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季酒|發(fā)布時間:2022-10-25 11:05:29|字數(shù):6287
夜里下了一場大雪。銘落在半夢半醒間,聽見雪簌簌而落的聲響,中間似是夾雜著幾聲低語。初時她沒聽真切,只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直到那低語一聲比一聲近了,似夜里蟄伏的游蛇,最后竟像是緊貼著她耳廓,炸響在她耳畔——她才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那低語聲只說了五個字:“不要去山腳?!?/p>
母親正借著燭光縫衣裳,見她從榻上坐起來,低咳了兩聲,輕柔道:“天還早,再睡會兒罷。”
小木屋在燭光映照下一片靜謐,顯得剛剛她聽到的聲音,像是個過于真實的夢境。
銘落試探著開口:“阿娘,山腳下的那東西,到底是……”
“落落,”母親開口打斷她,神色鄭重,“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去山腳。”
落落咬了咬下唇,沒再多問。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再等兩個時辰,等天亮了,她就能去找阿景了。
自打落落記事起,便同族人生活在銘澤山上。
銘澤山是個靈力聚集的洞天福地,只是因著山腳下的“那東西”,他們一族從未踏足山腳半步,更遑論下山去了。
也興許是因著“那東西”,外人上不得銘澤山,這山上別說生人,就是能化形的精怪都不曾有,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好容易捱到天亮,落落推開木屋的門走出來,鬼使神差地朝山腳下望了一眼。銘澤山終年繚繞的靈霧全然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也只是望了一望。
到了這個時辰,不會有除她以外的族人在外走動了,落落隨手折了根樹枝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便朝山頂走去,七歪八拐地拐進了一處毫不起眼的山洞。
她在洞口停下步子,拿手里的樹枝往前一遞,毫不意外地戳到了一層結(jié)界。
那結(jié)界軟軟彈彈的,手感還不錯,落落起了興致,使勁兒往前一戳——結(jié)界恰在這時打開,她撲了個空,身子依著慣性跌了進去。
落落再抬頭時,眼前是高高低低的燭火,將昏暗的山洞照得亮堂一片。
而燭火盡頭,一身玄服的少年席地而坐,安靜的側(cè)顏在燭火映襯下,宛如一筆筆細細勾畫而成,多一筆嫌俗,少一筆便遜了顏色。
有靈力渦旋以他為中心翻騰著,卻在他抬眼望過來那一霎凍結(jié),乖順地匯入他身周。
落落在心里嘆了口氣,艱難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銘澤山靈力深厚,最適合修煉不過,可任她怎么刻苦,她的修為就是半點不往上漲,要像他這般隨便入個定都能擾亂靈流,還不知要修到哪輩子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便又閉上眼,經(jīng)過他身側(cè)的靈流再度顫動。
落落兩步跳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胳膊,“阿景,你別修煉了,陪我一會兒嘛。”
少年沒睜眼,只拍開她沾了塵土的手,“你昨日也是這么說的。”而后便纏了他一整日,直到黃昏時分才慌慌張張往回跑。
“就一會兒,真的?!甭渎漤槃葑プ∷滦湟唤?,小幅度晃了晃,余光瞥到旁邊一根燃了一半的蠟燭,指著它道:“等它燃盡我就走?!?/p>
她話音剛落,嚴奕景屈指一彈,一道幽藍光芒飛過去,那蠟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一灘。
落落磨了磨牙,起身退了兩步,剛想說些什么,就聽得角落里一聲細微的“啾”。她順著聲音找過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只雛鳥——像是從樹上摔下來的,一只翅膀不太利索。地上灑了幾顆小果子,還有個看起來就十分潦草的窩。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鳥的羽毛,驚喜道:“你撿回來的?”
“昨夜被風吹落下來的。”就掉在洞口。
落落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你還能讓它進來”,順手撿了一顆地上的小紅果子,對著燭光端詳了一圈。
嚴奕景瞥她一眼。這小東西昨夜在他洞口叫了半宿,孤零零一個,怪可憐見的。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沒搭對,從外頭撿回來不說,還照顧了小半個時辰。
落落已經(jīng)習慣了他那不冷不熱的性子,拿著果子逗弄小鳥,趁它低頭啄食的時候摸了兩下,“他那么悶,肯定沒給你起名字,不如就叫你井井罷?”
嚴奕景額角一跳,深深吸了一口氣。
落落自顧自道:“井井,你冷不冷?這里沒點火,左右他是不冷的?!?/p>
嚴奕景看了她一眼,厚重的大紅斗篷將她整個裹起來,蹲在那的時候,脖頸縮在斗篷的毛領(lǐng)里。像只小家雀。
小家雀一頭黑發(fā)在頭頂綰了個兩個俏皮的發(fā)髻,余下的發(fā)絲柔順地半披在身后,看起來手感不錯。
他有些手癢似的攥了攥手。
落落嘟囔了好久,蹲得她腿都有些麻了,等她不知道第多少回叫“井井”的時候,忽而被一團陰影籠罩。她抬頭,嚴奕景站在她身前,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飛快伸手抓住,借著他的力站起來,另只手捶了捶腿,“你不修煉啦?”
嚴奕景看著她直直望著自己的眸子,水靈靈的一雙桃花眼,里頭的雀躍簡直要溢出來,他不自覺移開視線,收回手來,“吵死了?!?/p>
他是落落長這么大以來,見著的第一個生人。
他來時,尚是初秋,葉子剛剛泛黃,落落練結(jié)印練累了,枯坐在樹下,盯著樹上的葉子飄下來。
不知為何,落落能看見常人看不到的靈流——無論是天地衍生的靈流,還是萬物萬靈有靈力運轉(zhuǎn)而引起的細微靈流,在她眼中,都分毫畢現(xiàn)。是以自山腳而起的那團聲勢浩大的渦旋朝她這兒一步步逼近時,她已經(jīng)慌不擇路地躲到了樹上。
單看這靈力渦旋,來者已近大成。何況……還是自山腳而來。
族人不斷叮嚀的話浮現(xiàn)在耳邊,落落按著自己心口,妄圖讓不安跳動的心臟安分一些。
那人縮地成寸,一晃便走到樹下,卻沒了近一步動作。
這是棵足有兩人合抱粗的銀杏。天邊有火燒云翻涌,將要西沉的太陽照過來,給一樹的銀杏葉鑲上一層暖色的邊。
兩人一在樹上一在樹下,隔著青黃參半的重重銀杏葉,隱隱對峙著。
落落等了許久,都沒聽到動靜,小心翼翼撥開一邊的葉子,朝下面望去——剛好與樹下一身玄衣的少年視線相對。
她嚇了一跳,一時沒待穩(wěn),從樹上摔下來,重重落在枯葉堆里。那人仿佛也被她嚇著了一般,迅速退了兩步,按在劍柄上的手緊了幾分。落落慌忙站起來,不顧摔下來時磕的一身傷,結(jié)結(jié)巴巴道歉:“我我不是有意嚇你的,我……這里以前沒人來的?!?/p>
她只顧著忙自己的,沒發(fā)覺就在她跌落那一霎,曾有一道藍光攜雷霆萬鈞之勢席卷而來,卻在觸到她胸口處掛著的墜子時偃旗息鼓。
一切不過瞬息間。
少年過分好看的眉頭緊緊鎖著,手仍按在劍柄上,長劍在鞘中不斷嗡鳴,他卻只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她胸前掛著的墜子。
其實后來,他也試過幾回——可不管他用什么法子,都根本碰不到她胸前那枚墜子。
落落見他沒有旁的動作,不像有敵意的樣子,一顆心才悠悠然落了地,緊接著就像看見了什么稀奇物件兒似的,上前了兩步盯著他看,“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上來的呀?你來這兒做什么?”
少年不搭理她,視線淡然掃過她的臉龐,她便繼續(xù)道:“我叫銘落,銘澤山的銘,落葉的落。但是你可以叫我落落,他們都這樣叫我的。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然不言不語,落落歪了歪頭,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努力把剛剛說的話比劃了一遍,小聲嘀咕:“山上好容易來了個人,不會還是個聾的罷?”
嚴奕景看著過分雀躍的少女比劃了一大通,而后滿含希冀地望向他,好像在指望他能比劃回去。
他眸中情緒翻涌,最終低聲道:“嚴奕景?!?/p>
落落本來想再靠近一步的,可她眼尖地發(fā)現(xiàn),一旦她有靠近的意圖表現(xiàn)出來,嚴奕景緊繃著的手上便纏繞出濃厚的靈流,像是蓄了力。
她琢磨著,許是她憋了太久,頭一回見著生人,表現(xiàn)得太過火了些,嚇著了人家,便識趣地退了半步,卻依然堅持不懈地套近乎道:“那我往后叫你阿景罷?”
她委實沒什么與人相處的經(jīng)驗——族人中既沒有她這般年紀的,也沒有再小些的,凈是些長輩,相處起來自然不同。
少年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方才說,他們?”
“就是我娘他們?!甭渎湎袷嵌溉幌肫饋硎裁此频模ь^望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昏沉下來,“銘澤山上沒有外人出入,你夜里切記不要到處游蕩,若是被我娘他們發(fā)現(xiàn),保不齊要趕你出去的?!?/p>
好容易來了一個生人能陪陪她,她可不想又自己孤零零地一個人。
落落急急看了一圈四周,選定了一個方向招呼他跟上,“你隨便找個什么地方先住下,天要黑了。”
她神色不似作假,嚴奕景欲言又止,終還是跟上了。
這一晃,自他們初見,已經(jīng)過了一季。
昨夜這場雪下得淋漓,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落落硬拽著嚴奕景送她往回走一段,此時一步三跳在前面走著,胸前掛著的吊墜隨她動作晃著,一跳一跳打在她衣襟。她走到一棵樹下,突然停下來,叫了一聲正在出神的嚴奕景,“阿景,你過來。”
嚴奕景卻只停在原地,睨了她一眼。
落落咬了咬下唇,欲哭無淚道:“我扭到腳了,好疼?!?/p>
嚴奕景皺了皺眉,大跨步朝她走過來,走到她跟前時卻見她飛快結(jié)了個印往樹上一拍,一樹的雪被震落,嘩一聲,兜頭蓋臉灑在他身上。
嚴奕景抹了一把臉,冰涼的雪被他溫熱的體溫化成水,順著脖頸流下去。
罪魁禍首若無其事地將兜帽上的雪拍下,清清爽爽地在兩步遠開外看著他笑,動作矯健得不得了。
嚴奕景沖她笑了笑,笑得落落后背一冷,飛快將兜帽戴上,轉(zhuǎn)身就想跑。
她也確實跑了兩步,就聽后頭少年慢條斯理道:“震字訣,是這么用的?!?/p>
她腳下大地震動,積雪被震到半空,反射著他用訣時慣帶著的幽藍光芒,短暫地一停滯,而后爭先恐后地朝她涌來,頃刻間將她淹沒。
落落吸溜了一下鼻子,大半個身子埋在雪堆里,使勁兒都使不上,只能眼巴巴地瞧著蹲下來與她視線平齊的少年。
“你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p>
“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落落不自覺睜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我上次也是這么說的?”
“不止?!眹擂染芭牧伺募缟献詈笠稽c落雪,作勢要走。
“哎,”落落忙不迭抓住他衣角,聲音小下去,聽起來便有了幾分委屈,“冷?!?/p>
她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個寒戰(zhàn),而后便被一把從雪堆里撈起來,放在一邊兒。
她站定后略理了理衣衫,朝已經(jīng)能看到模糊輪廓的小木屋看了一眼,幾步追上尚在往前走的嚴奕景,“阿景,你回去罷,明個兒我去找你。”
嚴奕景停下步子,不動聲色往木屋的方向瞥了一眼,低低“嗯”了一聲。
他站在那兒,看著落落緊了緊斗篷往前走,又回頭沖他揮了揮手,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此時凍得紅撲撲的。
他突然招了招手,“過來?!?/p>
落落“嗯?”了一聲,三步并作兩步跳到他跟前來,剛想開口問他,便見他伸手替自己拽了拽斗篷,她眼前藍光一閃,原本被雪水染濕的斗篷陡然便溫暖蓬松起來。
看到她驚喜的神情,嚴奕景又演示著慢慢掐了一遍訣,手把手地教她自己烘干了鬢角濕漉漉的碎發(fā)。
好容易把她送走后,天色還算亮著,嚴奕景沒有著急走,試探著放出一縷神識,去接近沐浴在暮色里的木屋,卻意料之中地被一道靈壓打了回來。
那道靈壓很是孱弱,但嚴奕景不愿起爭執(zhí),本分收回了神識。
他站的那處是個斷崖。嚴奕景向山腳下眺了一眼,食指輕輕叩在身側(cè)劍柄上。
落落從未覺得山中歲月過得這般快。
眨眼間,雪便消融了,那棵大銀杏樹換了新葉,有蟬鳴依稀響起。嚴奕景設(shè)在洞口的結(jié)界不知何時撤了去,她出入暢通得很。
有了阿景陪她,她這近一年來過得比以往十數(shù)年都痛快。
只是近些日子,她總心慌得很,興許是阿娘的病拖得太久總不見好的緣故罷,落落暗暗思襯著,倘若她能下山,沒準能尋到什么靈丹妙藥,替她阿娘看一看。
下山這兩個字縈繞在她心頭,繞得久了,讓人心煩意亂,兼之夜里常常夢到的那聲“不要去山腳”的低語,讓她想到下山時便會心悸,這一來一去,她竟隱隱有些暈眩感。
落落折了一根花枝,上頭串了顆果子,伸進籠子里,心不在焉地逗著籠中蹦跶的小鳥。
井井的翅膀開春后便好全了,但它太小,看起來那般脆弱,銘澤山間,特別是林子深處,飛禽走獸不少,落落擔心它出去會淪為猛禽的果腹之物,便用藤條編了只籠子,將它養(yǎng)了起來。
這邊啾鳴聲不斷,那邊正打坐的嚴奕景也沒什么心思再坐下去,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逗鳥。
“阿景,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落落這話問得突然,她上回問這個,還是兩人初見時。嚴奕景當時沒有作聲,自那以后她也便知情識趣地再沒問過。
嚴奕景動作一頓,接過她手里的小花枝,將上頭的果子喂給井井,“怎么突然問起這個?!?/p>
落落覷了一眼他的神色,終沒沉住氣,徑直問道:“你是從山腳來的,對不對?”
井井啄食完果子,嚴奕景將花枝在手里顛了顛,用靈力催開了這一枝的花骨朵,隨手遞回給落落。
是一枝桃花。她折枝時心事太重,竟沒注意到。而今手里的花枝上淡粉的花兒層層疊疊著,滿滿一枝熱鬧。落落咬了咬下唇,終究是欲言又止,只換了個話題。
蟬鳴愈來愈吵,一場大雨過后,銘澤山間被洗刷得干凈。
嚴奕景不知第幾回望向角落里的鳥籠。
這是第一回,落落一連兩日都沒來找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連聽山間的蟬鳴,都覺得心煩意亂。
往常就算她偶爾慪氣的時候,也頂多便一日,第二日便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明晃晃地拿他的物件兒泄憤,或是去角落里,對著井井嘟囔小半日,直到他忍著笑,給她賠不是。
她久居山間,像是白紙一張,頂多就是有些孩子脾性,只消態(tài)度誠懇些,往往沒兩句便能哄好。
這是第三日了。
嚴奕景終究沒坐住,起身出去,往那處小木屋走。
他走到一半,鬼使神差地腳下一拐,去了兩人初見時的那片林子。
古老的銀杏樹在烈日下?lián)跸乱黄G蔭,而他要找的人,正窩在樹下,在滾滾熱浪中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他緊皺著眉,兩步走上前,看見小姑娘慘白的臉上掛著幾滴汗珠,往常靈動又雀躍的雙眸緊緊合著。
嚴奕景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擦去她額間的汗,還不待仔細看看,便見她睜開了眼。
她眼中一片迷蒙,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聚焦,看清他的那一剎,掙扎著起身,撲進了他懷里。
嚴奕景猝不及防,微微一愣,慢慢將懷里不住打顫的人兒抱住。
“阿景,你能下山對不對,你帶我下山罷?我想出去……”她嗓音嘶啞,雙手緊緊攥著他后背的衣衫,硬生生將袍子攥皺了。
嚴奕景輕輕拍著她后背,給她順著氣,輕聲問道:“怎么了?”
落落趴在他肩頭緩了緩,慢慢道:“我總做夢,一場接一場,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夢到什么了?”
落落一頓,像是無限迷惘,“我……我不記得了?!?/p>
話音剛落,她又緊緊抱住嚴奕景,像溺水的人抱住一段浮木,妄圖將渾身的重量都系于其上,“阿景,你帶我走罷,去哪都好,我覺得銘澤山……很奇怪,我……很難受,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嚴奕景默默陪了她一會兒,等她略回過神來了,方開口:“那你阿娘他們,怎么辦?”
落落像是陡然被點醒,徹底醒過神來,喃喃道:“是啊,還有阿娘他們……”
嚴奕景難得好耐性地一直陪著她,逗她說話,可饒是這樣,送她回去時,她仍悶悶的。
但過了幾日,她也就慢慢活泛了過來——像是根長在山間的小草,即便是一朝被霜打了,只消給點陽光雨露,哪怕只是一丁點,她也能自己掙扎著,再度舒展開草葉。
這日落落來找嚴奕景時,穿了件石榴紅的半臂襦裙,頭發(fā)也好好綰了起來,一只玉簪斜插在發(fā)髻上。
嚴奕景挑眉看向她,她卻罕見地低著頭,手指繞著身側(cè)的飄帶,一副有話想說,卻又不知怎么開口的樣子。
她默著,嚴奕景也便故意沒開口,只是看她鬢邊有縷碎發(fā),一時心癢,不自覺便抬手替她攏到耳后。
他的手擦過她耳廓,小姑娘一個哆嗦,而后像下定了決心,抬頭認真看著他,一字一句問道:“阿景,你要不要娶我?”
嚴奕景一怔。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短暫地停滯后,又瘋狂跳動起來,泵起全身的血液,沖向腦中。
他久不應(yīng)聲,小姑娘的手慢慢攥緊,眼眶一點點變紅了。
【通知~】
明天上架啦,感謝大家的不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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