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年，我終于下了決定。

我要向徐秋澈求婚。

卻沒有想到，求婚當天，他卻穿過滿城風雨。

去見另一個女孩子。

而那個女孩子，曾經(jīng)千百次向他示愛。

次次求而不得。

1

鐘凝家里破產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迫不及待想要跟男朋友分享這個好消息。

可打開辦公室的門，可卻見到他正滿臉煩躁地坐在電腦前。

他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事情，便是我進來也沒有發(fā)現(xiàn)。

直到我走到他身后，他才反應過來。

慌忙關掉了電腦上的網(wǎng)頁。

我卻一眼就看到了頁面標題——鐘心公司破產，鐘承志何去何從？

鐘承志是鐘凝的爹，是曾經(jīng)給我們帶來無數(shù)麻煩的人。

我笑著說：“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今晚要不要去慶祝一下？”

但他面色奇怪地看了我兩眼，猶豫了一下，又問：“他們家倒了，你高興嗎？”

我：？

我一時納悶，忍不住反問他：“怎么，他們家倒了，你不高興？”

徐秋澈笑了：“高興，我很高興?！?/p>

可他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

我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想要問問他是怎么回事。

可開口的前一秒，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徐秋澈像是被驚到了一般，手下意識地一甩。

剛剛買的手機被他摔在了地板上，一邊震動一邊響著來電音樂。

而通話界面上，顯示著兩個字：鐘凝。

“秋澈?！?/p>

我喊他的名字：“接她的電話嗎？”

2

徐秋澈猶豫地看了看我，最后還是接起了電話。

那頭傳來了熟悉的，嬌弱的哭聲。

我閉了閉眼。

鐘凝——鐘承志的女兒，今日里剛剛破產的嬌貴大小姐，曾經(jīng)喜歡了之徐秋澈七年，孜孜不倦的猛人。

也是我整整七年的陰影。

我和徐秋澈兩個人，和姓鐘的人頗有淵源。

這淵源還要說到我們上大學的時候。

我和徐秋澈是在大學時候認識的。

彼時徐秋澈是學生會主席，我是文藝部部長。

我們兩個人走到一起，幾乎算得上天經(jīng)地義，除了彼此之外，我們想不到任何人還能配得上對方。

我們的朋友圈，交際圈幾乎完全重合，是學校里出名的金童玉女。

大概是早早公開的原因，很少有其他心思的人主動接觸我和他。

畢竟，我們的名字總是一起出現(xiàn)的。

若是有人問我的名字，我們共同的朋友總會哦一聲：“你問楚嫣啊，那是徐秋澈他媳婦兒?！?/p>

若是問徐秋澈，也總有人說上一聲：“你問徐秋澈啊，楚嫣對象。”

即使有人不識趣地湊上來，看到我們倆親近的模樣，也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但鐘凝是個例外。

3

鐘凝是忽然出現(xiàn)在徐秋澈旁邊的。

據(jù)她所說，徐秋澈對她有救命之恩。

她也對徐秋澈芳心暗許，所以，她要和徐秋澈在一起。

徐秋澈說：“大姐，我有女朋友了！”

鐘凝便說：“沒事，我等你和她分手?！?/p>

鐘凝長得不錯，但學習成績不行。

能上我們所在的學校，她的家里使了不少的手段。

據(jù)說，他家的權勢是我們接觸不到的層級。所以，我也很是奇怪，徐秋澈能有什么本事，對這樣一個千金大小姐有救命之恩。

我第一次見鐘凝是在一個尋常的周五下午。

徐秋澈無論如何拒絕鐘凝都不管用。無奈之下，只好讓我出面。

那場見面，徐秋澈全程為我剝蝦，我們兩個人也前所未有的膩歪。

卻沒有想到，即使是這樣，鐘凝也沒有絲毫的退意。

反而在徐秋澈去結賬的時候，正式同我宣戰(zhàn)：“姐姐，你信不信？徐秋澈遲早是我的男人?！?/p>

我那時候是怎么回應她的？

我把刀叉放在盤子里，輕輕對她笑了：“小妹妹，我從來沒有攔著徐秋澈喜歡其他人?！?/p>

是的，我從來沒有攔著徐秋澈喜歡其他人。

徐秋澈和我，是靈魂上的吸引。

所以才能整整七年，遇到無數(shù)險阻，也一如初時堅定。

4

如今，鐘家倒牌了，我們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

求而不得的鐘凝，簡直是一個瘋子。

鐘凝是個瘋子，而鐘凝的爹，鐘承志先生，則是一個寵女狂魔。

在學校的時候還不顯，等我和徐秋澈畢業(yè)之后，我們兩個才意識到，真正的權勢是什么。

徐秋澈才高，不愿屈就于人下，所以一出社會便準備創(chuàng)業(yè)。

可屢次失敗。

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我們哪里沒有做好。

直到有一次，我和徐秋澈把甲方攔在了家門口，千求萬求，想要求一個訂單。

甲方為難開口：“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們合作。你們想想，是哪里得罪了什么人？”

我和徐秋澈剛畢業(yè)，社會關系少得可憐，哪里會得罪什么人？

于是，我們只好徹夜疏離自己創(chuàng)立公司來認識的人，生怕哪里疏漏了，得罪了人家。

要知道，旁人只說一聲，就能截斷我們多少合同。

我沒有想到，我們徹夜疏離也找不到的大人物，竟然會主動出來認領身份。

第二天我們上班的時候，鐘凝等在了我們的公司門口。

“徐秋澈，你看到了嗎？創(chuàng)建公司有多難?！彼f：“可是只要你愿意當我男朋友，進我家企業(yè)也好，準備創(chuàng)業(yè)也好，都是勾勾手指頭的事情。”

那天，徐秋澈氣瘋了。

公司是他的心血，是我和他，還有好多人一起努力出來的。不過剛剛有了個雛形，正是搖搖欲墜的時候……

鐘凝就像一個玩積木的小朋友一樣，惡劣地，輕輕一推。

徐秋澈上前，想要推鐘凝。

卻被我拉住了：“你不是在大學的時候了，你得忍?！?/p>

鐘凝身后的是鐘承志，不是我們能得罪得起的人物。

5

我和徐秋澈付出了百八十倍的努力，希望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可每次公司將將成功，卻又被鐘凝輕輕松松推倒。

鐘承志慣著女兒，偶爾也會給徐秋澈施壓。

最狼狽的時候，我和徐秋澈待在出租屋里，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我問他：“要不你就應了鐘凝，入贅鐘家？”

徐秋澈就生了氣。

給我洗腳的手還未擦干便來擰我的鼻子：“你說什么？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徐秋澈說：“嫣嫣，為了你，我可以不要事業(yè)。”

實際上，當時不順心的不只有我們。

鐘凝的痛苦一點不比我們少。

堂堂的海市首富大小姐，長相也很是不錯。難得喜歡一個人，可那個人早已經(jīng)心有所屬。

她追人又追不到。

誰不知道，鐘凝當初為了追徐秋澈，天天往他的公司送便當。

她站在我們的出租屋下面喊徐秋澈的名字。

她混進徐秋澈團建的隊伍里，放寫了徐秋澈名字的風箏……

她的愛意，熱烈大膽，滿城皆知。

她最痛苦的時候，徹夜等在我們出租屋的樓下。

瓢潑大雨，是我先堅持不了，最后勸徐秋澈和我一起下去。

“徐秋澈?！彼姷轿液托烨锍阂磺耙缓?，本來亮起的眼眸又暗了下去：“你回應我一下吧。我爸讓我去相親了，你再不回應我，我就追不動你了?！?/p>

徐秋澈把傘遞給她：“你別追我了，我不喜歡你?！?/p>

鐘凝也說話不算話。

說著可能快要喜歡不動徐秋澈了。

卻又不知忽然從哪里來的一股子勁兒，始終追著徐秋澈，不曾放棄。

徐秋澈不喜歡鐘凝。

徐秋澈喜歡的只有楚嫣。

不得不說，那時候我雖然苦惱鐘凝的窮追不舍。

但對于徐秋澈的忠貞不貳，我確實有幾分得意。

6

徐秋澈掛了鐘凝的電話。

靠在老板椅上，閉上了眼睛。

“那么大的一個企業(yè)?！毙烨锍郝龡l斯理地出聲：“就這么倒閉了?！?/p>

我理解他的恍然。

畢竟，鐘心集團，宛如一張能控制海城的大手，翻云覆雨之間，便能拍死幾十上百個我們這樣的小企業(yè)。

眼見它宴賓客，眼見它樓塌了。

其中震撼，又哪里是一兩句能說得清的呢？

“是該好好慶祝。”徐秋澈笑了：“晚上一起去你最喜歡的那家飯店吃飯吧。”

“好。”

那家飯店不是什么高檔飯店，但隨我和徐秋澈兩人走過了最困難的時期，有特殊意義。

我們喜歡沒事去那家飯店慶祝。

落座的時候，我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小盒子。

這里放的，是我早就看好的兩枚素圈戒指。

我和徐秋澈以前談戀愛，從來都是他主動，今天，我也想主動一次。

但……徐秋澈今天的狀態(tài)很是不對。

尤其是下雨后。

他時不時會恍惚，常常心不在焉。我跟他說話，有時還要重復兩遍。

而坐下吃飯的時候，他明明在用餐，卻一副隨時想要離開的樣子。

這個樣子，讓我本來想要拿出戒指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秋澈？”我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沒！”他卻像是忽然被驚醒：“沒有——”

話還沒有說全，他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喂”那電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被他火速接起，然后緊張地瞟了我一眼，便跑到門口通話去了。

我的手伸到口袋里，狠狠地握住了戒指盒。

低頭不過思忖片刻，便見徐秋澈已經(jīng)接完了電話。

他像是一陣風一樣卷了回來，皺著眉，說話又輕又快：“鐘凝出事了?！?/p>

7

“鐘凝出事了……”我問徐秋澈：“關你什么事？”

“啊？”徐秋澈沒有聽清。

或者說，他是故意不聽清的。

真遺憾，現(xiàn)在沒有鏡子，徐秋澈看不到他臉上無可遁形的焦急。

他在著急鐘凝，著急到連我的話都聽不清楚。

口中卻仍在不停解釋：“鐘凝……鐘凝她割腕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搶救，醫(yī)生給我打電話過來……”

我又一次打斷他：“你要去看她嗎？”

徐秋澈就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你愿意陪我去看看她嗎？”

我們的約會宣告終止。

老板娘笑著道：“那好，接下來的菜就先不給你們上了，下次來再給你們補齊?！?/p>

我也笑：“再說?！?/p>

徐秋澈顧不得說話，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整個人都像是要飛出去似的。

等匆忙到了醫(yī)院，徐秋澈的擔憂就更加無所遁形了。

“嫣嫣”他塞給我一張卡：“鐘凝家里現(xiàn)在一點錢都沒有，你先去給她交費，我去看看她?！?/p>

我本以為，鐘凝現(xiàn)在可能還在手術臺上搶救。

畢竟徐秋澈這種焦急的樣子，像是自己的老婆死了一樣。

卻沒有想到，等我交完費，卻得知鐘凝早就被送到病房了。

她劃的傷口不深，叫救護車也叫得即時……

我慢慢散步到病房，剛開門，就看到鐘凝正躺在床上。

徐秋澈臉色鐵黑地站在她的病床前：“你任性也要有個度，不要把自己的命不當命！”

而鐘凝，看到了我。

本來臉色蒼白的姑娘，好像瞬間裝了彈簧一樣，整個人彈進了徐秋澈的懷里。

“徐秋澈，求求你，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

我：……

姑娘，不對吧，你爹不還在牢里等著你嗎？

再不濟，你娘也在家里呢。

怎么就只剩下徐秋澈一個了。

我冷眼旁觀，卻未開口。

直到徐秋澈的手忍不住放到了鐘凝的頭上。

“徐秋澈?！?/p>

我忍不住叫住了他。

8

徐秋澈像是被刺猬扎了。

可他還是很溫柔，推開她的時候也不敢用力。

只是說出的話依舊像是含了刀子：“鐘凝，你自己都不自愛，沒有人來愛你?！?/p>

“不管是第多少次，我都要告訴你，我永遠，永遠也不會喜歡你?！?/p>

鐘凝的臉色蒼白下去，我卻看到了徐秋澈握到發(fā)白的手指。

人身體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我嘆口氣。

徐秋澈卻已經(jīng)拉住了我的手。

“現(xiàn)在你家倒了，我們再也不怕你爹攪弄風云了?！?/p>

“我會和嫣嫣結婚，希望你死心，繼續(xù)過你的日子。”

徐秋澈的話把鐘凝說哭了。

“徐秋澈，我爸勸過我那么多次，我都執(zhí)意喜歡你。我家都沒了，我還想著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徐秋澈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我和嫣嫣相互喜歡七年，就你一個不知所謂的人要插足進來，你怎么可以？”

確認我給鐘凝交好費之后，徐秋澈便帶我離開了醫(yī)院。

“我會為你請好護工，算是我們僅剩的同學之誼。”

離開前，鐘凝安安靜靜地靠在病床上，忽然開始放狠話：“徐秋澈，你會喜歡我的?！?/p>

“你已經(jīng)對我越來越好了?！?/p>

9

徐秋澈說，他和我相愛七年，別人不能輕易插足。

但此時我躺在床上，竟然覺得他說的相愛七年可能是個幻覺。

我真的和徐秋澈那么相愛嗎？

如果，真的那么相愛的話，徐秋澈為什么在我身邊會神思不屬呢？

為什么他會一晚上接四五個來自護工的電話呢？

又是為什么？回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把手伸到我的口袋里取暖。

卻在指尖碰到我藏在大衣口袋里的首飾盒子的時候。

手像是觸電一樣地抽出來呢？

……

我深夜醒來，床側沒有人。

睡眼惺忪地找過去的時候，卻見到書房亮著燈。

是徐秋澈。

他正在通電話。

不是跟鐘凝，而是跟鐘凝的護工。

“她現(xiàn)在還好嗎？還是不吃飯？你有試過海鮮粥嗎？她很喜歡吃海鮮的?！?/p>

“粥要放涼點再給她喂，不要燙到她?！?/p>

那些叮囑，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我才知道，原來鐘凝喜歡吃海鮮。

原來徐秋澈，還會這樣照顧人啊。

徐秋澈今天的情緒很是不好，掛了電話之后，他狠狠地揉了揉眉心。

我在門口等了他很久，也沒有等到他起身。

直到我等不了了，自己回了臥室。

10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床邊還是沒有人。

出來臥室，就見到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徐秋澈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提著一袋子小籠包，還有兩份豆?jié){。

見我正在倒水，愣了一愣：“起得這么早？喏——我剛剛晨跑結束，順便給你買了個包子?！?/p>

我倒水的動作頓住了。

終于看不下去，忍不住問道：“徐秋澈，你出去晨跑……還穿西裝的嗎？”

徐秋澈不是個蠢人，做事也一向細致，平日里人情往來少有失手的時候。

犯了這樣的錯誤，只能是他腦子里裝滿了其他東西。

大概腦子里裝的都是鐘凝吧。

我這樣想著，也便問出了聲。

“你今天早上出門，是去看鐘凝了？”

他肉眼可見地慌了神：“你說些什么？嫣嫣，我對她……我對她……”

對她怎么樣，卻再說不出來了。

“沒關系的。”

我閉了閉眼睛：“徐秋澈，你給她交了住院費，為她找了護工。你能答應我，再不見她了嗎？”

“你對她，也算仁至義盡了?！?/p>

徐秋澈大概從沒有見過這么冷靜的我。

所以，他迫不及待就開口了：“我答應你，我再也不見她了?！?/p>

答應的，太快太快了。

我跟徐秋澈說：“沒有下次。”

徐秋澈應了。

誠然，他也能覺察出來，自己對鐘凝過分的關心不合適。所以在我提醒的一瞬間，也能意識到自己做得過分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和自己抗爭，忍著不對鐘凝動心。

徐秋澈在我們的感情里有了一點游移。

我清楚地知道，也真切地寒心。

可我還是不愿意放棄徐秋澈，所以我才會提醒。

他的一點點游移，我及時發(fā)現(xiàn)，把他拉回來就好。

我總不能因為他的一點點心思不在我身上就和他分手，畢竟他曾和我那么好。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