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火花苗兒|發(fā)布時間:2022-12-12 15:02:53|字數:7257
雪停的那天,夫君喜滋滋的迎娶了我姐姐。
而我在后院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
姐姐說和我打個賭,就賭我這七年的付出不如她的一滴眼淚。
我輸了。
可我也不會讓她贏。
這世間之事,最難忘卻的,是得到過又失去。
姐姐,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
1
“少奶奶,您……您吐血了?”
“別聲張?!?/p>
我收起那張咳血的絲帕,丟進面前嗆人的炭火中,火星炸裂,很快把絲帕燒成一團煙霧。
小丫鬟多??薜难蹨I嘩嘩,鬧著要為我請大夫,被門口守門的嬤嬤一巴掌打腫了臉。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哭喪呢!”
“少奶奶病了……”
不等她說完,嬤嬤又給了她一巴掌。
“今天是新少奶奶進門的大日子,少說晦氣話,當心我揭了你的皮!”
是了,我不過是個棄婦,今天是我姐姐進門的好日子。
我夫君羅旭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將軍,騎馬踏長安,滿樓紅袖招。
這樣優(yōu)秀的男人,原不該我這樣小門小戶的姑娘高攀。
只可惜出了一樁意外。
和他從小青梅竹馬又定親的蘇梅——我的遠房表姐逃婚了。
婚事不能有差錯,否則丟的是兩家的臉。
蘇家滿門找不出年紀合適又沒有婚約的姑娘,找來找去,這樁外人艷羨的好婚事就落到我這個破落戶身上。
再加上我和蘇梅有幾分相像,他們覺得我很合適。
開始,我自然是歡喜的。
畢竟整個長安城都羨慕的好郎君,誰不喜歡?
可從他揭開我蓋頭起,我就知道。
他不喜歡我。
沒關系,他不喜歡我,我喜歡他就夠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是萬年不化的冰雪,我也有把握把他暖化。
我和他相濡以沫了七年,從最開始的相敬如冰,到現在的相敬如賓,不說舉案齊眉,至少生活中多了些人情味兒。
他會下朝后為我討一只御花園的紅梅為我簪上,會為我抓新春滑嫩的鱸魚,會為我采盛夏滴了露的蓮蓬。
可好夢在秋天醒了。
我得知他在外剿匪受了傷,在家焦心不安,急得染病吐血。
終于等到他凱旋的消息時,他騎在高頭大馬上。
身前還坐了個女人。
那是他的白月光。
她回來了。
所以我這個替身也該被拋在腦后,真正的時間留給他心心念念,掛在心尖上七年的人。
2
他沒把姐姐送回蘇家,反而是帶回家。
我看到姐姐,心頭像是千百根針扎過,面上還得維持一個溫和的笑意。
他看向我的目光坦然。
“宛宛,阿梅和蘇家鬧開了,沒有去處,就住在我們家,好嗎?”
他說是詢問,眼神卻是不容我拒絕。
我又怎么會拒絕,怎么能拒絕他?
就算我不同意,他也會想盡辦法把姐姐留下,就如當年蘇家讓我替嫁,他在羅家老爺子書房前長跪三天三夜要退婚。
他本來就是不想娶我的,不過是因為羅老爺子病重,被迫娶我沖喜盡孝。
我沒有資格拒絕他。
姐姐看我為難,笑著說自己還是去住客棧,不叨擾。
他如同被捏著軟肋,抱著姐姐好一陣勸。
我看著他們二人如膠似漆,捏在手心的手絹蔓延出點點紅痕。
少頃,她被羅旭勸好了,大方得體的朝我一笑:“既然阿旭這么熱情,我也盛情難卻,接下來的這段時日,我們就和睦相處吧,好嗎?”
她笑著看我,眼中明艷自信的光,是被寵愛的底氣和有恃無恐,她的自信是割在我臉面、踩在我自尊上的刀。
我喉頭顫抖,強忍著哭腔上前握住她的手。
“好啊?!?/p>
她身上淡淡的桂子香氣混合了我多年來為羅旭準備的草藥清香。
原來,我等不到金秋羅旭為我摘來丹桂,是因為她。
因為她就是桂花。
或是說。
七年來,我所得的鱸魚,紅梅,蓮子,都是為她。
糾纏不清。
真惡心啊。
3
第二天,蘇家聽說蘇梅在我家住,氣的吵上門來要把她抓走。
蘇家當年收我做養(yǎng)女雖是無奈之舉,可這七年來的以禮相待,維護了蘇羅兩家的姻親關系。
蘇家二老也真正拿我當女兒,不會放任蘇梅損害我的利益,更不會讓蘇梅來打我的臉。
蘇夫人年輕時是將門虎女,年紀大了,手上的功夫卻不減,她單手擒住蘇梅,一巴掌抽在她臉上。
“不要臉的東西,當初明明為你選好了人家,你非要逃婚,如今你又腆著臉回到不說,還住到人家家里去,你還要不要你臉上的那張皮!”
蘇梅被抽腫了臉,不哭也不鬧,只看著蘇夫人掉眼淚。
蘇夫人這般維護我,我也不能真的讓她們母女二人鬧到恩斷義絕。
“蘇夫人,還是算……”
話音未落,羅旭從側間走了出來。
看到蘇梅臉上的巴掌印,下意識看向我。
我被他如炬的目光刺的一痛。
蘇梅受傷,他第一個懷疑的便是我嗎?
好在蘇夫人又添了一巴掌,把蘇梅臉上巴掌印打的對稱,連拖帶拽的要把她帶走。
羅旭這才向我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趕忙擋在蘇梅面前為她說情。
那一瞬間,我像是被人狠狠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
他抱歉的到底是懷疑我,還是抱歉這會兒沒法給我留下夫妻的體面,要去維護曾經的心上人?
我站在原地,像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蘇夫人發(fā)了狠,說什么也要把逃婚還恬不知恥跑來前未婚夫家的蘇梅送去家廟做姑子。
羅旭慌張之下,把我也牽扯了進來。
“岳母,阿梅前來暫住,并不是阿梅的意思,是蘇宛思念姐姐,請她來住,一解思念之情?!?/p>
這樣的理由,莫說我不信,蘇夫人也不會信。
她看向我,像是求證,更像是給我鼓勵:“宛宛,羅旭說的是真的嗎?”
所有人在此刻都看著我,看我會給出什么回答。
我喉頭哽咽。
那一句“不是的”像有千斤重。
“宛宛,你不是一直說很想念姐姐嗎?看到姐姐,驚喜傻了嗎?”
羅旭終于肯松開拉著蘇梅的手,帶著暖意的大手蓋在我手背上。
曾經我那么惦念這一點兒溫度。
他望著我,深情款款。
“宛宛?。俊?/p>
真可笑啊,他為了另一個女人,對我演出了深情。
好惡心,想吐。
我仰起頭,眼眶中的兩滴眼淚閃了閃,最終倒流的無影無蹤。
“母親,是的?!?/p>
簡單的四個字說出口,幾乎抽空我的靈魂。
蘇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拂袖而去。
我看到羅旭忙不迭松開我,去攙扶差點跌倒在地的蘇梅,心中最后一點兒希望也跟著崩塌。
他根本不喜歡我。
我只是一個用來寄托對蘇梅思念的替身。
一個可笑的影子。
蘇梅眉眼彎彎的感激我:“妹妹,要不是你幫我,姐姐就渡不過這場大劫了啊?!?/p>
她和我說話,卻更親密的依偎在我丈夫懷里。
他們兩個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璧人。
那一瞬間,我好不甘心。
可除了內心憤怒,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微笑著敷衍,臉都笑酸了。
羅旭除了對我的一句謝謝,再無多話,只說送蘇梅去療傷,把我一個人丟在大廳。
一陣秋風掃過,落葉跌進泥土里。
我能看到蘇梅眼中的得意和得逞。
我好像輸了。
可她也不會嬴。
低下頭,手帕被我咳滿了血。
4
蘇梅這番回來,目標很明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包括羅旭。
但羅旭不會越界。
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和我成親,我便是他的發(fā)妻,他會永遠尊重我。
卻不會愛我。
蘇梅是他心間的白月光,他也不會讓蘇梅做妾。
或許是白天逼迫我的行為讓他愧疚,晚間,他宿在我房中。
鏡子的倒影里,他為我綰發(fā)畫眉,親密無間,似是恩愛夫妻。
可我清楚,這是水中月,鏡中花。
“宛宛的眉不畫而黑,翠黛如柳,天生的好看?!?/p>
聽起來纏綿的情話在耳邊響起。
那是多少個夜晚,我目光瑩瑩看著他的期盼。
可笑,最終卻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得到。
我垂眸,嘴角是一貫的笑容。
“妾身多謝將軍?!?/p>
羅旭緊蹙的眉心舒展開來,許是當我不生氣了。
“我答應你,今日要陪你去南華園采丹桂,走吧。”
他目光灼灼看著我,像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丹桂!
那兩個字扎在我心頭,扎的我動彈不得,混合他周身清心的藥香,昨天那令人作嘔的丹桂味兒再次繞在我心頭。
我沒忍住,捂著嘴吐了起來。
“宛宛!”
他擔憂的看著我:“是身體不適嗎?”
他的懷抱很溫暖,我還來不及享受片刻的溫情,丹桂味兒直沖鼻尖。
這個讓我無比眷戀的懷抱,是臟的。
我沒忍住再次干嘔出來,拼命推開他。
他摟著我不放手,神色中的擔憂不是假的。
我死死捂著嘴,不讓她看到從口中噴涌而出的血跡。
他急的出門為我找大夫。
門口卻跑來一個急匆匆的丫鬟,見他便跪下。
我認得她,是撥去服侍蘇梅的丫鬟。
“爺,蘇梅姑娘不大好了,您快去陪陪他吧?!?/p>
羅旭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停滯,下意識轉頭看向我。
丫鬟的眼睛在我和他之間來回轉,似乎是想到什么,拿出了我無比熟稔的口氣。
她說:“爺,姑娘說了,您要是著急陪夫人采丹桂,也不用急著去看她,只好歹請個大夫就是?!?/p>
我瞬間什么都懂了。
什么身體不適,都是假的。
她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從我身邊搶走這個男人。
蘇梅啊蘇梅,你多聰明啊,算好了時間,算好的人心。
可唯獨沒算準一樣。
我病的快要死。
5
我故意背過身,甩甩手虛弱道:“姐姐看病要緊,不用管我,桂花未來還有時間可看?!?/p>
院中靜默無聲,北風掃落黃葉,落地有聲。
“宛宛,我晚些來看你,你讓大夫先給你看病。”
我身體一震,明知道結果,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那是我七年的堅守,七年的繞指柔。
就在秋風中被掃入塵埃里,一把大火后,什么都不剩。
胸口的悶痛越來越洶涌。
我又吐血了。
和我親近的侍女多福嚇得跑出門,她知道今天是御賜太醫(yī)為將軍老夫人把平安脈的日子。
小丫頭不知病理,她只知道,太醫(yī)是給宮里的皇上娘娘們看病的,那必定是最好的大夫。
我叫不住她,只能捂著嘴,任由不受控制的鮮血染紅我半邊衣襟。
好半晌,小丫頭垂頭喪氣的回來,臉上還帶了傷。
她撲倒在我面前,泣不成聲。
“少奶奶,我好沒用,太醫(yī)被蘇姑娘請走了,我說您病的厲害,他們的人笑話我,還說您從小苦日子過慣了,請個府醫(yī)也能看好,蘇姑娘千金貴體,嬌生慣養(yǎng),必定是要太醫(yī)才能看好的?!?/p>
她臉上的傷不用猜便知,是那些拜高踩低的狗奴才打的。
我心沉到谷底,艱難開口,聲音啞得的我自己都不敢認。
“將軍呢,他怎么說?”
小丫鬟為難的看了我一眼,又趕忙低頭,一言不發(fā)。
最終,她把手里的藥包塞給我,甕聲甕氣道:“少爺說,蘇姑娘的病來的急,您身體一向康健,沒什么大病,就包了燕窩讓我燉了同您……”
說到最后,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少奶奶,我好替您難過啊,您這么好,少爺怎么不來看您,您病了啊,您是他的妻子啊。”
是啊,我是他的妻子啊。
我輕撫多福的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聲安慰她。
奇怪的是,我為什么哭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
6
蘇梅的“病”來的巧,去的也巧。
一晚上就好了。
這么簡單的局,羅旭不會看不出來。
他不僅在沙場征伐,更是在十三歲稚齡時便跟著當今圣上參與奪嫡。
他的眼睛雪亮,看得穿詭計。
只不過他樂意縱容蘇梅,揣著明白裝糊涂。
翌日一早,我睜開眼,意外看到守在我床頭,眉宇間都是焦急神色的羅旭。
“怎么病了也不同我講,晚上聽聞你發(fā)燒了,嚇得我早朝都告了假。”
他伏在我床頭,緊緊抓著我的手,就像一個真心擔憂發(fā)妻的少年郎。
秋日難得的陽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臉上,氤氳的他不真實。
我伸手撫摸他的臉,一寸寸的撫摸。
他側著臉感受我的撫摸,大手蓋在我手上:“宛宛,我和阿梅什么都沒有,昨晚……我只是在她門口待了會兒,等你的丫鬟說你發(fā)熱了,我就趕來了……”
我的手一頓,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刺骨寒涼。
“宛宛,別哭,別哭……”他手足無措的替我擦眼淚,笨拙的輕拍我后背安撫我,“宛宛,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病著還一個人守在房里?!?/p>
我被他抱在懷里,頭微微的搖。
不是的。
我不是怪你把我一個人丟下。
我怪的是你心太小,除了蘇梅,什么也塞不下啊。
他見我眼淚止不住的流,害怕了,抱著我不敢撒手。
我哭累了,靠在他懷里,眼神放空看著院子里被框柱的,四四方方的天。
難得湛藍。
四方天井里伸出兩根樹葉稀疏的枝杈,被框死了,還在奮力的往上長, 最上面的一根枝杈上只剩一片枯黃的樹葉。
一陣風吹過,黃葉落地。
那片葉子真像我啊。
羅旭抱我抱的更緊。
他突然吻我,吻的很兇,兇狠的在我唇上咬下一個個輕淺的印記。
“宛宛,我心悅你?!?/p>
他說的認真。
“這些年,我早已心悅你。”
他說的這些話,這些年來的每一天我都在等。
可現在,我只覺得反胃。
我沒來由的一陣干嘔,被他碰過的地方臟的我無法忍受,我甚至想用刀剜了這塊肉。
他松開我,珍重的在我眉心輕吻。
“宛宛,我心里是有你的,別氣了,好嗎?”
我點點頭,“好。”
我不氣了,再也不氣了。
我不想因為他和蘇梅之間不宣之于口的曖昧生氣了。
羅旭,蘇宛不要了。
7
府里的下人們和蘇梅越來越親密,在她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處處和我做比較。
這是蘇梅為自己鋪路。
羅旭也知道。
因為這些不像話的話都傳進了我的耳朵里,沒有他的縱容,我聽不到。
羅旭是怎么想的呢,他是想兩個都娶,責任和愛情都擁有嗎?
不行啊。
我心眼很小。
容得下天下人,單容不下一個蘇梅。
我小時候就認識她,那時我還有個弟弟,在族學讀書。
他很聰明,先生夸他未來定有作為,蘇夫人和蘇老爺有心收他做義子。
可就在收養(yǎng)當天,蘇梅給了我一個發(fā)簪,轉頭又指責是我偷的,弟弟為了保護我不被打板子一力承擔,蘇老爺覺得他品行堪憂,收養(yǎng)的事就此作罷。
之后他在學堂處處被蘇梅身邊的混小子針對。
一個雨夜,他被蘇梅身邊的混小子打斷了腿,掙扎回來的路上碰到猛虎,被吃的渣都不剩。
我想找蘇梅要說法。
她溫溫柔柔抹了兩滴眼淚,說了句:“真可憐啊。”
而后拿出幾錠碎銀打發(fā)了我。
那時,她和羅旭訂了婚,羅旭嫌惡的把碎銀放在滿身是泥的我手中。
“不要再來訛詐阿梅,這件事和阿梅沒有關系,是你弟弟命途太差?!?/p>
真的沒關系嗎?
就算我不要求蘇梅不在收養(yǎng)當天陷害我。
只要蘇梅在事后說一句不要針對我弟弟,他也不會葬身虎口。
蘇梅,就是我的孽,我的劫。
現在,我要渡劫了。
8
我命不久矣。
我死后,以羅旭對蘇梅的態(tài)度,以整個將軍府上下對蘇梅包容的態(tài)度。
她就是未來的少夫人。
也許我死后沒幾天,羅旭就會和她舉案齊眉,親密無間。
我的心眼不僅很小,也很壞。
我不想她好過。
所以,我把她單獨約到院子里。
她還像沒事人一樣,同我嬉笑,一雙單純的眼里看不到半點雜質。
不像我,我太累了,眼中只有化不開的愁。
“妹妹,病可好點了嗎?”
我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笑嘻嘻的親昵挽住我:“看來妹妹是病好了,如今也能來見我了。”
“阿旭之前還跟我講,你身體不好,讓我這個做姐姐的多關照你,幫幫你?!?/p>
“以后我也來幫你管家,幫你的忙,你就安心養(yǎng)病?!?/p>
我閉上眼,藏在寬大袖管中的手捏的發(fā)抖,血絲順著指甲在指縫凝結成血珠,滴落在地,了無痕跡。
最開始毀了我家希望的是她。
逃婚導致我替嫁受盡白眼的是她。
現在跑回來偷桃,奪走屬于我一切的也是她。
她是那么明艷張揚,落落大方,像是迫不及待的向我宣告:我給你的東西要收回了,跪安吧!
我咬緊下唇,一不小心咬在羅旭留下的印記上,疼痛讓我找回幾分理智。
她見我還是不作應答,笑意更深。
“阿旭人很體貼,對你很好的吧,他從小就這樣……”
原本寂靜的院中,飛鳥乍驚,留下一地凌亂的羽毛。
蘇梅白皙嬌嫩的臉上,五個巴掌印格外的明顯。
我呼出一口濁氣,還是沒忍住,動手了。
蘇梅眼中第一次閃過不可置信。
她想過我會和她吵架,一定沒想過我會絲毫不猶豫的同她動手。
“宛宛,姐姐做錯什么了?”她原本還憤怒的像獅子,可一轉眼看到門口進來的身影,立馬紅了眼眶,跌坐在地上,哭得我見猶憐。
我的丈夫羅旭,氣鼓鼓的指責我。
他是謙謙君子,哪怕動怒都留有幾分余地。
“宛宛,你瘋了嗎,我說過我和阿梅之間什么都沒有,你為什么不信我?”
我沒說話,低下頭。
從他開口起,我就輸了。
蘇梅被他抱在懷里,朝我投出一個洋洋得意的眼神。
“算了,是我不好,讓妹妹多心……也是,外面的風言風語傳的厲害,說我和你之間不清不楚,你要娶我做二房,妹妹擔心懷疑也是應該的?!?/p>
“我和你之間清清白白,根本沒有外面?zhèn)鞯哪敲待}齪!”羅旭說話時,雙目灼灼盯著我。
見我還是一言不發(fā),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獸,驟然暴怒:“你就這么不信我嗎?”
“好,蘇宛,你很好!”
“你既然懷疑我要娶蘇梅,那我就娶這個平妻給你看!”
他放話完后拂袖而出,當晚,賜婚平妻的圣旨就到了我手上。
蘇梅手拿圣旨晃了晃,如同對我炫耀。
“妹妹,你看,你的七年,比不上我的一滴眼淚?!?/p>
明黃的圣旨戳在我胸口。
她仰起頭,明艷不可方物。
“我贏了。”
我心口痛,痛到最后,麻木了。
看著她那張得意的臉,在我記憶中,弟弟葬身虎口后的那張重疊。
我捂著頭,把到喉頭的血吞了回去。
“蘇梅?!?/p>
我用盡全身力氣捏住她握著圣旨的手,咧開一個含血的笑。
“我還沒輸?!?/p>
窗外的喜樂越來越響。
我讓多福把我所有的貼身物件,把我珍視多年的畫像詩文一股腦都丟進炭火里。
胸口的疼痛一陣陣的翻涌。
這次吐出來的血中摻雜了肉塊。
“多福,別哭。”
我輕撫她的臉,把她的賣身契塞進她手里。
“扶我出去?!?/p>
我踢翻了炭盆。
在她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門外。
我的房間走水,驚得傭人們慌成一片,今天是將軍娶新夫人的日子,鬧出這樣不吉利的事,有他們好果子吃。
我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后門,多福扶我上了馬車。
視線越來越模糊。
“多福,馬車走了嗎?”
兩滴眼淚落在我唇角,咸咸的。
“夫……小姐,車走了,離將軍府遠遠的了?!?/p>
“那就……好?!?/p>
我意識越來越不清醒。
“多福,你也要走,自由的走,走得遠遠的?!?/p>
“我死后,把我燒成灰,灑滿我家鄉(xiāng)的小山坡?!?/p>
“等秋天到了,滿山都會長出小黃花,很漂亮……”
我閉上眼,身體越來越輕。
耳邊靜默一片,只剩一句撕心裂肺的哭叫。
“小姐——”
【通知~】
明天上架啦,感謝大家的不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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