里,用他獨有的冷清中帶著絲絲磁性的嗓音在她的頭頂輕聲說:“我從來沒有感受過,一個人就在我身邊我還瘋了一樣地想她,我好想你,無時無刻?!?/p>
“可是,你沒說過?!?/p>
“我不說,你卻懂我,這就是愛情。”他松開了她。
美景本來很感動的,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你還是別看那些不入流的言情小說了,這都學(xué)的什么呀!”
蔚青城皺眉:“這些書很暢銷,針對的讀者都是女性,我學(xué)錯了嗎?”
美景擺擺手:“書是書,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甜言蜜語要發(fā)自內(nèi)心說出來才能打動人,你可以好好沉淀一下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你是作家,我相信你的情話一定是世界上最動聽的?!?/p>
蔚青城半靠在寫字臺上,疑惑道:“是嗎?”
“是的,你并不是嘴笨啊,你毒舌起來,我都恨不得給你雙擊了。以后不需要看那些你不喜歡的言情小說,學(xué)到的都是假的,就講你心里最真實的話給我聽。你不是說,誠實最重要嗎?”
良久的沉默之后,蔚青城如她所愿般誠實地說道:“其實我什么都不想說,就想睡你?!?/p>
這就是蔚青城式情話,有風(fēng)格,沒毛病,美景無奈地捂住臉。
幾天后,余寶珠帶著所謂的寶貝來見美景了。
只是一個普通的牛皮紙袋,美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來:“你看我太可憐了,給我一家小公司打理,打算將我培養(yǎng)成女強人?”
“看看這些,比開公司有意思多了?!?/p>
美景把文件袋里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出來,然后一張一張仔細(xì)地看,嘴里不斷發(fā)出“fuck”、“shit”等不文明詞匯。末了,她甩了甩手中的文件,驚嘆道:“太狠、太漂亮了,寶珠妹妹,你這樣,我會崇拜你的。雖然這種方式太齷齪了,可是真的太……完了,我詞窮了。要不是怕你的胸太大頂?shù)轿遥艺娴暮芟虢o你一個巨大的擁抱??!”
這一張張一頁頁的東西,全是揭露徐染與歌德的奸情的鐵證,而得到這些證據(jù),余寶珠不費吹灰之力。
因為一部電影的合作,余寶珠與歌德在酒局上碰面,余寶珠是出了名的高冷美女,不是誰敬的酒都喝,更別說去主動找別人喝酒??伤翘炀屯媪嗣频母璧潞?,直到把歌德喝倒在酒桌上。她拿起歌德的手機當(dāng)著全桌人的面,直接用他的指紋解了鎖,旁若無人地翻看起他的手機,把所有她得到的證據(jù)都發(fā)到自己的手機上,最后把他手機放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地踩碎,讓保鏢把他扛走。
她交代大家,今天你們什么都沒看到,誰要亂說話,以后我肯定讓他在這個圈里混不下去。
首先,她人緣好,很多人愿意包庇她;其次,真是沒人愿意惹她,憑她在圈內(nèi)四通八達(dá)的關(guān)系網(wǎng),以及強大的后臺。
徐染與歌德早有奸情,徐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歌德的,兩個人還因為這件事爭吵過,只是歌德的出身太普通了,他遠(yuǎn)遠(yuǎn)給不了蔚家能給她的東西。
余寶珠已經(jīng)把這些東西通過自己的微博發(fā)出去,蔚青城不僅被洗白了,還洗得晶瑩剔透。
“你對我怎么這么好?”美景感動不已。
余寶珠聳聳肩:“這么跟你說吧,陸驍給我買了三個冰激凌,我才答應(yīng)他這么做的。不然,我才不會跟歌德那種垃圾喝酒?!?/p>
“我們的友誼還比不過三個冰激凌嗎!”她白感動了,幾乎是咆哮出來這句話的。
余寶珠點頭:“不是比不過三個冰激凌,我這么喜歡你,冰激凌當(dāng)然不能跟你相提并論,重點是陸驍給我買的,你要劃清重點。你和陸驍相比,就相當(dāng)于冰激凌和你比?!?/p>
美景捶胸,受傷無比,跟誠實的人談戀愛讓人無法招架,跟誠實的人做朋友,也要做好時刻被扎心的準(zhǔn)備。
岑美景把這些大快人心的東西交到蔚青城的手中后,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些波瀾,至少這是他沉冤昭雪的關(guān)鍵所在。
然而,她失算了,蔚青城波瀾不驚地看完這一切,云淡風(fēng)輕地說了一句:“遇人不淑。”
“你不應(yīng)該有點什么反應(yīng)嗎?”她懷疑自己的男朋友面癱了。
“我看起來沒反應(yīng)嗎?”他倒是很意外美景這樣問他。
美景鄭重地點頭:“沒有?!?/p>
“這大概就是我對不相干的人的八卦的最大反應(yīng)了,你把故事的主角換一換,換成你跟歌德有一腿,我的反應(yīng)會很鮮活精彩?!?/p>
美景白了他一眼,索然無味地收拾好東西,封進(jìn)牛皮紙袋:“就算你跟歌德有一腿,我都不會跟他有一腿的,我可是很有品位的一個人?!?/p>
蔚青城表示贊同:“還可以,至少選老公的品位是不錯的?!?/p>
“夸得這么勉強?!泵谰鞍T癟嘴,“我有很多優(yōu)點可以夸,你沒事的時候就多夸夸。”
他正在寫新文大綱,思路已經(jīng)被她打斷,正在強行找回,聽到她這句話,他干脆放棄,把鍵盤往旁邊一推,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你有什么可夸的?吃得多、眼淚多、脾氣大,越來越懶,別人來大姨媽五天你要七天,連性生活都要比別人少兩天,你有什么可夸的?”
“我好看??!”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貌美如花!”
“在我面前不要提貌美兩個字。”他目光流轉(zhuǎn),蔑視之,仿佛岑美景這種貌美的程度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身材也挺好的……”
“你的身材?!彼nD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就像你玩的那個《王者榮耀》游戲里的魯班?!?/p>
魯班那種也叫身材?身高都不到一米二,她說:“起碼也是妲己!”
“蔡文姬?!彼业搅烁线m的游戲人物來匹配她。
“小喬!不能再讓步了!”她猛一拍桌子。
“行吧,就是小喬那個五短身材,怎么能叫身材好,身材好應(yīng)該是……”
“虞姬!”美景搶先一步說出名字,“我們王者峽谷第一美腿!”
蔚青城不屑地輕笑:“是余寶珠?!?/p>
心臟隱隱作痛,美景捂著胸口的位置一臉惆悵:“天哪,難道我的優(yōu)點只剩會選老公這一條了嗎?”
“這一條,足矣?!?/p>
美景開始在微博上斷斷續(xù)續(xù)地寫故事,從她與蔚青城相識到如今,那些有趣的點點滴滴,那些復(fù)雜的戀愛心境,一開始還是會有人在評論區(qū)罵她,慢慢地這些人就銷聲匿跡了,更多的是期待她更新微博、誠心送上祝福的人。
她問蔚青城:“我把這些事發(fā)到網(wǎng)上,你會不會生氣?”
她想他多多少少會有一點不悅的,畢竟他一向低調(diào),向來不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野里。
蔚青城對此十分詫異,反問她一句:“我都沒有因為那些在網(wǎng)絡(luò)上詆毀我的人生氣,為什么要跟我的女朋友生氣?”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不允許別人把你的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你是很重視隱私的人。”
“那是因為我不想我未來的女朋友因為無數(shù)陌生人意淫我而吃醋、生氣?!?/p>
“你怎么知道你未來的女朋友會生氣?”
此時的美景顯得有些難纏,蔚青城嫌棄地白了她一眼:“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走了保守的一步,萬一將來她有意見,我怎么在這個信息時代里挽回這件事?”
“你腦子有病。想的東西跟正常人的不一樣,女孩子都巴不得自己老公被別人喜歡的好不好,女孩子最喜歡的話就是,你老公真帥、你老公真溫柔、你老公真體貼??傊憷瞎竺鎯蓚€字是贊美詞就對了?!彼偨Y(jié)道。
蔚青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老婆真二?!?/p>
美景瞪眼,不假思索地懟回去:“你老婆才二!”
“嗯。”他點頭。
在某個漫長而昏暗的深夜里,蔚青城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父母帶著徐染來自己的公寓里最后不歡而散。
那天他跟美景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徐染從他的書房里走出來,他披上厚厚的睡袍走出臥室,站在客廳里回憶有關(guān)那日的蛛絲馬跡,很多疑問,就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完美的解釋——盜取自己原稿的人就是徐染。
他坐在沙發(fā)上,拿起放在茶幾旁邊充電的手機,撥通了徐染的電話。
“喂?”徐染的聲音聽起來很清醒,看來是沒睡。
他們之間已經(jīng)不需要虛偽的寒暄,他單刀直入:“徐染,報復(fù)讓你得到了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徐染平靜溫柔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快感?!?/p>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p>
“這就是始亂終棄的報應(yīng)?!?/p>
蔚青城不自覺地低笑兩聲:“你也是個挺有趣的人,你覺得我是始亂終棄的人,那就當(dāng)我真的是就好了,盜取我的文稿給歌德,調(diào)查我身邊的人,聯(lián)合一個跟你同樣有著報復(fù)心理的何培一起詆毀我的聲譽,你所謂的報復(fù)差一點就淪為同歸于盡。”
“你有什么證據(jù)是我偷了你的東西嗎?”
“我不需要證據(jù)?!彼频L(fēng)輕地說道,想抽煙,想起美景告訴他一天只能抽一支,今天的額度已經(jīng)用完,拿起的煙盒又被放回原處,“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追究,好歹我們也曾相愛過,這件事還犯不上讓我把你送進(jìn)監(jiān)獄。但你要記住了,徐染,過往不究,下不為例,這是我最后一次原諒你。至于歌德,我會讓他輸?shù)眯姆诜??!?/p>
不再等徐染說任何話,他直接掛了電話。
困意全無,他干脆給自己也下載了微博APP,把近日來自己錯過的風(fēng)波看了一遍,從徐染到歌德到余寶珠,最后到美景。
昨天晚上八點鐘,她發(fā)布了一條——
作家大人看了許多言情小說,其中有一本書里說,情人的缺點多得像星星,優(yōu)點少得像太陽,可是太陽一出來,星星就全都不見了。
我讓他看看別人家的作家都是怎么講情話的。
他說,可是你不一樣,你的缺點像太陽。
我說,這么少?
他說,是又大又亮。
我說,沒關(guān)系,夜里就有星星了,我的優(yōu)點和星星一樣多。
他說,自從你和我在一起,我還沒見過黑夜。
上一條微博,是下午5點發(fā)的——
我說,只要聽過綺云四季傳說的女孩子,都會向往那樣的愛情。
他說,沒聽過的女孩子也會向往,那酒店很貴,買給誰誰都會喜歡。
我說,這和物質(zhì)無關(guān)。
他說,有關(guān),把綺云酒店換成聯(lián)排公廁,你還向往嗎?
上上一條,是中午12點發(fā)的——
作家大人不喜歡玩游戲,為了讓他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我硬拉著他和我一起玩《王者榮耀》。
第一次玩,我在房間用“小喬”,他在客廳用“亞瑟”,開局十分鐘,一件裝備不買,我方荊軻問,亞瑟你怎么不買裝備?
他說:女朋友說要買大喬,攢錢。
荊軻:mmp。
他進(jìn)房間問我,mmp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玩,我用“程咬金”,他用“安琪拉”,我讓他先買鞋,跑得快。
十分鐘后,我方后裔問他,安琪拉,你為什么買這么多鞋?
他說:女朋友說這樣跑得快。
不知不覺,他的嘴角上揚起來,可是看到評論里那些罵聲之后,他頓時又板起臉。
看完她所有的微博,天色已經(jīng)隱約發(fā)白,為了避免美景碎碎念,他又把手機充上電,起身回臥室。推開臥室門的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看似和原來一樣,卻又有許多東西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變化。
那些陪伴他成長、陪他度過無數(shù)漫長黑夜的“鬼”,那些經(jīng)年不散的寂寥與空蕩,不知從何時開始便不復(fù)存在了。
她總說她根本不胖,可是你看,她卻如此飽滿,可以霸占整個房子,以后他要每天告訴美景一遍,你的臉啊,有兩百來平方米那么大。
蔚青城睡到中午才起床,在浴室刷牙的時候,美景舉著他的手機跑進(jìn)來,是他的編輯,帶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問他要聽哪個。
“好消息?!彼f。
“截至今天上午,這本書的銷量已經(jīng)趕超歌德,并且超了相當(dāng)大一截,你的結(jié)局完美順應(yīng)了前面的故事,并且是整篇小說真正的爆發(fā)點,這是歌德偷不去也學(xué)不會的東西,并且有網(wǎng)友還對比了你們兩個的常用詞和習(xí)慣句式。結(jié)果不用我說了,是吧?他輸?shù)煤茈y看!”
“哦,那我掛了?!?/p>
“等等??!我的壞消息還沒說!”
“快說,我著急吃飯,飯快涼了?!?/p>
“壞消息是,他這本書的銷量也很好,加上最近的炒作,比他以往的書賣得都好,讓他賺了不少錢,生氣!”
“沒關(guān)系,讓他攢著打官司吧。”他急匆匆地掛了電話,又急匆匆地漱口,臉都不想洗了,直接坐到餐桌前吃飯。
美景擔(dān)憂地問:“作家大人,你打過官司嗎?官司好打嗎?”
“我沒打過,不過有人打過?!彼f。
“誰???”
“我表哥?!?/p>
“投胎果然是個技術(shù)活,不拼爹還可以拼哥,能成為蔚青城,你是何其幸運??!”美景嘖嘖兩聲,開始埋頭扒飯。
“幸好我是蔚青城?!彼那榇蠛茫钟每曜狱c了點美景立挺的小鼻頭,“不然怎么會擁有岑美景?!?/p>
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她紅了臉。
下午,蔚青城在書房里寫東西,美景閑來無事刷微博,準(zhǔn)備繼續(xù)寫自己和蔚青城的故事,忽然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人@自己,她好奇地點開。
居然看到了蔚青城和自己的合照,那是來自自己手機的自拍,她和蔚青城一起穿著浴袍坐在床上打撲克,輸?shù)娜艘谀樕腺N字條??此樕腺N的那些條就知道她輸?shù)糜卸鄳K烈了,這也看不清她到底什么模樣,倒是他臉上一張字條沒有,一如既往地帥出天際。
另外一張圖片,是一張手寫的聲明——
我與岑美景小姐相識之前早已與徐染解除婚姻,其中原因涉及他人隱私,我不愿在此提及。我與岑美景是在單身狀態(tài)下相識相戀,并未傷害到任何人,希望大家不要再以第三者的身份來定義我的太太。
我的愛情不需要他人來指點,你不喜歡我的太太,你就是我的敵人,全世界不喜歡我的太太,全世界都是我的敵人。
至于這場風(fēng)波里的其他人,我只想說,既已分別,何必糾纏,但愿從此山水不相逢,莫道故人長與短。
祝安好。
美景舉著手機雙腳把地板跺得震天響,沖進(jìn)書房,大聲質(zhì)問:“這是你發(fā)的?!”
蔚青城點頭:“有什么問題?”
“當(dāng)然有!”
“你說,我改?!?/p>
“不是改不改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我……我們……還沒領(lǐng)證!你怎么能說我是你太太!”
“那我說什么?你是我老公?”
“你應(yīng)該,先跟我去把手續(xù)辦了,再發(fā)這條微博?!彼隽艘粋€俏皮的鬼臉,換來他一個春風(fēng)拂面般的微笑。
后來,她說,蔚青城,那天你那樣一笑,整個冬天都暖了起來,不過,夏天的時候你就不要笑了,我還要靠你乘涼呢!
其實,在蔚青城看來,他的人生,正是從美景來了之后,才開始有鮮活的四季,他才愿意同她一起走出去,去看鮮花去淋細(xì)雨,去吹暖風(fēng)去踏落葉。
在此之前,他如同生活在一個厚重的繭里,美景則是那個淘氣的孩子用力剝開這層繭,瞇起漂亮的眼眸偷瞄進(jìn)來,好奇地問:“”你為什么一個人待在這里?”
他仰頭,沖著四射的光線望過去,回答:因為,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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