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椒花頌聲|發(fā)布時間:2023-06-28 12:35:58|字數(shù):3630
夫君剛死一個月,癡傻的小叔子半夜就來爬我的窗。
本在意料之中,我卻故作驚慌,
“誰!你要做什么!”
月色中他身影單薄,眼底卻泛起猩熱。
“只是來看看嫂嫂,可惜被發(fā)現(xiàn)了呀?!?/p>
我勾唇一笑,暗地里去握緊枕頭下的匕首,
“小叔子夜闖嫂嫂閨房,傳出去可不好聽。”
他順勢上了榻,將頭埋在我發(fā)間。
“那你傳,看看大家信你還是信我?”
呵呵,他不知道,我來,就是要他的命。
......
我嫁進徐府那天,掀起轎簾,入眼便是滿堂白幡。
眾人在花轎外撒的不是喜錢,而是漫天飛舞的紙錢。
白喜并墻,棺木漆黑,與我拜堂的是個公雞。
我嫁的是大公子徐燕庭,一個月前,他死在了邊疆。
徐夫人相中了我,爹娘收了她五十兩雪花紋銀,把我賣到了徐府。
她親生的小兒子徐含章比我大兩歲,卻是個癡傻的。
嗩吶一吹,大喜大悲。
風(fēng)掀起我的一角喜帕,徐含章瞥到了我半邊樣貌,長長的涎水從唇角流出,恍若癡兒地拍掌大叫:
“嫂嫂…美人!抱!我要抱……”
他沖過來抱住我,熾熱掌心貼住我的腰,而后被隨侍拽到一邊。
大紅蓋頭下,我淡淡掀起一個隱秘的微笑。
我花了三吊錢,請了巷子里最好的畫師,把我的美貌畫得纖毫畢現(xiàn)。
如今看來,故意送到徐夫人面前的那張畫像,沒有白費。
蓋頭掀起的那一瞬,我同樣窺到了徐含章眼里一閃而過的的幽暗猩紅。
和姐姐死的那夜,如出一轍。
三個月前,我偷偷潛入徐府,只為看一眼半年未見的姐姐。
婢女耳房里,我不可置信,榻上躺著的姐姐已是行將就木。
原本瑩白的肌膚干瘦暗淡,青紫的痕跡從耳側(cè)蔓延而下,如落梅紛紛。
一條兩指粗的鐵鏈拴著她的脖頸和四肢,勒痕滲血。
姐姐面上的神情凄然呆滯。
她離開前,還會為我做桂花糕,為我跳綠腰。
如今,那只溫柔撫過我發(fā)頂?shù)氖?,指骨腫脹發(fā)青。
她跳不成綠腰了,因為一條腿已經(jīng)被折斷。
聽見我聲嘶力竭的哭聲,她恢復(fù)了一些神智,一張口,卻是滿口斷裂的齒牙。
空洞的嘴大張著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音節(jié),我含淚側(cè)耳去聽,
“逃……別管……我……”
耳房外傳來足音,我環(huán)顧四周,匆忙之間躲進了漆黑的衣柜。
柜門正對著床榻,門縫里我看見徐含章領(lǐng)著兩個男人進來。
像一堆饑腸轆轆的食客盯著一只待宰的羔羊。
裂帛聲里裙擺破碎,繡花鞋被蹬掉,惡虎撕咬咀嚼,吞下美人骨。
我在黑暗里渾身發(fā)抖,唇上咬得鮮血淋漓。
可怖的聲音停了下來,有人忐忑發(fā)問:
“爺,好像沒氣了,不會有事吧?”
徐含章陰測測地笑了一聲:
“我是個傻子而已,傻子能有什么事?”
幽冷的月光照著他半邊臉,徐含章白皙病弱的臉閃著狂熱的猩紅。
他漫不經(jīng)心擦拭雙手,眼神冷漠,絲毫沒有把人命放在眼里。
姐姐信上說,今年中秋她就能回家。
我們要一同賞月,她要為我做最愛吃的桂花餡月餅。
血蜿蜒而下,沾濕了我的裙角。
我來不及救她了,也擦不干凈這血跡。
天光未亮,府墻太高,我們再也不能一起看月亮了。
我歇斯底里地哭出聲來,嗓子里生生嗆出一口血。
房內(nèi)人已經(jīng)走光了。
地上兩排拖拽出的血跡還未清理。
我掐得紅腫的掌心還在往外滲血。
發(fā)生在姐姐身上的事,我會一件不落地還回去。
徐含章,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大公子徐燕庭是原配發(fā)妻所生,徐老爺早幾年去世了。
如今當(dāng)家的徐夫人是續(xù)弦。
我脫了喜袍,換上素服麻衣,簪了白花。
房外掛著白紙扎的馬燈,黑暗里泛著幽綠的光。
我在枕頭下藏好了匕首,靜靜等待。
前半夜剛過,窗外就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徐含章翻窗進來,眸子閃著陰涼的暗光。
我明知故問,驚慌低喊,“誰!你要做什么!”
他陰測測的嗓音像蛇纏繞過來,尾音懶散拖長:
“只是來看看剛過門的嫂嫂,可惜了。”
我并不去問他可惜什么,震驚地捂住嘴驚呼:
“你……你不是癡傻嗎?”
他唇角似笑非笑,帶著病態(tài)的忍耐,并不理會這個問題,徑直向床塌這邊走過來。
我勾唇一笑,強忍住微微顫栗的恐懼,伸手去握枕下匕首。
“小叔子夜闖嫂嫂閨房,傳出去可不好聽?!?/p>
他已經(jīng)上了榻,將頭埋入我發(fā)間深深嗅了一口。
“那你傳,看看大家信你還是信我?”
他的癡傻是裝的,癡傻就是他作惡的擋箭牌。
我因為緊張,額角微微出汗,對他的動作并沒有太多抗拒。
徐含章滿意微笑,聲音繾綣帶著喑啞:
“嫂嫂果然聰慧識時務(wù),拒絕我的人,下場只會更慘?!?/p>
他緊盯著我的臉,眼里叫囂著滾滾猩紅,緩緩向我靠過來。
我朝他展顏一笑,帶著蓄意的勾引,他看得失神。
就是現(xiàn)在!
我在背后捏緊了匕首,心臟在胸腔狂亂跳動。
渾身的血液都在激蕩沸騰,只要我揮出去這把匕首,就能劃開徐含章的喉嚨,再割下他的頭顱!
我揮刀前的一瞬,梁上的瓦片突然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月光從碎裂的瓦縫漏進來。
有人潛在房頂,不知是何目的。
徐含章眼神瞬間警惕,旋身下了床塌,他竟也有幾分身手。
我為剛剛?cè)羰切写滩怀啥械胶笈隆?/p>
不知梁上那人底細,是否還會回來,徐含章打消了心思。
離開前,他扣住我的下巴,想要一親芳澤。
我側(cè)頭躲了開來,手指戳在他胸口點了幾下,嬌笑著:
“明晚三更,后園相會,公子別忘赴約?!?/p>
他喉結(jié)微動,發(fā)出一聲短促又滿意的笑聲,轉(zhuǎn)身離開。
沒看見我眼眸中凝聚的冰冷寒意。
第一次殺不了他,我還有第二個計劃。
身后有黑衣男子蒙著面從梁上躍下。
他露出的半張臉皎然如月,眼尾微微上翹,睫毛濃密。
眼瞼下一粒小巧的痣更添幾分清雋,眸子烏沉沉的,映襯著郁郁青青的眉梢。
“方才多謝你。明晚的事,你都準(zhǔn)備好了吧?”我定定的看著他。
他朗聲應(yīng)答我,清潤凜冽的嗓音如金石相擊。
不愧是我花了最后的家當(dāng)雇來的人。
別看他每次蒙著臉不顯山不露水的,倒是個辦事機靈的。
不然也不會方才故意打斷我。
我信心倍至地搓了搓手指。
徐含章,明晚你就等著我香噴噴的大禮!
三更時分,我穿過垂花門,徐含章已經(jīng)等著了。
他急不可耐伸手來摟我,殊不知我是把奪命的刀。
“水榭里布了酒,不如先去飲幾盅助助興致?”
徐含章臉上的笑幽深了幾分:
“嫂嫂果然是個識趣的妙人?!?/p>
避開侍從,繞過連廊,我引著他往僻靜無人的小徑走。
四下幽靜漆黑,只有月光照亮。
他驀然發(fā)問,語氣帶著調(diào)笑:
“嫂嫂深夜赴約,為何還要苧麻束發(fā)?”
我轉(zhuǎn)過頭一把石灰直接往他眼睛里撒——
“自然是等著給你送葬。”
凄厲的慘叫聲里,他滿臉石灰粉末,瘋狂地閉著眼朝我抓過來。
有人從身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被環(huán)進男人的懷里。
我雇的黑衣男子一腳踹在徐含章的胸膛上。
他踉蹌退后幾步,踩碎了用來遮臭的木板蓋,一腳栽進了糞池。
霎時間,令人作嘔的氣味飄滿了周遭。
不愧是我提前踩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二少爺哪里知道糞池的位置。
徐含章有幾分功夫,奈何踩不到底。
他掙扎了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扒住邊沿。
因為怕穢物流進嘴里,他最開始也不敢張開嘴大聲呼救。
我快意涌上心頭,嫌棄地捂住口鼻,繡花鞋踏上去狠狠碾他的手。
撲通一聲,他重新落回池子,渾身糟污,臭氣熏天。
眼看他就要溺斃糞池,遠處傳來腳步聲。
“你們不要命了?敢去聽二爺?shù)膲?。?/p>
“怕什么,說不定二爺膩了也能賞賞我們?!?/p>
時辰恰好,徐含章的兩個手下提著燈籠找過來了,他顧不上喝不喝得到糞水了,連忙大聲叫喊。
黑衣男子眼神鋒銳:“快走!”
我哪里甘心徐含章死到臨頭還能被救下,才要掙扎就被他扛在了肩膀上,縱身而起,飛檐走壁。
我拳頭砸在他寬厚的背上,被這個臨陣脫逃的人氣得兩眼通紅。
我們剛回去,寶蕓已經(jīng)等在院子里了。
寶蕓不僅是徐夫人的婢女,也是姐姐生前的至交好友。
她遞給我準(zhǔn)備好的婢女衣裳:
“角樓低矮,快從那逃走吧?!?/p>
寶蕓怕我遭受猛烈的報復(fù)。
徐含章未死,我這么走了著實不甘心。
我攥住手里的衣裳,手背用力到青筋暴起,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淌下來。
滿心都是瘋狂的仇恨和絕望。
草芥一場,不能取仇人項上首級,我不甘!
黑衣男子嘆了口氣,遞過來一張帕子:
“可以不走。我發(fā)誓保護好你,幫你報仇?!?/p>
好大的口氣!
我怒瞪著他,很難不遷怒他方才把我扛走的行為。
我不走,倒也不是因為他的承諾。
與其逃出去藏匿一生,不如迎難而上從絕路里闖出生路!
寶蕓憂心忡忡地被我勸走了。
“你過來,我的腿剛剛被你的肩骨硌到了?!?/p>
我伸手招他過來。
在男人下意識要彎腰查看時,我一把掀開了他的面罩。
月光下是一張芝蘭玉樹的臉,薄唇高鼻,清俊得無可挑剔。
倒也配得上那雙眉眼。
他帶了猝不及防的惱怒,眼含威壓。
“瞪什么瞪!我都快被你害死了,看看你長啥樣怎么了!”
我理直氣壯頂回去,他被我噎得不吭聲了。
我拿腳踢踢他,帶了三分悶氣,“怎么稱呼?”
他話到嘴邊,猶豫了一下,“李扶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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