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人拽頭發(fā)疼醒的。

　　一睜眼就看到了張起明。

　　幾天前，就是他高薪錄用的我，崗位是運營助理。

　　入職時同事還告訴我他是個好領(lǐng)導(dǎo)，年少有為，敦厚善良。

　　誰能想到，他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他說，進了公司，就要把公司當成家，要懂得“奉獻自己”。

......

　　我叫沈窈，之前一直在國外留學(xué)，今年才回國開始找工作。

　　而現(xiàn)在，我卻蜷縮在陰冷的小黑屋里，拽著張起明的褲管，哭喊著求他們放了我。

　　張起明笑了一聲，半睨著眼看了我?guī)酌?，對茜姐說：“聽說慶華地產(chǎn)的周時很挑，不太好伺候，這幾天你負責培訓(xùn)她，到時候別出差錯?！?/p>

　　茜姐是他老婆。

　　張起明一走，茜姐就接手了我，她笑吟吟地說既然是留學(xué)生，就更應(yīng)該明白聽話才能少吃苦的道理。

　　她折磨人很有一套，既不會留太大的傷口，又能讓人痛不欲生。

　　我被迫上了半個月的各種培訓(xùn)，當茜姐拿出一條精致漂亮的裙子時，我瞬間就明白自己即將面臨什么。

　　我立馬跪在茜姐面前，求她放了我，要多少錢我都給。

　　茜姐笑了，掏出手機給我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我媽滿臉青腫，穿著保潔服，在幾個人的監(jiān)視下，顫著青紫的手擦馬桶。

　　我嚇得后槽牙不停打顫，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張起明咬著煙蒂冷笑，抓著我的頭發(fā)向后扯，“怎么樣，想清楚了嗎?！?/p>

　　幾分鐘后，我顫著手接過了裙子……

　　茜姐帶我換衣服化妝后去了三樓，座位上張起明端著酒杯，正在與人交談。

　　看到我后他端著酒杯的手往旁邊指了指，說去陪周總，然后笑著看向周時，說這是公司新招的運營助理，周總正好可以指點一二。

　　周時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聞言禮貌地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兩秒后就移開，淡笑著說他懂的也不多，教不了我什么。

　　他看起來和周圍的人很不一樣，那種神情，就像是永遠都生在光亮里。

　　張起明聞言看向我，似笑非笑的看了我半晌，說那可惜了。

　　我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恐懼感瞬間涌來。

　　片刻后我被茜姐帶到了另一個男人面前，被她用力一推我?guī)缀跛ぴ谀腥藨牙铩?/p>

　　面前的男人中年模樣，肚腩加上一臉的橫肉，模樣簡直臨近猥瑣，身體和手立馬貼了過上來，手掌放在我腿上就再沒有離開，“聽張總說你是新來的？”

　　我撐起微笑點頭，注意力卻被桌上的手機吸引。

　　“新來的好，干凈！”男人的手掌慢慢移動，我只好硬著頭皮應(yīng)承著，忍著惡心不停地敬他酒。

　　只要能把他灌醉。

　　把杯子里的酒盡數(shù)喝下時，隔著杯光酒影，我的視線某一刻和周時對上。

　　他捏著酒杯瞥了桌子上一眼，我驚懼得不敢再往手機上看。

　　他可能察覺到了我的意圖。

　　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有些慌神。

　　他會告訴張起明嗎？

　　隨后到十幾分鐘里，我一直暗暗觀察著對面，而周時再也沒看過來，張起明也沒有什么異樣。

　　我松了口氣，卻對上涎著臉笑的男人，連忙按住他越發(fā)危險的手，輕笑著，“王先生，別這樣?！?/p>

　　“害羞了？”他大笑出聲，竟伸出手把我往他腿上拉。

　　他鬧出的動靜不小，一時之間把周時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他看著我，略昏暗的燈光照著他的眼睛明暗不清，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收回視線，低下頭做出羞澀的神情，輕聲央求著男人去房間。

　　男人立刻一把將我摟起來，抬腳就要往樓上走，我輕笑著替他拿好外套和手機，乖順地跟著上去。

　　走上樓梯時，周時再一次看向我，目光如一潭深水般波瀾不驚，淡然得冷漠。

　　我轉(zhuǎn)過頭，一步一個腳印猶如踩在刀尖上。

　　剛進到房間，男人就急不可耐地撲向我，我用力推著他，臉上卻在笑著，“王先生，您先去洗個澡，出來后我給您個驚喜?！?/p>

　　把男人哄去洗手間后，我立馬拿起他的手機，仰起一個角度在燈光下照著，果然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些紋路。

　　我一邊注意著浴室的動靜，提著心嘗試著密碼，可紋路不完整，我試了幾次后屏幕就被鎖定，只好焦急地等待著再繼續(xù)嘗試。

　　等我好不容易解開鎖，把號碼撥出去的瞬間，洗手間就傳來了動靜。

　　我立馬背過身把手機藏到身后，強忍著心底的慌亂和恐懼，“王先生，您洗好了？”

　　男人卻注意到我的動作，朝著我步步緊逼。

　　我臉上在笑，藏在背后的手卻飛速把手機按回去，順勢往床上一坐把手機壓在下面。

　　男人沒發(fā)覺出什么，跟著就上來，我這才趁他不注意把手機推到一邊。

　　我用力地閉上眼睛，安慰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可隨之而來的觸感就像刀割一般地疼，我終于忍耐不住地一把推開他，開門跑了出去。

　　即便知道自己逃不掉，可看到轉(zhuǎn)角那個身影時，我還是孤注一擲地奔了過去。

　　差一點，就差一點……

　　我重重地砸到地上，腳腕被死死抓著，男人惡狠狠地啐了一口，“臭娘們兒，還敢跑。”

　　莫大的絕望密密麻麻地攀上心頭，我回頭看著身后的男人，瘋狂的恨意無限滋生。

　　下一瞬，男人痛苦的慘叫響徹走廊，轉(zhuǎn)角的人影回過身，走了出來。

　　是周時。

　　我吐掉那半截手指，隔著散亂的頭發(fā)，就這么抬頭看著他。

　　他定定地望著我，眼神第一次有了變化。

　　樓層的保安很快聞聲而來，連張起明也來了。

　　我被一腳踢倒在地上，嘴里的血腥味蔓延開來，我忍著沒吭一聲。

　　就在張起明讓人把我拖下去的時候，周時說了話。

　　他盯著我，說她我要了。

　　張起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換上了笑臉，說新來的人還沒教好規(guī)矩，可能伺候不好周總。

　　周時卻徑直地走過來，半蹲在我面前，“還行嗎？”

　　我看著他，點了一下頭。

　　他看了一眼我紅腫的小腿，一只手抄過膝彎把我抱了起來。

　　張起明定定地盯著這邊，周時的眼神毫不避諱地和他對上，兩人頓時劍拔弩張。

　　“周總既然開口，那就讓她陪你吧。”張起明笑了笑，可眼神卻陰冷得瘆人，拿了房卡親自把周時送到門口，警告的目光盯了我?guī)籽?，隨后笑著對他說，“周總放心，我們這里安保和監(jiān)控都很齊全，一定保證你的安全?！?/p>

　　房門應(yīng)聲關(guān)上，周時把我放下來，“去處理一下吧。”

　　然后自顧地解開腰腹的扣子，脫了外套坐到一旁的座椅上。

　　我去洗手間洗掉了身上的血跡，出去后僵直地站著，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瘋狂過后我慢慢冷靜下來，張起明剛剛的話也是在警告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是逃不出去的，即便我真的報了警，他也有辦法解決。

　　“你不怕死嗎？”

　　我被突然的聲音驚了一下，周時看著我又問了一遍。

　　怕，當然怕。

　　我看著他那雙沉靜的眼睛，難得的稍稍松懈下來，“因為怕死才想要努力活下去，可如果只是因為怕死就屈服，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神色認真地看了看我，半晌后笑了一下，“你說的對，可很少有人能不屈服?！?/p>

　　“我不會?！蔽艺f，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在告訴我自己，“絕對不會。”

　　他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沉默著看了我很久，最后眼瞼微垂，不知在思索什么。

　　“留過學(xué)？”他又問。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從桌子上拿出一支煙，點燃，漫不經(jīng)心地問我，“怎么到這里的？”

　　父親公司破產(chǎn)后，大量官司積壓在案，我這才不得不回國找工作。

　　這家公司薪資高，又接手官方節(jié)目的運營權(quán)，對我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怎么會想到，這是個裝著外殼的惡窟，與那些高官貴人沆瀣一氣。

　　我沉默著垂下頭，周時也沒有追問的意思，一只手摁滅煙頭，十指干凈修長，搭在沙發(fā)上食指一抬指向床鋪，“躺上去?！?/p>

　　我死攥著裙擺，心里怕得要死。

　　無數(shù)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還有我媽一身青紫的樣子。

　　我抬頭望著他，周時已經(jīng)側(cè)眸望向別處，

　　也對，會踏足爛泥里的人，怎么可能會救我。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直到他覆身而下時，我拼命抓住最后的一絲希望，“周先生，求您，救救我……”

　　他雙手撐在枕邊，黑亮的眼睛沉默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張起明一樣的人，也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會有什么后果。

　　可我還抱著那么一絲的僥幸，至少他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張起明做的這些事都是犯法的。

　　在這種安靜的對視里，我陡然生出一種期望。

　　可下一秒，他伸手一掀把被子蓋在身上，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低聲道，“別出聲?！?/p>

　　“如果你還想出去?！?/p>

　　而在那之后，張起明并沒有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教訓(xùn)我，因為我向他保證，能從周時手里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張起明能給周時幾分面子的原因，無非是看中了周時手里的地產(chǎn)資源。

　　這幾天里，我一直呆在同一個房間，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我不用每天都去接待不同的客人。

　　因為張起明說過，周時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而我還算讓周時滿意。

　　周時那天晚上并沒有碰我，他說了那句話后就沒再透露什么。

　　他似乎知道張起明私底下在干什么，但依舊要跟張啟明合作的架勢。

　　可我卻隱隱覺得，他似乎另有目的。

　　“沈窈，張總找你?！?/p>

　　我過去的時候，張起明正坐在放映室里，周遭黑得有些看不清，只有大屏幕亮得醒目。

　　看清楚上面放的是什么后，我瞬間如至冰窖，心臟如驟停后劇烈地跳動。

　　張起明瞇了瞇眼，不是很滿意的模樣。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下次你想辦法，得讓周時落一個把柄在我手里?！?/p>

　　原來他在每一個房間都安裝了監(jiān)控，把那些達官貴人誘huò過來后，將他們縱欲的場景全程記錄，然后用這些視頻編織起一個超級關(guān)系網(wǎng)。

　　怪不得他能接手官方的正式節(jié)目，還把控著眾多公司產(chǎn)業(yè)，難怪他能在黑與白之間游跡放厥，竟然還能安然無事。

　　所有堂而皇之的違法犯罪，都是因為他手里捏著那些“命脈”。

　　張起明自以為拿捏了我，開始讓我接手公司的事情。

　　但他讓我處理的，都只是運營節(jié)目的事情，他還不放心我。

　　我后來又見到了周時，張起明似乎很看重他，所以才一直沒動我。

　　我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周時，然后安靜地坐到一旁。

　　周時接過酒杯喝了一口，視線轉(zhuǎn)向我，“這段時間還好嗎？”

　　一想到這里戒備森嚴，門口有各種打手做保安，就連內(nèi)部每個角落都布有攝像頭，我低頭笑了一聲，“這里很安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