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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費(fèi)

作者:凌香雪|發(fā)布時間:2022-11-29 13:26:45|字?jǐn)?shù):5692

敵軍兵臨城下,父皇帶著一眾妃嬪、皇子和公主落荒而逃。

單單只有我蒙在鼓里。

為了復(fù)仇,我甘心成為他的棋子,在塵埃中重獲尊嚴(yán)。

父皇落魄垂首跪在我面前。

他將我的手攥在手心:“曾許你的諾言,終于實(shí)現(xiàn)了?!?/p>

1

我睡得極沉,宮殿外的廝殺和尖叫沒有影響我的睡眠半分。直到一盆冷水潑在我臉上。

十一月的天兒,冷水刺骨。我一時間沒緩過神來,當(dāng)是哥哥姐姐們的戲弄,氣到了嘴邊硬是吞忍了下來。

黑暗中,我隱約看到一個高大冷峻的背影,手執(zhí)長劍,空氣中隱隱飄著血腥味。

我欲起身,冰冷的刀劍當(dāng)即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敢動彈絲毫。

“將她帶下去,關(guān)起來?!闭Z氣凝重得似冰塊,若落在地上能砸出聲響。

我還沒來得及了解事情原委,人就被扔進(jìn)了柴房。

透過血跡沾染的薄紙窗戶,我看到舉著火把的人振臂揮舞,高喊:“戰(zhàn)神!戰(zhàn)神!”

遠(yuǎn)處宮人們驚恐地尖叫劃破夜空,只留下半聲。

我蜷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地望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為什么只有我在這里,我的哥哥和姐姐們呢?父皇呢?他們什么時候帶人來救我?

無助的淚水靜靜流淌,我抱著頭無聲落淚。

天亮?xí)r,我被帶到昨夜那個高大身影跟前。我曾經(jīng)熟悉的大殿,如今靜默得如同沒有人存在。

“你就是云夢?”

我點(diǎn)頭默認(rèn)。

“你的父皇跑了,只留下你,明日,我要用你,換你父皇交城投降?!?/p>

我不曾抬頭,卻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利劍刺穿我彎曲的背脊。

我聽到守衛(wèi)尊敬地稱他作“大皇子”。

他至尊的身份,可能沒想到,我雖身份上是一國之公主,但我的娘親只是父皇江南迅游一時興起帶回的舞女,生下我后就被人草草了結(jié)了性命。

而我,說到底只是一個不得寵的公主。

我這樣一個卑賤低下的公主,又如何能換來父皇的交城投降。

但為了憑借尚存的一絲價值活下去,我沒有告訴他實(shí)情。

而且,我也心存一絲僥幸,或許父皇會念在骨肉親情,以城易我。

明日,我被捆綁雙手吊在城門口。

對面緊閉的城門里,站著我的父皇。

冬日的太陽明晃晃,不溫暖卻十分刺眼,雪花零零碎碎落在我身上,仿佛靜止的畫面。

兩個時辰過去了,對面的城門紋絲不動。我的意識早已模糊,心漸漸涼透。

眼看著我就要命殞于此,大皇子命人將我抬進(jìn)暖閣中,灌以參湯。

我在被吊于城門和暖閣中悉心照料間重復(fù)了三日。

對面的城門除了雁過留聲,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大皇子立在我的床頭,盯著我沉默了半刻。

“一個沒用的公主,不如殺了吧?!?/p>

我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不讓眼淚留下。

我的人生前十三年過得卑微如螻蟻,連宮女們都欺負(fù)我。

原本想要低聲下氣茍活一輩子,卻又遭遇變故成了前朝的公主。

如今,為了活下去,為了將來有機(jī)會翻身,我跪在他腳邊哀求,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做牛做馬。

他冷漠地把腳抽離,指尖輕輕挑起的我下巴,“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將你賣與翠微樓,給我盯緊京中的前朝遺臣。你想要的,本王自然會兌現(xiàn)?!?/p>

從此,我落入煙花之地翠微樓,換名沈如煙。憑借血液里娘親遺傳的能歌善舞有了立足之地。

2

翠微樓的女子多是中道沒落的官宦家女子,不比尋常青樓女子。

姐妹們都身懷才藝,多少也有幾分書香世家的傲骨,因此翠微樓中只賣藝,不賣身。

出入翠微樓的也多是風(fēng)流雅士。

因為不得寵,宮中的大小宴會我從未有機(jī)會參與,所以許多官員并不曾知道深宮之中還有這樣一個公主。

自然在翠微樓中遇上了也不認(rèn)得我。

三年時光飛逝,我褪去稚嫩,初有女子的嬌美可人,甚至眉眼間比同齡的姐妹多了幾分嫵媚。

京中男子為我排起長隊,都想一睹翠微樓花魁的尊榮。

掌事媽媽趁機(jī)把我的身價抬得更高,不是富貴顯赫人家壓根沒有機(jī)會聽我歌舞一曲。

客人中來得最為頻繁的,是元大將軍。

幼時我曾從哥哥口中聽聞,元大將軍攻城伐寨,是父皇最為得意的幾位將軍之一。

現(xiàn)在的元將軍,已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早早歸順夏國朝廷,在京中依舊混得風(fēng)生水起。

元將軍高大威猛,走起路來虎虎生風(fēng),但是行為舉止合乎規(guī)矩,從不做越界的事。

每每來時,只是獨(dú)自聽歌觀舞,很少交流。

一日,房中只剩我與他二人,我照常屈身行禮,“將軍今日想聽什么曲子?”

“敢問如煙姑娘芳齡幾何?”

“已滿十五?!蔽胰鐚?shí)回答。

他的眼神微微顫動,追問道:“先前是哪家的姑娘?”

“既已流入煙花之地,便是割舍過去往事,請將軍不要再追問?!?/p>

他見我婉言拒絕,也不再繼續(xù)追問,“唱秋風(fēng)曲吧?!?/p>

不知為何,今日將軍聽的曲子多是離人悲秋之風(fēng),古箏聲下更是凄涼。

再見到元將軍時,已是半月以后。

他揮手退去下人,上前握住我的小臂,習(xí)武之人的力道頗重,抓得我有些吃痛。

“請元將軍自重?!?/p>

他情緒有些激動,不似先前那般穩(wěn)重?!澳闶窃茐簦俊?/p>

“如煙不知將軍口中所說何人,將軍認(rèn)錯了?!蔽沂缚诜裾J(rèn)。

“當(dāng)年,是我隨皇上南巡,護(hù)送你娘親回京的?!?/p>

提起娘親,我心中一痛。

可是,乳娘說,當(dāng)初剛生產(chǎn)完的娘親就是被元將軍帶走的。

從此我再也沒有感受過娘親溫?zé)崤牡膽驯А?/p>

我緘默不語,云夢已經(jīng)死在過去了。

他把我的沉默視為默認(rèn),激動得老淚盈眶。

“自三年前變故起,皇上一直叮囑我在京中尋你,我暗中尋了許久未見你蹤跡,我以為你已葬身......”

“你父皇還在江南,我們還有翻盤的機(jī)會,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我心里冷笑,原來我蟄伏三年,終于等到了。

我掩面哭泣,細(xì)細(xì)訴說這些年的委屈,表明我歸心似箭,“云夢愿為復(fù)興大業(yè)盡綿薄之力。”

半個月后,名動京城的翠微樓花魁沈如煙被元大將軍重金買下,贈與大皇子夏律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時隔三年,我變成了沈如煙,回到他的身邊。

3

這三年里,我沒能給夏律呈上更多的有用情報,但夏律見我也算安分守己,也就沒有再管我。

他端坐于大殿之上,俊朗的臉龐依舊是神色冰冷。

聽我說完帶回的情報,他沒有流露絲毫驚訝神情,仿佛早已預(yù)見此事。

“本王憑什么相信你?”

“因為我和殿下有一樣的目的?!?/p>

我不再是當(dāng)年瑟瑟發(fā)抖,話都講不流利的云夢。

“你能為本王做什么?”

“我可以幫你引鱉入甕,你只管坐收漁翁之利?!?/p>

“哦?愿聞其詳。給云夢姑娘賜座?!彼拿冀巧咸?,語氣中多了一絲玩味。

坐在偌大的宮殿里,第一次有了被人尊重的感覺。

“元將軍將我獻(xiàn)給皇子,不過是希望我能憑美貌和才藝成為皇子床榻之人。這樣我才有機(jī)會偷出宮中兵力分布圖,來助他破宮擒王?!?/p>

“三年前,夏王命你領(lǐng)兵駐守于京,部分軍隊分散管理各城池,這三年元將軍暗地里拉攏了不少我父皇的舊部,目前如果雙方硬碰硬,勝算未可知?!?/p>

“現(xiàn)在,元將軍只知我前朝公主的身份,卻不知我已經(jīng)棄暗投明,不如來一招請君入甕?!?/p>

為掩人耳目,我被送進(jìn)宮的當(dāng)晚,就住進(jìn)了夏律的寢宮。

夜晚,宮女們開始給他更衣。

他的衣服任由宮女們一件一件剝落。

我雖是在翠微樓三年,給男子們賣笑賣藝,但確實(shí)沒有親近過男子。

我低著頭掩蓋自己的面紅耳赤。

他許是瞥見角落的我窘迫,發(fā)出一聲冷笑:“想不到云夢姑娘閱人無數(shù),這區(qū)區(qū)更衣場面也會害羞?”

我只好硬著頭皮回答:“讓皇子笑話了。”

夏律命我與他同睡一張床,但是中間隔了一張帳子。

“第一晚,不在一張床上說不過去,你記住了,我的“戰(zhàn)神”封號不是白來的,休想半夜偷襲。當(dāng)然,你放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我的床,我不會碰你的?!?/p>

我緊了緊被角,或許對我來說,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四更時,宮女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把我驚醒。

“皇子,該起身早朝了?!睂訉盈B疊的帳子外傳來公公輕聲地喚醒。

“今日,不早朝?!?/p>

我起床梳洗時,服侍的宮女一邊在身后給我梳頭,一邊笑盈盈地說:“娘子,皇子折騰了一夜,是不是把你累壞了?!?/p>

“???”

“皇子第一回不早朝呢,想必昨晚......”

原來他的用意在此。

一連三日,夏律都沒有上朝,朝廷中的大臣開始給我扣上“美色誤國”的帽子。

“明日你去早朝吧,聽說朝中有議論了?!蔽液醚韵鄤?。

“這樣的戲才夠逼真,不過三日應(yīng)該夠了?!?/p>

第二天醒來,我果然沒見到身側(cè)的人了。

漸漸地,夏律不再拘禁我,允許我出門走動,但必須有人跟著。

走過那些我曾熟悉的宮殿、花園、水塘,心酸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

我六歲那年,在水邊貪看水中魚兒來去自由,沒注意姐姐琉璃躡腳走近。

背后一道推力,我撲通落水。水瞬間嗆入鼻腔,我慌張地?fù)]動手腳。

待被人撈上來時,委屈的眼淚還沒落下,就被父皇迎頭痛批:“貪玩成性,像你娘親一樣低賤,一點(diǎn)皇家的規(guī)矩都沒有!回去閉門思過!”

我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淚,倔強(qiáng)抬手抹去,世界清晰那一刻,我看到了父皇背后,是姐姐得意的笑臉。

過了這么多年,這張笑臉依舊印在我的腦海里,提醒我那屈辱的過去。

“娘子是想起舊人舊事了?”

眼前人的冷言冷語將我拉回現(xiàn)實(shí)。

“不堪回首的過去罷了。”

“你要的東西?!彼f給我一卷做舊泛黃的紙。

“你進(jìn)宮已二月有余,是該給元大將軍交出點(diǎn)有用的東西了?!?/p>

4

破宮的日子,定在了冬至前一日。

元將軍預(yù)備成功以后,剛好在冬至開慶功宴。

元將軍交給我一批潛伏在宮里的死士,作為里應(yīng)。

夏律調(diào)來京城附近的所有兵力,埋伏在宮門口,只等收網(wǎng)。

破宮前一夜,我躺在夏律身側(cè),輾轉(zhuǎn)不能入眠。

“姑娘后悔嗎?”

他竟然也沒睡。

“不悔,明夜如果可以,請留元將軍活口,我有話想問他。”

他輕聲應(yīng)允。

第二日,宮女們捧來戰(zhàn)袍,我自然地接過給他披上。

這是我揚(yáng)眉吐氣的一天,我期盼他勝利歸來。

沒有月亮朗照的夜晚,夜色像塊奇大無比的灰布,悄悄地伸展開來,籠罩住大地。

時辰未到,白日里停了的雪又開始紛紛揚(yáng)揚(yáng)。

我抱著暖爐在寢宮里徘徊,聽到遠(yuǎn)處突起的廝殺聲,伴隨著兵器碰撞發(fā)出的冷音,我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

廝殺聲很快就結(jié)束了。

夏律去之前叮囑我,不要去看,就在寢宮里等著。

直到他帶人押著元將軍回來。

“出去看看吧。”

他欲轉(zhuǎn)身出去。

“且慢?!蔽依×怂膽?zhàn)袍,我看他面色冷峻蒼白,抬手想要擦去他臉上沾染的點(diǎn)點(diǎn)血跡。

他扼住我的手腕,不讓我觸碰,冷言道:“我沒事?!?/p>

元將軍挺直了脊背跪在雪地里,看到我與夏律并肩走出,嘴角勾起冷笑,“骨子里的卑賤,枉費(fèi)我和你父皇的信任?!?/p>

“當(dāng)年也是這樣的雪夜,我的娘親被你帶到哪里去了?”

“你娘親?在亂葬崗被活活凍死了。”

我克制住氣得發(fā)抖的身體,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手心也全然不知。

我狠狠抹去眼淚,轉(zhuǎn)身離開。

他看到我發(fā)白的指尖血跡赫然,立即命人取來紗布,親自給我纏上。

紗布纏繞過我白皙的掌心,他看我的眼里竟多了一絲心疼:“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過去。”

是啊,他以為我過去是風(fēng)光萬千寵愛一身的公主吧。

“明日慶功宴,你隨我出席吧?!?/p>

那一晚,他沒有放下帳子,讓我安心靠著他睡。

第二日,我還是沒有忍住去了宮門。

一夜大雪將昨晚廝殺的痕跡覆蓋,仿佛昨晚是一個平靜祥和的雪夜。

娘親是否也是一場大雪就覆蓋了她曾鮮活的生命呢?

我那狠心的父皇,你給我等著。

慶功宴上,夏律牽著我款款出席,這是我第一次隨他出席宴會,坐在他身旁。

看他俊朗的臉龐掛上明朗的笑容,原來夏律笑起來這般好看,也是一個錦衣玉帶的翩翩公子。

可奇怪的是,宮女們都傳大皇子不近女色,很難想象熱血少年竟能拒絕成群的美女。

觥籌交錯間,夏律開始有些搖晃,我只得扶他回寢宮。

喚宮女捧來熱水給他更衣洗漱,怎知他大手推開宮女,“讓娘子來。”

我腆著臉為他擦拭,他突然一手扣住我的后頸將我拉近,濃郁的酒氣,溫?zé)岬谋窍⒊涑馕业亩?,“三年前,你我本有一場和親。”

原來,我的父皇為了緩解當(dāng)時兩國緊張的戰(zhàn)事,向夏國提出和親。

而我,就是那個被父皇用來換取一時安穩(wěn)的犧牲品。

這件事,我從未聽父皇提及。

5

自從元將軍破宮失敗以后,夏國軍隊士氣大增,父皇的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城池接連失守,連偏安江南一帶都將成為泡影。

夏國捷報頻頻傳來,國土面積驟增。

夏律起初聽到捷報時,面帶喜色。但漸漸地,夏國攻城的節(jié)奏放緩了下來。

一天夜里,我見他面容疲憊,掉發(fā)日益嚴(yán)重,我繞到他身后給他按摩太陽穴。

他扶額在案,眉頭緊皺。

“近月來連打勝仗,殿下為何不高興?”

“每攻下一座城池,就要分散一部分兵力管理,想要攻占江南一帶,恐怕一時兵力不足?!?/p>

“何不休養(yǎng)生息一段時日,待兵力整備恢復(fù)?”

“我也正有此意。”

眼看夏國的攻勢放緩,父皇立即派出使臣來京,表明愿以和親示好。

這一次,父皇忍痛割愛,派他最為寵愛的公主——我的琉璃姐姐,前來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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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9 20:5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