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狐媚子
作者:小羊蘇西|發(fā)布時間:2022-11-30 15:23:45|字數: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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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三姨娘送了幾匹上好的緞子,說是從杭州那邊運過來的,又找了幾個裁縫上門給我量尺寸。
她說,你既然心底是愛他的,就得要爭取。我們新時代的女性,總是要大膽邁出去,你說不出口,那便做。
晏之喜歡新式女子,你就脫了身上繁復厚重的長裙,保管他眼前一亮。
旗袍做好后,她又給我拿來一條雙層的珍珠項鏈,開司米做的罩衫,花了幾百塊,差人一并去賬房上取。
三姨娘生了孩子之后腰身豐腴,這會羨慕我的清瘦來。
我的頭發(fā)是老舊樣式,挽了一個垂云髻,她覺得這樣挺好,說我是江南一帶的臉型婉約清麗,學上海那些摩登燙發(fā)未免太過張揚了。
玉眉挑了簾子進來,說少爺回來了。
三姨娘推了我一把,我踩著一雙羊皮短筒靴,跌跌撞撞的往后院去。
晏之行色匆匆,眼見他朝我奔來,我的心里突然緊張起來。
我記得小時候祖母帶我聽戲,開場打鬧臺,鼓點密集,聲聲拔高,直教人心底也提了起來,后來耳邊咿咿呀呀,依稀唱的是那“少甚么低就高來粉畫垣,原來春心無處不下懸”。
此時的我便如同那般,心跳的比那鼓點還快。
“晏之?!?/p>
我朝著他迎過去。
哪知他只是步履急急,擦肩而過。
我撲了一場空,像是廊角里那叢修竹,晚風來急,簌簌落了一蓬雪在半空消散。
眼見他要走,我捂著胸口轉身要追上去,走得急,領口那串珍珠項鏈被我攥緊了,砰然而斷,顆顆滾落砸在地上,漸到空中,又滴溜溜滾進風雪欲來的黑夜里。
沒等我追上晏之,大太太站在廊前一盞通紅昏暗的燈籠下,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身上罩了一件寬大的深藍色長袍。
“好歹也是正經高門里的少奶奶,竟穿成那狐媚子的樣式,成何體統(tǒng)。”
“是。”我咬著唇,低低的行禮。
賀晏之是來家里取錢的。
昨天夜里,錦隆洋行的工人相率罷市,甚至損壞巡捕房遭到鎮(zhèn)壓,槍殺了7人,二十余人受傷,釀成流血慘案,聽說晏之有個同學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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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拿了錢,又跟父親爭執(zhí)一番離婚的事。
我聽二姨娘說,老四的心真狠啊,老爺說你這些年著實不容易,他竟然說這是你自愿的,該做的也是應做的。
他說我什么都不懂,只懂得侍奉顧家逆來順受。他要的是和溫小姐那樣的熱情自由,是志同道合意氣風發(fā),是有人站在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上和自己同行。
他不要我。
不要我這樣愚忠的婚姻,不要我愚昧的自我奉獻。
賀家是牢籠,我是他腳下的枷鎖。
賀老爺又在家里發(fā)了脾氣,半夜的時候我還聽到廂房那邊有人砸東西,圍墻外似乎聽到了槍聲。
我發(fā)起燒來,外頭的一切都有心無力。
我縮在被子里全身疼,眼淚都是滾燙的,玉眉學著祖母的樣子拿帕子給我擦拭掌心,換了一盆又一盆的水。
她是祖母早年買回來的丫頭,自幼跟我一起長大,恍惚間我又想起了祖母,眼眶酸澀。
前年年關的時候,祖母像是有預兆般知道自己熬不過去那個冬天,派人從耒陽老家過來傳消息說要見我。
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眼眶深陷,目光渾濁,她見了我眼淚止不住的流。
“雁而,雁而?!?/p>
她臨終前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一直念著雁而。
玉眉說,老太太放心不下我,若是十年前她沒有一時軟了耳根撮合你和賀晏之,也許我這半生也就沒那么苦了。
后半夜里似乎下起雨來,噼啪的雨點砸在新裝的玻璃窗上,聲聲急促。
每次下雨我都睡不好,我小時候跟祖母住在耒陽老家,夏季雨水就從老舊的窗欞滲進來。
窗前的案幾都被打濕,每年雨季夜晚我睡意蒙蒙,都要被乳母粗魯的拉扯起來,聽見他們關窗戶挪桌子,叮叮當當,腳下的地面上踩了沒過腳背的水。
后來每次下雨我就心急,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渾身又酸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隔著被子抱著我,厚實的壓著,倒是舒坦不少。
昏暗里呼吸沉沉,又仿佛摒棄了窗外的凄風苦雨,這一夜我睡的踏實。
我緊緊的攥著被角,夢里都是賀晏之匆匆離去的背影,我站在昏暗的檐下,四處都是風。
我慌亂而又迷茫的喊,晏之,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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