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費
作者:十六夜|發(fā)布時間:2023-04-23 15:50:42|字數(shù):7669
我一邊掐他的脖子,一邊聲嘶力竭地控訴他對我做的種種傷害。
我恨我的無能,我恨這可恨的世道,我恨為什么我和小曼要遭受那么多苦難!
褚川的眼神突然怔住,我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僵硬地朝門外看去,小妹瞪大了眼睛,雙手緊緊捂著心臟,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她細小的手臂上。
她身后是已經(jīng)昏過去的奶奶。
他們什么都聽見了。
奶奶的葬禮在老家舉行。
小妹受到的刺激太大,被送入醫(yī)院后一直昏迷不醒。
我的眼睛干澀而腫痛,簡單接待了稀疏的客人,客人走后,我跪在奶奶的棺材前,垂著頭小聲嗚咽。
我哭得頭發(fā)昏嗓子發(fā)干,不停咳嗽,身體撐不住地往前倒。
突然,一只手牢牢抓住我的肩膀。
是褚川。
他拿著三支香想要磕頭祭拜,被我紅著眼瘋了一般推出去。
他怎么有臉來?
褚川的臉色也不好,眼周烏青,被我這么一推,他狠狠踉蹌幾步,很長時間才穩(wěn)住身形。
但很快,他又恢復(fù)成原來陰戾狠毒的表情。
他掐住我的下巴,唇貼緊我的耳廓,發(fā)出嘶啞又陰冷的聲調(diào)。
“趙茹,你別想離開我,你妹妹的醫(yī)藥費都是我出的,只要我想,她隨時能命歸西天?!?
灼燙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他手上。
他看到我攥緊的拳頭,用力掰開插入他的五指,瘋魔又病態(tài)地給我展示:
“看,你也是喜歡我的,我們好好生活,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絕望地說:“我要你的命,你給嗎?”
他瞳孔一震,一顆心狠狠揪緊,目光定格在我怒氣滔天的眼睛上。
褚川慘笑,吻住我蒼白干涸的嘴唇。
“我給?!?
葬禮上回來,家庭醫(yī)生給我做了全身檢查。
他狠狠皺著眉,我知道結(jié)果應(yīng)該很不好。
“趙小姐最近的月事在哪天?”
我迷茫地望著天花板,近期一系列事情對我打擊太大,我甚至記不清今天是哪年。
接著他說:
“您流產(chǎn)了,是自然流產(chǎn),孩子已經(jīng)沒了。”
我忽然回想起,某天小腹猝然的一陣劇痛。
但我當時不是很在意,我是窮人家出身,小時候沒錢看病,身體狀況自然跟其他人略微不同,吃了兩粒止痛藥便沒當回事。
我沒想到那是個孩子。
然而更令我恐懼的是,在我的內(nèi)心,慶幸竟遠遠大于失去孩子的痛苦。
褚川先是震驚,緊接著有些難以置信,臉色差到了極點。
他手撐在椅背上,整個人像老了十歲。
他吞了吞喉嚨,聲音干澀地問道:“什么時候有的?”
“大概得一個月前了?!?
一個月前,他把我關(guān)在四面無光的小黑屋里,剝奪一切食物來源。
褚川忽然垂下腦袋,他的表情空茫茫的,我知道他已經(jīng)想到了那時候。
“趙小姐體質(zhì)虛弱,是不易受孕體制,要想再懷上怕是很困難?!?
我擰眉,誰要懷他的孩子?
我不是沒想過懷孕,只是如果是褚川,我真的不知道生出來的會是一個六條手臂還是倆個頭的怪物。
我冷冷撇過頭,發(fā)現(xiàn)褚川正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我。
不對,不是可憐,是心疼。
相對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一個奇怪的念頭跳進我的腦子里。
褚川最近總是很晚才回家,但無論多晚,他一定要聽保姆報告我一天的行程,連上廁所用了多長時間都得記上。
褚川正處在繼承公司的關(guān)鍵時期。
褚川是私生子,他的親生父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的母親剛生下他就去世了,而褚川即使被接回家,也過著比下人還不堪的生活。
所以褚川一成年就脫離了褚家,自己摸爬滾打,什么都干過,才坐到今天的位置。
他現(xiàn)在的財權(quán)遠遠大于褚家這個昨日黃花,但仇恨的種子從小種在根里,不可撼動。
褚川正大光明接手了褚家,他把褚家一兒一女從國外抓回來,剝奪了他們?nèi)控敻粰?quán)力,讓他們上街乞討。
他繼母氣瘋了,每天都在大罵褚川不得好死,褚川非常關(guān)心她,派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調(diào)理,還特意囑咐醫(yī)生終生不能讓她出院。
褚川帶著我來到他父親的病床前,為我套上一枚戒指。
他咧著嘴角,笑得發(fā)抖。
“我這世上最親的兩個人,見證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
褚父氣息奄奄,面朝天躺著,猙獰的面孔透著狠絕的殺意。
褚川早就給他看過妻子兒女的結(jié)局,把他留到最后,就是為了這最后一擊。
我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手卻怎么也抽不回來。
純白色的房間宛如婚姻的禮堂,褚川自顧自宣誓,握住我的手,深情地看著我。
平靜祥和的詭異氣氛中,褚父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自從褚川登頂,各路人馬不遠萬里向他獻殷勤。
所有去過的人都發(fā)現(xiàn),比起價值連城的古董寶石,褚川更傾向于收下各種營養(yǎng)補品。
這些補品無一例外送入我的嘴里。
褚川想讓我再生個孩子,醫(yī)生說我身子太弱得多調(diào)理,他就讓人頓頓不重樣地給我做營養(yǎng)餐。
我已經(jīng)連喝一周鯽魚湯了,聞到魚就想吐。
一放下勺子,褚川就睨了過來。
他站起來到我身邊,彎下腰舀起一勺喂我嘴邊。
我抗拒地撇過頭。
他放軟了語氣,“乖,喝了對身體好。”
“是對孩子好吧?”
語氣有些撒嬌。
他眼神突然充滿了驚喜和無措,像個被暗戀的人發(fā)現(xiàn)心思的少年。
我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捉住他的手,把湯喝了下去。
我說:“褚川,我們都不年輕了,我不想跟你鬧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褚川興奮地抱住我轉(zhuǎn)圈,一邊親我,一邊哄著我吃飯。
可能是補品起了作用,一段時間后,我真的懷孕了。
我開始經(jīng)常性地去奶奶的墓地,一待就是一上午,褚川知道后沒有說我,反而在附近買了一套別墅方便我養(yǎng)胎。
小妹還是沒有醒來,醫(yī)生說以后可能很難。
小妹、從前的小曼、現(xiàn)在的我,我們都沒有以后了。
褚川一般周末就會來找我,他委屈地趴在我肚子上,訴說沒有我的日子是多么乏味冗長。
我用力拍他的腦袋,他捂著頭無辜地看向我。
“多大人還說這么肉麻的話,也不怕你兒子聽到笑你?!?
他似乎很喜歡聽我說“你兒子”“我兒子他爸”這類的話,每次說完他都會摸脖子害羞地笑。
可惜,這個孩子不會出生。
大概在第四個月的時候,我發(fā)生了一場車禍。
司機當場死亡,我的肚子重重磕到前座,渾濁的血水淌了一地。
褚川匆匆趕到醫(yī)院時,我正朝醫(yī)護人員砸東西。
褚川走上前,我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他的臉唰地變紅了,一米八的大個耷拉著腦袋,猶如一株枯槁的樹木。
我撕心裂肺打他、責怪他為什么沒有看好我們的孩子。
褚川一言不發(fā)地楞在原地,任憑我的指甲劃傷他的臉。
自從他上位后,陰狠毒辣的手段使得他時刻處在風口浪尖,他肆意嬌縱慣了,完全沒意識到周圍人對他的反駁聲越來越多。
此次出事故,正是對家人潛伏到褚家,找準機會對付我。
我小產(chǎn)之后情緒異常激烈,又開始像當初那樣反胃、掉頭發(fā)。
褚川暫時撇下公司職務(wù),專心照顧我。
我不用正眼瞧他,咒罵他就是壞事做絕了,才會報應(yīng)到他孩子身上。
他于是又大肆向廟里捐款,跪拜佛祖,向高僧尋求指點。
他一個無神論,能夠在他父親尸體前向我求婚的人渣,竟然成了一名虔誠的教徒。
真是可笑。
某天我的情緒突然好轉(zhuǎn),褚川很開心,他不敢再求我生孩子,他把一切資產(chǎn)轉(zhuǎn)移到我名下。
他太沒安全感了,對他而言,他能給我的只有他自己和財富。
于是,我開始收網(wǎng)。
我整理了褚川所有犯罪的證據(jù),他如何走到這一步、他怎么殘忍害人,全部,毫無保留地交給了警方。
褚川被捕那天,我正靠在他胸前和他看電視。
他臉色異常冷靜,干澀地勾了勾嘴角。
“趙茹,你從來沒有原諒我?!?
其實他應(yīng)該想問我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他。
我沒有說話,兩個問題我都默認了。
小妹一個月前確認死亡,我在世上永遠孤身一人了。
我什么也不怕,我現(xiàn)在只想去找他們。
小妹和奶奶旁邊留了一處位置,那是我的歸屬。
我還是去見了一次褚川。
隔著薄薄一層透明,他起先還微笑地看著我,像我第一次見到的那樣運籌帷幄。我只對他說了幾句話,他就瞬間化身暴怒的獅子,困獸般瘋狂拍打窗子。
我對他說,那場車禍不是意外。
對家司機是我重金收買的,他得了癌癥,只要我給他足夠他女兒平安度過一生的錢,就能幫我做任何事。
褚川沒有想到他用心呵護的未出生的孩子,會成為我威脅他的籌碼。
他的眼神兇狠執(zhí)拗,脆弱又可憐。
兩旁的警察迅速按住了他,我轉(zhuǎn)身不再看他,褚川猩紅著眼睛,仰天嘶吼我的名字。
“趙茹——!”
我離開瀾城了,在一個和老家很像的小鎮(zhèn)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從不看電視,很少玩手機,當?shù)氐娜丝次夜律硪蝗?,給予了我很多生活上的支柱。
后來他們得知我上過大學,紛紛自顧自給我學費,讓我教他們孩子學習。
有的家長得做農(nóng)活,就把不會走路的小孩也托給我管。
這個小崽子才三歲,頭發(fā)光禿禿的,像個小和尚,一開始離開家人還哭鬧,跟我待久了,竟然連走的時候也不撒手。
比他大三歲的哥哥曾經(jīng)悄悄朝我抱怨。
“趙老師你可比我媽媽強多了,她都不會看我弟弟,我弟弟一哭她就跟著哭,也不會換尿布?!?
我笑了笑。
“趙老師你有過孩子嗎?”
“……沒有?!?
我還是太低估褚川了。
說實話,再次見到他并不稀奇,畢竟最后那次見面我們鬧得那么不愉快。
但顯然,他不想跟我聊。
院子里的孩子哭作一團,我冷靜地打電話給村長,通知家長們接走孩子。
我沒有掙扎,沒有畏懼,主動坐上車,像老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
他的眼神還是那么陰冷,不過多了一絲沉靜,可能入獄那兩年他也變了不少吧。
褚川欺上前堵住我的嘴,下巴上的胡茬扎得我有點痛。
我又被抓回去了。
正當我思考他會用什么新手段折磨我時,他帶我見了一個舊人。
楊嵐。
事隔多年未見,看到他第一眼竟像在做夢。
不愧是褚川,入獄兩年都能牢牢封鎖住一個人的消息,也不奇怪會有人替他背下一切罪行。
屋子里只剩下我、褚川,還有臉色蠟黃奄奄一息的楊嵐。
褚川就這樣困了他三年,因為他當初踹了我。
“聽說你懷孕了?!?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眼珠如老鼠向上瞧著我。
“嘖嘖,我記得當年那個女孩,是叫小曼吧,她……”
我的眼前出現(xiàn)血紅色光斑,像老舊的放映器斷片,一黑一亮晃得我頭昏。
我想逃離這里,褚川死死扣住我的頭。
“聽!”
楊嵐舔舔嘴唇,享受般回味著。
“她跟我的時候,那叫一個聽話,我說我媽住院沒錢還債,讓她跟別人睡幫我賺錢,她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
我眼眶一紅,心臟劇烈抽動起來。
“對了,她還懷孕了你知不知道?媽的,她跟那么多人睡過,誰知道她懷的誰的,還要我負責?我還怕染上臟病,我扔給他錢讓她滾,她還不領(lǐng)情,揪著領(lǐng)子哭著問我是不是騙她?!?
說到這,他仰著腦袋嘿嘿笑著,黑黃的牙齒更像是吸食了某種藥物。
他在幻覺中承認了一切罪行。
“我嫌她煩,她的嘴一直得得說個不停,那我就讓她閉嘴了。”
“反正她爹媽不疼她,身子臟了也沒人要,一輩子陪著我多好?!?
“女人就是活該,活該給男人……”
他開始狂笑,笑地癲狂,笑得我頭疼。
我的身子軟了下來,雙腿打顫,恍惚中有人握住我的手,呼喚我的名字。
我搖晃著腦袋重重呼出一口氣,再看清眼前時,他腹部插著一把刀,刀上是褚川握著我的手。
骯臟的血噴了我一臉,我扶著褚川的肩吐了出來。
褚川出來后要整理的事有很多,要解決的人也有很多,每天從外面回來都帶著一身濃重的血腥味。
他就這樣抱著我。
只是隔了三年,褚川比以前還要偏執(zhí),他是鐵了心要向我報仇的。
晚上的時候,他給我戴了一條項鏈,吊墜是一小瓶白色粉末。
我搓著瓶子問他里面是什么,他陰笑著說那是妮妮。
我腦袋像灌了鉛,茫然地轉(zhuǎn)動眼睛,雙瞳驟然一縮。
妮妮,是他給我們第二個孩子取的乳名。
我不顧一切向門外跑去,褚川將我攔腰抱住,我像是被烙鐵牢牢吸附住皮肉,再也忍不住嘶聲大叫起來。
我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眼眶里的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順著臉嘩嘩淌落下來。
褚川面色鐵青,他說:“你也是殺人犯,你殺了自己的孩子。”
我們又回到了當初。
我不敢出屋門,外面都是褚川的人讓我很害怕。我把自己藏到被子底下,這里是如此黑暗,仿佛融入進去就再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
褚川掀開被子看到我抓撓出的血痕,把我提溜出來冷靜地給我包扎。
我不想被他碰,他的接觸讓我反胃。
我一掙扎,他就二話不說撕爛我的睡衣,獰住我的下巴叫我盯著那個小瓶,說他不介意生第三個孩子。
我目光渙散地癱坐著,腦子里一片空白。
我想捂住嘴大聲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褚川為了防止我傷害自己,白天把工作帶到家里,我被鎖在床頭,他就在我對面處理公務(wù)。
我已經(jīng)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他一言不發(fā),我沉默不語。
我們兩個越來越像兩座行尸走肉。
我又開始做噩夢了。
夢里我挺著大肚子,肚子里的孩子撕開我的肚皮,血淋淋的臉上長著楊嵐的五官。
我每次醒來都是大汗淋漓,然后崩潰無助地流淚,褚川就在旁邊抱著我,安撫我。
心理醫(yī)生每次來看我都很為難。
他說我得了重度抑郁癥和焦慮癥。
他想要我出去走走,褚川不肯。
他想要我多跟人交流,褚川不讓。
他沒法了,說,那找她家人來陪陪她吧。
褚川沉吟了一會,過了好久才喃喃道。
死了,她所有親人都死了。
后來我實在承受不住這一切,有天夜里,我趁所有人熟睡偷溜到廁所,割腕了。
醒來后,褚川看我的眼神絕望而驚恐,脫力般慢慢跪在我腳邊。
他崩潰地抱住我問怎么辦。
這是他出獄后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其實我手腕上還有一道劃痕,是在去看褚川回來的那天留下的。
我們的開始太過不堪,是時候結(jié)束一切了。
我顫巍巍抱住他的頭:“褚川,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場婚禮?”
婚禮定在一處山峰,沒有邀請賓客。
褚川親自陪我去挑婚紗,我心情非常好,這是我第一次穿婚紗,每換一套都要在他面前轉(zhuǎn)圈,興奮地問他好不好看。
他自始至終微笑著,眼里都是疲憊,但眼底泛著光。
褚川穿上西裝很好看,服務(wù)員羞澀地拿出照相機詢問我們能不能拍照,我制止了她。
褚川看出了我的想法,啞著嗓子貼在我耳邊。
“最后一次,也不能嗎?”
我終于挽著他,拍了最后一張照片。
褚川驅(qū)車載我趕往山頂。
冬日過后,陽光正好,明亮的陽光照在前方蜿蜒崎嶇的山路上。
褚川安靜地開車,我一直望著窗外。
車里彌漫著絕望的死寂。
山路很窄,來往只能通過一輛汽車,要想下山只能先到達山峰再回頭。
我正出神,車子突然劇烈晃動幾下,不動了。
褚川擰了幾下鑰匙沒能發(fā)動起來,只能下車拉著我往山上走。
雪上的地面與我的婚紗融為一體。
我拖著婚紗走很累,褚川就又背著我。
一部分雪的表面已經(jīng)融化了,在鞋底和雪泥的摩擦作用下,他走得很艱難,沒幾步就大汗淋漓。
我抬手抹掉他額頭上的汗珠,他罕見的笑了一下,把我往上提了提,繼續(xù)走。
大概還有一圈就到山頂?shù)臅r候,我讓他放下我。
山路周圍有一層堅固防撞欄桿,不高,邁開小腿就能跨過去。
褚川將西服外套脫下,墊在雪地上讓我休息,他坐在我旁邊,點了一支煙。
遙遠的天際撒開恢恢大網(wǎng),滾滾烏云向周圍四散,不久之后將會再次迎來一場大雪。
褚川目光深邃,他淺淺地叼著煙蒂,平靜地問我,“快到了嗎?”
我如實回答,“快了?!?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帶著絕望與不甘。
半個月前,警方安排在褚家的臥底給我傳信,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決定性證據(jù),要將褚川再次捉回大牢。
這次迎接他的將會是死刑。
我垂下頭,白茫茫的雪包裹住每片樹葉,遮擋住山下的情況。
但我知道,他們此刻已經(jīng)埋伏在山頂。
褚川,必死無疑。
但我不想這么輕易結(jié)束。
褚川失神地笑了一下,輕輕用指肚摩擦我的臉。
“是不是,如果我當初對你好一點,你會有可能會喜歡我一點?”
我想了想,然后認真地說:“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們的初見太落魄,我們不該在一起、不該遇見,不該有絲毫羈絆。
我抱緊他,輕聲說道:“褚川,我們一起死吧,我陪你,只要從這里跳下去,只要一秒不到,我們就都結(jié)束了!”
我流著淚攥著他的衣領(lǐng),“求你了褚川?!?
他咬牙,狠狠側(cè)過臉,閉上了眼睛。
兩旁警笛聲越來越大,很快,泱泱人群把我和他包圍起來。
他站起身,用力抱住我。
沒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是痛苦,是掙扎,是無助還是悔恨。
槍口對準了他,喇叭里是要他放開人質(zhì)的命令。
褚川把下巴抵在我肩上,呼吸漸漸變得急促無力。
他的聲音又啞又沉,帶著難以察覺的隱忍。
“趙茹,你走吧,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死?!?
“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拖到地獄里,狠狠折磨你!”
我的胸口越來越悶,像被一柄重錘毫不留情地擊打。
褚川深深嘆出一口氣,嘴上笑著。
“早知道這樣,應(yīng)該早點給你一場體面的婚禮?!?
褚川放開我后就轉(zhuǎn)過身,沒有看我的表情,他沉默著目送我遠去,沒有再上前一步。
我走到警方身邊,迅速被帶離到人群外。
“別回頭。”身邊的人對我說道。
褚川微微仰過頭,幾種情緒在他心頭反復(fù)翻攪,最終,他閉上眼睛,向后倒去。
“趙茹!”
我混混沌沌地看向他,他像一只飛鳥,穩(wěn)穩(wěn)消失在我眼前。
警察瞬間圍涌上前,聽到寂靜無息的山谷好像發(fā)出一道細小的聲音。
呼叫器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的雜音,一個莊嚴而洪亮的聲音響起。
“犯人確定死亡?!?
北風呼嘯,幾只烏鴉嚷叫,沒一會兒恢復(fù)了平靜。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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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傾世冷妃》
第1章 離奇夢境,神秘銅鏡
紅燭輕搖,燈影浮動,滿室繚繞著沁人心脾的淡淡芬香。
雪青色的帳幃輕輕的抖動中,華美的流蘇羞澀的搖曳著,醉了春夜。
“把它喝了吧。”低沉而略顯淡漠的男聲隨之響起。
“天天喝這些滋補的東西,你就不怕把我補成個體態(tài)全無的胖婦人?”含笑的聲音如悄然綻開的三月梨花,美的清澈,美的醉人。
男人沒有搭話,執(zhí)碗的大手已然遞至她的唇邊,漆黑的眸光里完全沒有了方才旖旎溫存的意亂情迷,又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毅。他輕輕為她拭去唇邊的藥漬,似是想說什么,薄唇略略一動,卻終是沒有開口。
“你有心事,是不是?”她把頭貼向他的胸口,柔聲問道。
不料他的身子卻陡的一僵,忽然推開她,答非所問,“今晚我不在這兒過夜。”話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邊,留她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一時沒有回神。
……
轉(zhuǎn)眼間,畫面忽變。
還是這間屋子,卻多了許多進進出出的婢子,嘈雜的腳步聲,低低的抽泣聲,攪得人心亂。
一條條雪白的絹巾上滿是鮮血,一盆盆污濁的血水觸目驚心。
“是個皇子,是個小皇子……只是可惜……”一個老婦抹著眼淚看著血肉模糊的死胎,哽咽出聲。
痛,抽筋剝骨的劇痛狠狠的撞擊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像是靈魂正要剝離身體,生生的撕扯著,直到把她扯裂……
“啊……”她再也無法忍受那痛楚,終于用力的嘶喊出聲,猛的抬起頭,全身已是冷汗淋漓。
莫琬下意識的看向身下,衣裝完好,她又環(huán)視四圍,房間里再無旁人,一切均無異樣,她這才慢慢穩(wěn)了心神。
原來又是一場夢。
類似奇奇怪怪的夢已經(jīng)伴了莫琬很多年,她一直不解為何夢中總會出現(xiàn)那個紫袍錦帶,一身貴氣卻又略顯冷漠的古代男子。
他的樣貌也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海里,尤其清晰的是他那一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眸,仿佛一下子便能將人看穿,而他時而一言不發(fā)的定定凝望之時,黑眸又似兩汪幽寒的深潭,雖冷冽依舊,卻隱隱含了幾許不見底的溫柔。
只是,在那樣的蝕骨激情過后,他為何會如此無情的哄騙她喝下那碗落胎的藥物?
已經(jīng)成型的胎兒那鮮血淋漓的樣子,讓莫琬的心口又是一陣收緊。盡管只是個夢,可她的心還是疼的厲害,幸好中途驚醒,否則她實在不忍去看那因著對心愛之人的信任而慘失骨肉的女子該是何等的悲慟欲絕……
這個男人怎會是如此冷血之人……
徑自凝神間,身后忽然傳來“吱呀”的一聲,緊接著背后便襲來一陣涼風。
莫琬回過頭,不知何時起的狂風把沒有閉緊的窗吹了開,窗外影影綽綽的樹影如鬼魅般劇烈的搖擺,豆大的雨點瞬間便噼里啪啦的砸在了窗子上,隆隆的雷聲和夾著疾雨的風聲,在正發(fā)掘著的陵寢山腳下,不免有些驚悚。
這里是琬城東郊的鄔珺山。
B大考古系研一的莫琬有幸隨導(dǎo)師一起參與了鄔珺山千年皇陵的考古發(fā)掘工作。她的任務(wù)是文物的分類整理,晚飯時因有些困乏讓隊友幫她帶飯回來,一個人留在了這里,便做了那樣一個殘忍的夢。
莫琬關(guān)了窗,重坐回桌旁,繼續(xù)起她的工作來。
她戴著手套,小心分揀著出土的物品,當目光觸到一面銅鏡時,她忽然屏住呼吸,心也開始莫名的狂跳起來。
那是一面極其精美的銅鏡,橢圓的鏡盤以細致的鎏金鍍邊,細長的手柄上嵌有一顆奇大的藍寶石,鏡面細膩平滑,而背面則雕以朵朵花狀的鏤空浮云,精致至極。
縱使埋藏了千年,它卻依然光亮如新,尤其是那顆藍寶石所透出的瑩瑩光芒,襯得整面銅鏡熠熠生輝。
莫琬小心的捧著它,盡管隔著特制的塑料保護袋,她依然能從鏡面上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樣貌,正感慨著這件千年瑰寶的巧奪天工,她忽然感覺鼻間有熱流涌動,緊接著便是幾滴殷紅的鮮血滴到了鏡面上……
糟糕,流鼻血的毛病又犯了!
莫琬忙掩住鼻子,正想趕緊把鏡套上的血跡擦干凈,卻發(fā)現(xiàn)塑料套上已經(jīng)干凈如新,那幾滴血都悉數(shù)滲了過去,全部暈染在鏡面上,鮮紅一片。
莫琬正驚訝間,窗外忽然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那閃電的白光在血紅的鏡面上赫然點亮,莫琬只覺雙眼一陣刺痛,心口倏的便疼的厲害,昏昏沉沉的頭猛然間便重重的砸向了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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