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就是皇家內定的太子妃，不管儲君之位最后花落誰家，我都是太子妃。

我和裴湛自幼相識，小時候的我也曾是臨淵城世家小姐中的潑皮小猴子。

隨著越長越大也知道了自己的職責，愛這一個詞于我而言最是無用。

裴湛的心中，先是天下，再是黎民，七八位后方才有我。

但那又如何？

未來的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何必去想那抓都抓不住的東西？

況且，皇上年邁，不多日就會傳位給裴湛，此時的我們，都出不得錯。

徐玨還在叫囂，我卻沒多少時間和她周旋。

“你知道的那些東西，寫出來，或者是說出來。”

徐玨梗著臉：“我不！”

我笑出聲來，裴湛的一言一行都被將軍府匯報到我的手上來，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到底是哪里來的這個自信，覺得裴湛會為她放棄一切。

更甚者，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絕對的權力？

“既然這樣，那留著也沒什么意思了，徐婕妤暴斃，無母族，直接丟去亂葬崗吧?！?/p>

徐玨滿眼的不可置信：“你敢殺了我，裴湛，裴湛他……”

我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太子名諱也是你可以直接呼喊的？”

“我要告訴太子，我要告訴太子……”

我皺了皺眉頭，看著屋子里的婆子：“你們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太子妃娘娘饒命，太子妃娘娘饒命啊?！?/p>

我微笑的看著徐玨：“說么？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最聽話了?！?/p>

徐玨噴了口血出來：“不是這樣的，我應該，明明應該是，所有的男人都圍著我轉，所有的……”

我招了招手，洛寧走上前來。

“今晚我要是看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此人就不必再留了?！?/p>

“是，太子妃娘娘?！?/p>

回房時裴湛已經(jīng)躺上了床，手里拿著本書。

“父皇怕是就這幾天了?！?/p>

我褪下外衫：“那現(xiàn)在怎么說？”

“火藥的研制成功，倒是令之前太子府的一些傳言消失了一些?！?/p>

我點了點頭：“行吧，臣妾知道了，徐玨嘴里的東西多，不管有用沒用，挖出來再說。”

“行?！?/p>

一語成讖，第二天天還沒亮，宮里來人道，皇上到了彌留之際。

我和裴湛起身穿衣，小跑著上了軟轎。

洛寧走過來對著我點了點頭。

看樣子那徐玨還是交代了不少。

到皇上寢殿時，皇后嬪妃太醫(yī)大臣，不少人都在。

皇后朝著裴湛招了招手，裴湛走向前，和皇后一起握住皇上的手。

一家三口就這么無聲的互看了許久。

看吧，這就是正妻的待遇，正妻太子，哪怕裴湛不是皇后親生的。

但只要皇后仍然是皇后，皇上死前，唯一能夠名正言順待在皇上身邊的。

只有皇后。

“皇上駕崩！”

滿屋嚎哭，皇上是個好皇上，勤政愛民，心系天下。

所以能夠教導出裴湛這樣的太子，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裴湛不會是個好皇上。

他會沿著他父皇的腳步，讓大凜更上一層樓。

接下來就是登基擬旨封后。

裴湛身為太子時，就只有我和徐玨兩個人。

現(xiàn)如今成了皇上，充盈后宮是必須的。

說起來，自那日皇上駕崩后，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十幾日沒有見過徐玨了。

新帝上位，裴湛忙得腳不沾地，每日只能在我寢殿睡三個時辰。

早上醒來，我伺候裴湛穿上龍袍。

下人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遞給我，我沒多說什么，直接將藥一飲而盡。

避子藥，裴湛不可能讓我生孩子的。

這幾日我已經(jīng)遴選出了不少適合的世家貴女，等這陣忙過了，就可以讓她們進宮了。

到時候第一個孩子就養(yǎng)在我膝下，反正不管最后誰是太子，誰登皇位。

只要我不出差錯，我都是圣母皇太后。

“你身子不好，現(xiàn)在還不宜要孩子?！?/p>

我點了點頭，將帽子給裴湛戴上：“臣妾知道。”

我們這樣的人家長大的孩子，沒有百分百的信任，夫妻互相猜忌，父子互相猜忌，兄妹姐弟互相猜忌，都是正常的。

裴湛似乎是嘆了口氣、

“哦，對了，徐婕妤位分臣妾擬了幾個，皇上還沒有選定么？”

裴湛默了默：“你看著辦吧。”

“是?！?/p>

畢竟是從太子潛邸一起過來的，該有的位分還是不能少了。

她沒有母族，沒有寵愛，什么位分都沒有意義。

只希望她能夠自己想通，趁著裴湛現(xiàn)在偶爾還能夠想起她的時候，多爭點前程吧。

太監(jiān)宣讀完了圣旨我就到了徐玨的宮里。

宮女們立刻對著我行禮：“參見皇后娘娘?！?/p>

徐玨從屋里猛的沖了出來，不過十幾天沒見，整個人像是瘦了一大圈。

猝不及防的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和裴湛一生一世一雙人了，你放我走吧，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

洛寧一巴掌打在徐玨的臉上：“放肆，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諱?！?/p>

我擺了擺手：“皇上已經(jīng)封你為答應了，只要你努努力，以后還會有好日子的，再說了，你的那些新奇玩意兒，皇上正命人加緊趕制，萬一有什么不合適的，還需要你修改修改?！?/p>

徐玨只是不停的搖頭，一下又一下的搖頭：“皇后娘娘，求求你了，放我走吧?！?/p>

看著徐玨的樣子，我只覺疑惑，看向洛寧：“她怎么怕成這個樣子？”

洛寧搖了搖頭，我皺著眉頭：“廢物！”

“奴婢馬上去查?！?/p>

“召太醫(yī)來，別讓她死了，更不能瘋了，皇上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p>

“是！”

入夜，裴湛難得有空，躺在我腿上非要我給他揉腦袋：“累壞了吧？”

裴湛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埋在我小腹處嗅了嗅：“流年，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p>

“都這么多年了，臣妾身上就一直這股味兒?！?/p>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洛寧端著熱茶走了進來，對著我點了點頭。

“怎么樣了？”

洛寧默了默，皇上直起身子來：“怎么了？”

我嘆了口氣：“最近事忙，昨夜臣妾不是問你徐玨封個什么位分么？臣妾給她了個答應的位分?！?/p>

裴湛點點頭：“可以了。”

“今日傳旨太監(jiān)走后，臣妾就去看了看，也怪臣妾，近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直也沒有顧得上她。”

“結果今日去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就讓洛寧去看了看。”

裴湛皺著眉頭，少年帝王的氣息罩在屋內，有種天然的壓迫感。

我不自覺的吸了口氣。

“怎么個不對勁？”

“就說讓臣妾放了她，她不要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了?！?/p>

裴湛怒喝：“朕的后宮就這么容不下她？她要去哪？”

我忙輕撫裴湛的胸膛：“皇上莫氣，徐玨說的那些東西有用么？”

裴湛捏著眉心：“一部分有用，還需要精進修改?！?/p>

“怎么了？很棘手么？”

“沒事，你多關注關注，務必要把她腦子里那些東西全部都挖出來?！?/p>

“是?！?/p>

說完，我才想起叫洛寧查探的事情。

“對了，洛寧是來說徐玨反常的原因的，洛寧，你說，徐玨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洛寧默了默：“剛進宮那兩日，皇上和皇后娘娘忙著登基后的大事，但徐答應屢屢在宮里講些逆世之言，被太后娘娘聽到了，就帶著徐答應去了冷宮一趟。”

我和裴湛對視了一眼，冷宮里不止有先帝的廢妃，先帝仁慈，好些犯錯的宮女沒有杖殺的，都送去了冷宮。

這總歸算是先帝遺留的問題，據(jù)說前幾日太后就著手去處理了。

具體怎么處理的我和裴湛都沒有過問。

但現(xiàn)在冷宮成了空宮，廢妃和犯了事的宮女全部都不見了。

“徐答應那邊怎么說？”

“太醫(yī)來看過了，說徐答應心智未穩(wěn)，需要調理一段時間?！?/p>

裴湛看著我：“你親自照料吧，別讓她死了就成?！?/p>

我點點頭：“是?！?/p>

“還有，明日你去母后那里去請個罪，宮里的事雜，朕自登基到現(xiàn)在確實有不周到的地方，還煩勞母后親自去處理那些事情?！?/p>

我點點頭：“臣妾知罪。”

第二日，我一大早的就到了太后的宮里。

自皇上登基到現(xiàn)在，我除了天天請安，也沒有怎么和太后講過話，她也知道我忙，也沒有留我說過話。

“忙完了？”

我忙跪下行禮：“是兒臣無能，直到現(xiàn)在才把后宮的事情處理妥帖。”

太后擺擺手：“哪就無能了，哀家當初和先帝，也是這般雞飛狗跳的度過了一段時間，過去了就好了。”

“多謝母后寬慰。”

“為徐答應的事情來的吧？”

“是兒臣的錯，兒臣沒有……”

太后搖搖頭：“罷了罷了，你是個什么人哀家還不知道？小時候和裴湛打架都敢騎他頭上去的，你做得很好了?！?/p>

“哀家懲治她，是為你，也是為先帝和皇上?！?/p>

我抬眸去看太后，滿是不解。

“當初徐玨來臨淵城，鬧得城里沸沸揚揚的，還攛掇皇上去向你退婚，好在你是個拎得清的，沒有貿然答應?！?/p>

我想說我也要敢答應啊。

“皇上和哀家說了徐玨的作用，所以哀家沒要了她的命，但她剛到臨淵城時，因著她的事，先帝斥責過皇上多次，如今又聽到她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哀家才出手的?！?/p>

“母后教訓的是，是徐答應僭越了?！?/p>

太后看了看我，朝我伸出了手來，我上前一步握住。

“年年，你和皇上自幼相識，你們之間的情誼是誰也比不上的，只要你和皇上好，哀家就放心了。”

“母后說的是?！?/p>

我不知太后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難道宮中有傳言說我和裴湛的感情不好么？

我覺得挺好的啊，我們一直相敬如賓。

徐玨說的那個什么愛，于我而言是最不需要的東西，于裴湛而言更是。

夜里我拿著冊子去找裴湛。

宮里該添新人了，就這段時間，命婦打著看我的旗號，帶了不少的貴女進來給我看。

裴湛看到我，揚起笑臉：“你怎么來了？”

我將冊子展在書桌上：“事情一件一件的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后宮里現(xiàn)在除了臣妾，就只有一個你從沒寵幸過的徐玨了，該是時候選幾個新人進宮了?！?/p>

裴湛的笑意戛然而止，定定的看著冊子：“父皇當初，也不過是一后一妃，皇后，你這給朕選的，比父皇的還多了數(shù)倍不止?！?/p>

我忙垂眸跪下：“臣妾知錯?！?/p>

裴湛的手輕點著冊子：“錯？皇后犯了何錯？”

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我和裴湛自小就相識。

自我懂事那會，裴湛還不是太子，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子。

先帝膝下只有一個公主，卻有三個皇子。

我和他們的年紀相仿，所以就一起讀書。

裴湛大我一歲，最愛欺負我。

我們兩打的架，比我挨的打都多。

十二歲那年，裴湛被立為太子，我被封為未來的太子妃。

自那日過后，我再也沒敢在裴湛的頭上動過土。

父母經(jīng)常教導我，君臣有別，裴湛是君，我是臣，我不可再以下犯上。

為了全族的榮耀，我如履薄冰，兢兢業(yè)業(yè)的學習宮廷禮儀。

只為做好一個太子妃，然后成為皇后，做他的……恩，助手。

“臣妾再回去篩選一下，再呈來給皇上?！?/p>

裴湛像是泄了氣一般，對著我揮了揮手：“罷了，一起回宮吧?！?/p>

我躬身側過：“是。”

今夜的裴湛心情似乎很好，緩步朝著我的寢宮走。

我走在他側后方，緩緩的跟著他。

走了幾步，裴湛突然轉過身來，不由分說的直接牽著我的手。

“皇上?！?/p>

“從前我們也沒這般牽過手，成婚后沒多久就登基?！迸嵴款D了頓，摩挲了一下我的手指，有些溫柔，抬眸對著我淡淡一笑：“辛苦你了?！?/p>

只字不提徐玨的事，因為我們都知道徐玨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

我巧笑倩兮，回了個溫柔的笑：“皇上哪兒的話，不辛苦?！?/p>

回寢宮的路上，裴湛只道，先帝在位時，只有一后一妃，裴湛不愿意多要，至多不過一后兩妃。

我垂眸點頭，知道了裴湛的意思，他不愿意分過多的心在后宮，他是要當大業(yè)的人，后宮自是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回去得再把那些世家貴女，再好好的篩選一遍，只留兩個，有些難為我了，但這就是我的事，身為后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后，為皇上分憂，是我的本分。

剛到寢宮，就見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等在了寢宮門口。

看到我們，率先走了過來行禮。

“啟稟皇上，徐美人尋死，吵著要見您一次……”

我不動聲色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裴湛用了力，牢牢的抓住我的手，我抬眸去看裴湛，裴湛只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了一句：“朕同皇后去看看?！?/p>

到徐玨宮里時，跪了一排又一排的宮女。

我和裴湛攜手進入徐玨寢宮時，看著我們交握的雙手，徐玨瘋了一般撲上來，很快被宮女和太監(jiān)們按住。

曾經(jīng)美艷的姑娘，此刻披頭散發(fā)，瘦骨嶙峋的仿若是地底爬起來的惡鬼。

徐玨像是不相信一般，對著裴湛喃喃：“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此生只喜歡我一個人的，你為什么說話不算話？為什么？我不要做這個美人了，我不要……”

聲聲皆是質問，凄厲又絕望。

若是旁人，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此番怕早就是一具尸體了。

但我和裴湛，誰也沒有動作，因為我們都知道，她還有用，至少對我們來說，現(xiàn)在還有用。

至于以后，就要看她腦子還有多少有用的東西了。

裴湛冷眼看著她：“徐玨，放肆！”

徐玨忍不住抖了一下，抬起頭像是嘲諷的笑了一下：“多說帝王最薄情，我以為你和旁的帝王不一樣呢，原來……原來……”

裴湛冷笑了一聲：“薄情？朕愛天下萬民，你說朕薄情？”

徐玨有些不解的看著裴湛。

裴湛上前兩步，坐到了圈椅里，我站在一邊看著這場關于情愛的探討。

徐玨喃喃了兩句：“你愛天下萬民？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當初……”

裴湛雙手交叉，帝王威儀顯露無疑：“因為你對朕來說，有用，徐玨，因為你有用。”

許是今夜裴湛的心情尚好，難得的和徐玨解釋了些什么。

“朕的身后是天下萬民，朕的肩上扛著百姓安康，手里握著邊疆數(shù)萬萬將士和百姓的生死……你的那些東西，可以讓朕的百姓吃飽穿暖不畏強敵，這，就是你對朕的作用?！?/p>

徐玨坐在地上，抱緊自己的膝蓋，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但無人上前去安慰，我和裴湛都視而不見。

因為眼淚，最是無用。

“可你說你喜歡我，你說過你喜歡我的啊，我以為，我以為……”

裴湛抬頭和我對視了一眼，眸底都有些疑惑。

我們不懂，為何徐玨這么糾結情愛二字，你喜歡我也好，我喜歡你也好，兩情相悅也罷。

只要對家國，對社稷有用，喜歡和愛我們都可以輕易說出口。

但我和裴湛不懂的只是在于，她的人生中，難道只有情愛二字么？

我和裴湛不想再和徐玨討論過于情愛的話題，太浪費時間。

邊疆屢屢受到騷擾，青州水患還未徹底解決，百姓賦稅問題還在商討之中，賑災事宜還需我和裴湛親自敲定……

太多太多的事情等著裴湛這個新登基的帝王去處理，而我要為裴湛解決一切的后顧之憂。

我們都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聽著一個滿腦子都是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女子在這暢談她的愛情。

因為那樣對我們要做的事情沒有半點幫助。

裴湛起身出門，在門口站定，連頭都沒回：“徐玨，你的離經(jīng)叛道之言，做出的大逆不道的事，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記著，那是因為你腦子里的東西，對朕有用，但若是你再這般胡鬧，朕的耐心有限……”

我回頭看了一眼，徐玨渾身瑟縮了一下。

出了門，裴湛斜睨了我一眼：“關于她的東西，挖出來了多少？”

我看了洛寧一眼，洛寧忙上前：“已經(jīng)命人開始研究精煉，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兩本書了?！?/p>

“還有么？”

洛寧搖頭：“沒有了，徐美人如今這么鬧，就是她自己再也想不出其它的了?！?/p>

裴湛點了點頭：“大凜能人眾多，那些也夠他們研究了?！?/p>

洛寧一臉疑惑，裴湛已經(jīng)提步走了出去，洛寧想追兩步，我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徐美人暴斃，尋個妥帖的人去做。”

洛寧的腳步頓住，片刻后才點頭應答：“是?！?/p>

我快走了兩步跟上裴湛的步伐。

帝王，哪有什么情愛，他們的一個決策，一句話，一個字，一個動作，都是旁人的生殺大權。

裴湛為了徐玨腦子里的東西可以和薛覺虛與委蛇那么久，她是怎么覺得，裴湛會為了她，放棄天下萬民？

就為了她說的那個：愛？

徐美人暴斃的消息傳來時，火藥已經(jīng)研制成功，正往邊關送去。

有了火藥，鄰國要忌憚我們很久，至少不敢再隨意進犯，會少很多無辜百姓喪命，而我們邊關的將士也不用丟失性命。

裴湛披著折子，我在一旁研墨。

裴湛聽著，臉上的表情絲毫未動，像是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只淡淡的“恩”了一聲。

我放下手里的墨條，跟著來報信的太監(jiān)來到御書房的外面。

“讓徐美人宮里的人按著美人喪儀的規(guī)制安葬，她的位分太低，入不得皇陵，又沒有親朋家眷，隨意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置了吧。”

太監(jiān)點點頭，我復又走進了御書房。

我和裴湛都沒有再提起過關于徐玨的分毫，她只是我和裴湛為帝為后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插曲。

不值得我和裴湛用任何的回憶去回憶她，值得的是她腦子里留下的東西。

隨著徐玨的暴斃，那些關于徐玨的言論一點一點的消失在滾滾逝去的塵埃中，或許很多年后，會有那么幾個人想起這個曾經(jīng)名動臨淵的才女。

但也只會唏噓兩句，沒有其它，因為不值得，因為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三天后，我為裴湛尋的兩妃進宮，只是剛進宮，位分沒有那么高，只是嬪位。

但一進宮，就得做一宮主位，已然是夠了。

我?guī)е词路康娜四弥G頭牌進了御書房。

看到敬事房的太監(jiān)主管，裴湛就猜到了我的來意，只抬頭看了我們一眼。

敬事房的太監(jiān)主管有些害怕，我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端著托盤走了上前，將綠頭牌呈上。

“李嬪是邊關李將軍的獨生女，李將軍掌二十萬大軍，無子又年事已高，膝下幼女，望皇上垂憐?！?/p>

只幾句話，就講清了利害關系，李將軍雖掌二十萬大軍，但是他沒有兒子，所以哪怕李嬪在后宮盛寵，也翻不起什么風浪。

“沈嬪是四朝元老沈相的外孫女，沈相的后人大都資質平平，但沈相家族分支多，人員繁盛，只出了這么一個嬌俏可人的姑娘?！?/p>

沈相老了，不知還有幾年好活，但他身后是根系龐大的沈家一脈，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需要給他們一個主心骨，而沈嬪一旦得寵，就能夠安撫住龐大的沈家家族。

只要這些世家貴族安分，能保百年榮耀，若不安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誅九族即可，一網(wǎng)打盡正好。

裴湛抬眸看著我，淡淡的笑了笑。

從圈椅上站了起來，伸手接過我手中的托盤，抓住我的手：“父皇母后為朕擇妻時，說，必為朕擇一個，讓朕無后顧之憂的姑娘，當時父皇母后和朕，一人一張紙寫一個名字，你猜，都寫的誰？”

我淺淺一笑：“都是臣妾，父皇母后還有皇上，都寫的臣妾?！?/p>

裴湛親昵的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又知道？”

我點了點頭：“是，知道。”

我和裴湛相顧無言，并不多說，有些話，解釋得太多反倒顯得多余。

因為我和他是一類人，因為我們身后都扛著數(shù)萬萬百姓的安康，因為我們都心系天下百姓。

所以這世上，只有我和他絕配。

無關情愛，因為情愛最是無用，無用就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