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樣可憐的母女倆
作者:項藍(lán)詩|發(fā)布時間:2021-09-13 19:10:21|字?jǐn)?shù):2395
夏以安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的十點半了,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
窗戶沒關(guān)嚴(yán)實,冷空氣灌進(jìn)來,她是被凍醒的。
說來也怪,她明明蓋了兩床的薄被,竟還會覺得冷,這種冷好似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再多的溫度鎖在身上,也都是還會覺得冷,冷得人直打哆嗦。
特別是在面對薄景夜的時候,對上他陰鷙的目光,身體就一陣僵硬,凍到如同北極里最為堅硬的冰雕。
夏以安起身往衛(wèi)生間里走,一進(jìn)去就是一陣嘔吐,血絲夾雜著唾沫,她好似也早就習(xí)以為常,擰開水龍頭將嘔吐物沖洗干凈。
看著鏡子前那一張臉,看起來好陌生,都快要不認(rèn)識了。
一臉的病容與滄桑,像是被人奪去了靈魂的白瓷娃娃。
薄景夜他竟絲毫都沒有注意到。
也對,一個玩偶而已,只要能陪他玩,誰管你是不是自愿,誰又會管你身體是好是壞。
夏以安回到臥室里,將被子整齊的疊好,床頭柜上放了一個信封,那是薄景夜給她的辛勞費。
拿在手上數(shù)了數(sh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多。
他就是要以這種無聲的方式告訴她:“聽話的孩子有糖吃。”
夏以安決定去看一看母親,她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她可不要頂著這一張鬼一般的臉出現(xiàn)在母親的病床前。
雪下了一整晚,到現(xiàn)在還在下著,好像不會停下來一樣。
將厚厚的羽絨服裹在身上,身體立馬胖成了球。
匆匆趕到了醫(yī)院,將拖欠的醫(yī)藥費續(xù)上,她進(jìn)病房里看望母親。
李夢嬌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都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臉色是更差了。
看著還真是有些可憐。
將花束插滿瓶子,夏以安坐到病床前,同護(hù)工兩個人一起將她給扶坐了起來,小心的替她擦著身子。
小護(hù)工十分懂事,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后就推門出去,給母女倆留有充足的時間相處。
剛剛一走到門口就被夏以安叫?。骸拔覌寢屗欢螘r間有醒來過嗎?”
小護(hù)工回頭,一臉茫然的盯著夏以安看,好似這樣的問題不該從她的嘴里被問出來。
母親的病情怎樣當(dāng)女兒的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她問出來這樣的問題,是無異于故意給了別人嘲笑她的理由。
要是能醒早都醒了,還用等上三年?
小護(hù)工心中只覺好笑,但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無奈的搖了搖頭。
夏以安也沒多加為難,只擺了擺手便讓她出去了。
照顧一位癱睡在床的植物病人,這本就沒有那么容易,三年來都記不清換了多少名護(hù)工了,現(xiàn)在是萬萬不敢再多說些什么將人給得罪了,若是連這一個也走了,是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人來繼續(xù)照顧母親。
夏以安抓著母親的手,淚水一顆顆的滴在手背上。
“媽,你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啊,你再這樣我就快要撐不住了,真的,真的快要撐不住了?!?/p>
“你再這么躺著,以后怕是就要見不到我了,你再這么不理我,以后……以后我就不來看你了?!?/p>
夏以安哽咽了一聲,越說心中越是郁結(jié),只有在母親面前,她才能完完全全的卸下堅強與偽裝,放肆大聲的哭出聲來,說著這些同人提都不敢提的心里話。
有時候夏以安覺得,兩個人不愧是母女,就連人生軌跡都是出奇了的相似。
夏海斌不喜歡李夢嬌,他有自己的白月光,但在夏老爺子的一再堅持之下最終還是娶了她。
婚后一年有了夏以安。
夏海斌想要個兒子,對于李夢嬌是更加的不待見,連帶著這個女兒,他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又過了幾年,李夢嬌懷了二胎。
在夏以陌出生的前一日,夏海斌特意跑到山上寺廟里求了簽,解簽?zāi)侨烁嬖V他會如他所愿。
可沒想到生下來后又是個丫頭,夏海斌這下是徹底怒了,對著李夢嬌是更沒什么好臉色了。
不僅如此,連帶著夏以安也成了他口中的賠錢貨,拖油瓶。
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出門鬼混,十天半個月都不歸一次家,后來更是迷上了賭博,越賭是越大,但凡是家里面值點錢的東西,都被他拿去抵了債。
后來夏老爺子過世,他就更加猖狂了起來。
住院三年,夏海斌也只去過醫(yī)院里一次,當(dāng)時母親的情況十分危險,醫(yī)院將病危通知書下達(dá),作為丈夫的他連單子上什么內(nèi)容都沒看清楚就大筆一揮,寫下了“放棄治療”四個大字。
不過,李夢嬌求生的意志力十分強烈,硬是靠著這超強的求生欲保得了一條命。
夏以安看著面前女人蒼白到接近透明的臉,在可憐她的同時又不由得會想到自己。
腦子里的這一個東西轉(zhuǎn)移得很快,這幾天里,除了惡心嘔吐,已經(jīng)伴有陣陣的心悸了,特別是在早上剛剛起床的時候,甚至還會陷入短暫的失明。
在終有一天里,她也會同母親一樣,一個人孤獨的躺在病床上。
李夢嬌還好,有夏以安在守著她念著她。
可她夏以安一旦倒下,又有誰會去想著她念著她?
關(guān)于未來的很多事,夏以安都不敢去想,越想頭是越疼,明明她才二十一不是嗎,人生才剛剛開始,可怎么卻好似已經(jīng)走到了頭呢?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十分急促。
夏以安心想是不是剛剛那位小護(hù)工忘了什么東西,嘆了一口氣后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
夏海斌慌慌張張的就進(jìn)了門,一進(jìn)來就立馬將房間給反鎖住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夏海斌竟會來看望李夢嬌。
夏以安驚覺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夏海斌什么人?
一個做夢都想著要將妻子氧氣罩給拔掉的男人,他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在李夢嬌的病房之內(nèi),原因只有一個。
只需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只是,還沒等到她問出來,夏海斌便一眼瞅見了站在門口的夏以安。
張口就沒好氣的道:“死丫頭,正好你在,快給我錢?!?/p>
語氣十分強勢,就好像夏以安天生欠他的一樣。
她的確是欠他。
所以說,投胎是門技術(shù)活。
“我沒錢。”
夏以安聲音平淡的說著,態(tài)度更是堅決。
并順勢著將夏海斌往病房外面推,好似預(yù)感到接下來會有多么難聽的話等著她,將房門一關(guān),兩個人站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夏海斌根本不信,兩只手先是伸進(jìn)她羽絨服的口袋中,接著又伸進(jìn)下身的牛仔褲兜里,都沒有翻到錢,有些怒了。
“錢呢,夏以安,你把錢給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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