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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費

作者:吳休|發(fā)布時間:2023-12-16 10:42:10|字數(shù):10302

傍晚六點鐘的北京的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好看的橘紅色——倒也不完全是橘紅色,是那種漸變的顏色,下面是灰黑色的樓群,里面透出星星點點金黃的燈光來;中間才是耀眼的橘紅色,像燃燒起來的血一樣。到了上面,就是從淺灰到墨藍色的天空了,有一閃一閃的暗淡的星光,也能看到飛機在薄云上空掠過。

林思俐踮起腳尖向遠處張望,她將目光聚焦在遙遠天邊的一座不知名高樓上,感到一陣眩暈。她想起自己一年前第一次登上頂樓,看到的也是和今天完全一樣的場景。那個時候她和林冉冉站在一起,林冉冉用一種羨慕的語氣對她說,你好厲害,本科畢業(yè)就能找到這么好的工作。林思俐說,你也來北京讀研究生了不是嗎?你看遠處的那些高樓大廈,哪個是中國尊?哪個是央視總部大樓?哪里是望京,哪里是國貿(mào)?

那幢大樓外面的廣告牌亮了,林思俐看清了展示口紅的女明星大幅的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那個女明星在朝自己笑,于是低下頭去。她看到馬路上排起長龍的車輛,一個個打開大燈。那些忽明忽暗的白色黃色紅色的燈,映射著川流不息的人潮,將來往行人的面龐反射到天空之中。

與一年前不同的是,林思俐對這一切毫無興趣了,她不再幻想自己是步履匆匆的人群的一員,不再幻想前方的高樓里有自己的家。林思俐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流光溢彩和燈紅酒綠,面對著公司緊閉的天臺大門,她凝視著玻璃上自己的臉——這就是世界嗎?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嗎?這就是我生活了二十三年的世界嗎?她觸摸著冰涼的金屬護欄,觸摸著粗糲的石階,又抬起手撥弄被長發(fā)包裹的柔軟的面龐。

面前的門被“嘭”的一聲撞開了,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跌跌撞撞地猛沖過來。林思俐看到有血順著他的脖子流下去,浸紅了他潔白的襯衣。

“張子文?!绷炙祭虢兴拿?,卻不知道為什么,這三個字就那么哽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輕盈地、毫無眷戀地翻身越過圍欄。

還沒等她回頭,底下的人群就發(fā)出陣陣驚恐的尖叫。

在很多個瞬間,林思俐不再相信這個世界的存在,萬事萬物可能處在遙不可及的外太空,人們感知的、觸碰的所有,都是這個浩渺世界的虛幻倒影。

時間回到一年前。

那個時候的林思俐認定自己就是上帝的寵兒,是命運之神的愛女。父親早逝的家庭背景、京畿小縣城的成長環(huán)境、雙非本科的學歷,以及,只是抱著“試試吧,萬一呢”的心態(tài)遞交的簡歷,都讓這份工作的獲得顯得無比不真實。

到北京的第一天,林思俐興沖沖地找到了正在讀研的本科舍友林冉冉,約她吃高級西餐。林冉冉用叉子叉起一口大小的牛排,舉到林思俐面前說,就這一口的價錢,夠我吃二十頓校門口的雞排飯。

林思俐抬手打掉了林冉冉的胳膊說,你別那么土好不好啊,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月工資多少錢嗎?她比了一個“V”的手勢。

“‘耶’是什么,兩千?兩萬?可以呀你!”林冉冉有些驚訝。

“二十萬。”林思俐止不住笑意地說。

林冉冉的一口水差點噴在林思俐的臉上,她說你開玩笑呢吧,北京、中央商務區(qū)、達鈞生物科技公司、月薪二十萬,這種好事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即使發(fā)生,也不會發(fā)生在你身上。林思俐很不服氣,她說如果這件好事沒有發(fā)生在我身上,你今天怎么可能坐在這個餐廳里吃飯。

怎么想怎么不對勁,可是林冉冉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她看著林思俐身上那條名牌裙子,昨天才從時裝雜志上看到,今天人家就大搖大擺穿起來了。

你看啥呢?看這條裙子呢吧,新款,七萬九,你看這些鉆石,漂亮不?都是真的。你咋不問問誰給我買的?老板買的,新員工,見面禮。

深藍色夜空里的霓虹燈投射在林思俐帶著夸張表情的笑臉上,震驚到林冉冉說不出話來。她的心里翻騰著很多詞語,大腦里充斥著一萬個想法,她都想和林思俐說,但這些話一到嘴邊就像被水泥封住了,憋得難受,但就是講不出來。過了許久,她說你聽過茨威格的那句話嗎?“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林思俐覺得她掃興,有些沒好氣地說,你讀研,而且是學碩,你了不起??墒遣皇撬腥硕几闼频挠醒芯康呐d趣和能力??!比如我就沒有。不過你也不能讓我沒優(yōu)點吧!我運氣好,這就是優(yōu)點,怎么樣?

林冉冉把飲料澆在意面上,用叉子來回翻攪。這樣的動作看似漫不經(jīng)心,但林思俐知道這是她在故意挑釁自己。

這頓高級飯最后不歡而散。

兩個人同是坐地鐵回住處,不過是相反方向。林冉冉回頭看著穿黑色亮片連衣裙的林思俐,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印花短袖和牛仔褲,心里五味雜陳。地鐵開過來的時候,林冉冉心想,那真不該是每天三教九流人滿為患的地鐵,而是富家大小姐林思俐的專列。

回了宿舍,林冉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曾經(jīng)那個穿打折衣服的好朋友一去不復返了,她將面對一個青云直上的北京“新貴族”,可這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好的事嗎?也許有吧,林冉冉暗暗想,考研,十個人競爭一個名額,錄取的竟然是自己,這不就是例子嘛。

幾天里,林思俐沒有再聯(lián)系過她,林冉冉想到那天那碗泡著果汁的令人作嘔的意面,認定是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她打電話給林思俐,可是沒人接聽。

電話打來時,林思俐正跟著達鈞公司的總裁張揮開會。張揮用幻燈片展示著公司下一個季度的發(fā)展目標,黑白灰的冷酷風格幻燈片并不吸引人,那些數(shù)字對林思俐來說也是難題,她卻聽得著迷。

林思俐的目光完完全全集中在張揮身上了。她注視著張揮佩戴的那副金屬邊框的眼鏡,當他側(cè)過頭去看身后的大屏幕時,眼鏡框會折射一絲光亮;那一絲光亮的下面就是顴骨、臉頰,他講起話來,喉結(jié)會上下起伏,面頰的肌肉輕微抽動。在那套灰棕色的西服里面,是一件緞面的襯衣,正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背景被虛化了,人物通通消失,在恍惚的一剎那,林思俐看到偌大的會議室里只有她和張揮兩個人,她穿著一條絲綢質(zhì)地的紅色短裙,赤腳走在地毯上,輕輕來到張揮身邊,先將一條胳膊搭在他寬闊的肩上,然后靠在他的懷里,傾聽他的心跳和喘息。目光交匯之時,就是目之所及的世界,張揮的眼里只有林思俐一個人,林思俐就是張揮的整個世界。

在她的雙臂環(huán)上他的肩的時候,在他們相距十厘米的時候,在他能感覺到她口鼻噴出的芬芳熱氣的時候,林思俐深情凝望著張揮的眼睛。那是讓林思俐的心震動顫抖的一雙眼睛,當他眉目低垂,眼中好像蘊藏著無盡的溫柔愛意,但當他抬起雙眸,眼睛便又放射出一股哀愁和悲涼,似乎有千萬個悲劇傾吐。林思俐有些害怕地轉(zhuǎn)過頭去,長發(fā)遮蔽了視線。

“別躲?!睆垞]用手拍著林思俐的臉,又順著拍打著她的脖頸,引得她一陣抽搐。林思俐微微抬起頭,手臂蹭過張揮干燥的頭發(fā),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酒杯放在嘴邊,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裙子上,張揮低下頭去。

“別躲。”林思俐托起張輝的下巴,用大拇指狠狠劃過嘴角,相同顏色的酒精與口紅粘在手指上,濕答答的,她把這一抹暗紅抹在張輝的臉上。

“這個顏色,好看嗎?”林思俐用嬌弱的語氣問道。

張揮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地吐氣。

“你喜歡更鮮艷一點的嗎?”林思俐又問。

她把酒杯里剩下的酒倒在手上,一捧澄澈的紅?!拔医o你梳梳頭發(fā)?!绷炙祭媚侵皇忠幌乱幌聰n著張揮的頭發(fā),將原本掃過前額的幾縷梳理好,酒精從額頭滑落,在他抖動的青筋上干涸、消失。

林思俐將那只空了的高腳杯在桌邊敲碎,拾起一小塊玻璃殘渣,兩根手指輕輕揉nīe,一滴血鉆了出來。林思俐就這么看著,看著猩紅的血匯集得越來越多,終于成為一股流落。她翻開張揮的襯衣衣領,把手腕上的血液蹭在男人躁動的頸部。

張揮忍耐已久,他用力握住了林思俐的手。當兩個人緊緊相依時,林思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二十二年,一件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往事涌上心頭,編織成網(wǎng),編制成囚籠,捆綁著使她戰(zhàn)栗。

如同無垠大海上的一葉扁舟,林思俐原本無比向往海洋的遼闊,但當她真的站在浪潮之巔時,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巨輪,而是扁舟,扁舟注定漂泊,注定隨著潮來潮去顛沛流離。再心疼心疼我吧!再一次望向我吧!請賜予永恒燃燒的愛情火焰吧!林思俐的思緒上下翻飛,她想用軀體搏擊滔天的風浪,她的內(nèi)心正在演奏一曲激昂的贊美詩。

后來林冉冉找到她,向她道歉。林思俐還是一副爽朗的性格,看起來毫不在意。這次她們坐在街邊的一家手作漢堡店吃漢堡,林冉冉去隔壁奶茶店買了飲料。

兩個月了,你真的拿到了四十萬的工資?

真的拿到了,而且張揮給我買了一套房子,離公司很近,我不用再租房住了。

自從林思俐工作以來,林冉冉就接二連三地被震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懷疑了,那條喜歡了很多年都沒攢夠錢買下來的項鏈,就那么明晃晃地掛在林思俐白凈、修長的脖子上。

“你喜歡給你買一條?!绷炙祭[弄著項鏈上的吊墜。

林冉冉輕笑了一聲說,你還是低調(diào)一點好,你這么張揚,大家全都聽到了。

“聽到了就聽到了唄,還不讓多個有錢人啦?!绷炙祭酶叩穆曊{(diào)說著,引來了一些食客的側(cè)目。

“我以為,我以為你應該變成了溫柔、大方、文雅的那種都市小白領了。”林冉冉“噗嗤”一下笑出來,“沒想到你還和原來一樣,講起話來張牙舞爪的?!?/p>

和林冉冉吃過午飯,林思俐回到公司里,張子文在等她。

張子文不是別人,正是張揮唯一的兒子,剛從美國留學歸來。林思俐上下打量他,心里直犯嘀咕。這個張子文穿著一件印著品牌標識的白色短袖上衣,下擺塞進淺藍色直筒牛仔褲里,腳上是一雙滑板鞋。再搭配一件棒球服,戴上鴨舌帽,是不是就可以去當說唱歌手了?林思俐用輕蔑的態(tài)度想,總裁親兒子果然不一般,公司里除了穿白大褂的技術(shù)人員,有幾個穿成這樣來上班的?就他一個,獨一份。

林思俐對張子文沒什么好印象,說話也就不客氣了,她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阌惺裁词抡椅???/p>

張子文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甚至,恭恭敬敬的。他說自己剛回公司,父親讓他熟悉一下業(yè)務。業(yè)務?林思俐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具體的業(yè)務是什么。雖然和其他應聘者一樣的投遞簡歷、參加面試,但進入公司以后就分道揚鑣。起初,林思俐認為自己是總裁秘書,可后來發(fā)現(xiàn)張揮有秘書;她又認定自己是貼身助理,然而現(xiàn)實并不“貼身”,沉溺于幻想之中的只有林思俐一個人,張揮稱得上“日理萬機”,哪有時間估計她?

思考了很久,林思俐動了動嘴唇,喉嚨里“嗯”了一聲。張子文欠欠身子,轉(zhuǎn)身出去了。辦公室里空空蕩蕩,林思俐穿著高跟鞋踱步。她走到文件柜前面,透明的柜門里擺放著一張張揮的照片,他拿著一臺照相機,靠在一根電線桿旁。這張照片有些年頭了,那根電線桿在林思俐還沒出生時就被拆除了,這是一段達鈞公司艱辛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她的手指劃過玻璃門,留下了淺淺的痕跡,本就模糊的照片被灰白色覆蓋,那是一件低俗的藝術(shù)品,是一個少女純情而瑰麗的青春夢想。

傍晚時分,北京的天空再一次血紅,張揮拿來了新房子的鑰匙。

林思俐的高跟鞋踩踏著房屋木制的地板,手指拂過白色花紋的大理石墻壁。她記得張揮對她說過的話,這里的一片瓷磚、一盆綠植,通通都是屬于你的,只要你喜歡。拉開窗簾,就看得到整座北京城最繁華的夜景,那些疲于奔命的人啊,你和他們不一樣了!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你長得漂亮、工作努力,你很優(yōu)秀,這套房子是公司買給你的,盡情享受吧!

其實林思俐真應該再追問一下的,我長得漂亮嗎?我工作努力嗎?我真的那么優(yōu)秀嗎?可惜她沒有。她小縣城的干烈泥土氣息已經(jīng)被她抖落干凈,她不用再面對曾經(jīng)帶給她痛苦的母親、家園,等等,所有。那些因為母親的訓斥而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晚都將一去不復返,那些因為沒有錢而看向櫥窗的望眼欲穿都將與她無關!林思俐被拋進一個嶄新的世界了!

張揮來過新家?guī)状?,拿來酒、香薰,還有買給林思俐的衣服。每一次他放下東西轉(zhuǎn)身告別的時候,林思俐都舍不得他走。她的體內(nèi)正升起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心臟沸騰、燃燒,她就要一個箭步?jīng)_上去,緊緊摟住張揮寬厚的背脊,讓他回過頭來、轉(zhuǎn)過身來,再看自己一眼。

“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林思俐問。

張揮搖搖頭,想要離開。

“那如果這樣呢?”林思俐從精致的禮盒里抽出一瓶酒,用瓶身敲打著大理石桌面。很快,瓶底部位產(chǎn)生了一個豁口,酒汩汩流下。林思俐將酒瓶高高舉起,酒精淋入口中,又經(jīng)由下巴、脖子,一路滾落到雪白的胸前。

“我愛你?!绷炙祭盟榱司破?,說道,“你愛我嗎?”她用殘碎的玻璃瓶身指著張揮,墨綠和深紅合而為一?!澳阆胍降扑母星?,還是要死要活的呢?我喜歡要死要活的愛。我上初中的時候,就有個男生為了我而死,你呢?你五十歲了,有多少姑娘為你死,為你活呢?”

“你喜歡喝酒,喝酒就要配肉,你喜歡我的肉嗎?廚房里的刀幾千塊錢一把,我愿意用它割掉自己腿上的一塊肉,用刀尖挑著放在你面前。你夸我的腿長得漂亮,我把它送給你,好嗎?你吃下它,你吃下它我就進入了你的身體,你會消化、吸收,我就永遠住進了你的身體,我會隨著你的心跳、呼吸、血流,與你永不分離……”

“林思俐,別傻站在那了?!睆垞]叫她,“你最近壓力太大了,年紀輕輕,想的事情倒不少。公司新研發(fā)了一種按摩儀,可以幫助你放松身體,明天來試試吧。我先走了。哦還有啊,我那個兒子,張子文,呆頭呆腦的,一根筋,他有工作上的事情辦得不好,你多擔待。”

林思俐愣在原地,目送張揮關門離去。

屋子里彌漫著張揮的氣息。如果味道是一種固體就好了,他便不再虛無縹緲。林思俐想,世界在這一刻凝固吧,不要讓他的芳香飄散;請永駐于此吧,即便我也一同失去自由,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林思俐躺在了張揮所說的那臺“按摩儀”上。一些磁片和線被連接在了頭部,就像心電圖那樣,她不知道這是什么原理。

“好奇嗎?”張揮打趣地問道。

“好奇。”林思俐說,“但是我是文科生,即使您給我解釋了原理,我也聽不懂?!?/p>

“你不怕出現(xiàn)個什么意外?”

林思俐說:“不怕,咱們達鈞的產(chǎn)品,向來質(zhì)量過硬?!?/p>

張揮輕松地笑了笑,說:“那我開始了。過程很快,一會你就能感到壓力全無。”

“嗯?!绷炙祭]上眼睛,感受到張揮在她的頭部操控機器。

一陣緊繃,一陣酥麻。林思俐睜開眼睛環(huán)顧四周。

“感覺怎么樣?”張揮關切地問。

“感覺好多了?!绷炙祭皖^笑著,“真的很舒服呢。張總,這樣就完成了嗎?我回去工作了。”

“好?!睆垞]整理著設備,“看來很成功。思俐,如果有不舒服你就和我說,不過,應該不會不舒服的?!?/p>

林思俐走出“心理治療室”,來到面對的寬闊陽臺上。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看著鋼筋水泥在陽光下閃光。也許是治療的作用吧,心情真的變好了很多!那些讓林思俐困擾的過往頃刻間煙消云散了似的,她要站在陽光里呼吸新鮮的空氣。

這一層的玻璃幕墻是打不開的,于是林思俐來到樓頂?shù)奶炫_。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秋季微涼的風從鼻腔深入,直達心肺,從胸腔擴散至全身。這便是一個嶄新的世界了。樓下停著的那輛紅色跑車是屬于她的,不遠處那棟現(xiàn)代化居民樓的頂層是屬于她的,一件一件裙子、一雙一雙高跟鞋,都是屬于她的。這是真實存在的嗎?這難道不是一個虛幻的夢嗎?當然不是。林思俐的眼睛看得見它們,雙手觸摸得到,她可以把衣服披在身上,可以踩下跑車的油門,這一切都是屬于她的。

小學五年級時,林思俐很想要一雙粉色的運動鞋,媽媽說,你考到班里前三名就賣給你。后來,她考了第一名;媽媽說,這次題目太簡單了,下一次,下一次你還是第一名,我就買給你。林思俐每天上學的路上都會經(jīng)過那家鞋店,她欣賞著那雙鞋,想象它們在自己腳上的樣子。她又考了第一名??墒?,當她興沖沖地推開店門時,老板說,那雙鞋啊,上午被人買走了。

這才是夢,對吧?

林思俐漸漸記不清這些童年往事了,哪怕是一兩年前的大學生活,她也記不清楚了。

忘記了也好。林思俐想,就是忘記這些不愉快,才能更好地享受當下。

林冉冉問,那你還記得我嗎?記得我這個好朋友嗎?

當然記得了,我只是通過治療,忘掉了一些負面記憶,我又不是失憶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會不記得呢?冉冉,你會一直做我的好朋友嗎?

“會的,林思俐?!绷秩饺秸f,“這次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想麻煩你。我媽媽得了乳腺癌,可是你知道,我們家沒什么錢,你能借給我一點嗎?”

“天吶,阿姨現(xiàn)在還好嗎?十萬、二十萬,我都能給你,阿姨好起來最重要。”

“不用那么多,三萬,救救急,感激不盡啊!”林冉冉拉著林思俐的手說。

林思俐說:“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我總覺得我會在下一個十字路口右轉(zhuǎn)?!?/p>

“林思俐,你在說什么?什么往哪走?”林冉冉不理解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林思俐一時語塞,“不知道啊,我只是,只是突然想這么說了……錢,我把錢轉(zhuǎn)給你,代我向阿姨問好?!?/p>

“雖說是我借你的錢,可是林思俐,你最近怎么這么客氣?!绷秩饺秸f,“你之前可不這樣。果然啊,入職大公司,當上北京人,就是不一樣?!?/p>

林思俐抿著嘴笑了笑,回到公司去。

張子文在辦公室門口等他。

“喲,小張老板!您怎么在這呢?”林思俐快步跑上前去。

“思俐,我在等你啊。你平時都叫我‘誒’,怎么今天這么客氣了?我都有點不習慣,你還是對我直呼其名吧!”張子文有些羞澀地說。

“是嘛,我可不記得我以前這么沒禮貌。我要是真說過,子文,你也別往心里去。”

張子文點點頭,把手里的文件交給林思俐:“這是宣傳部讓我給你的?!?/p>

林思俐接過文件袋,笑著說道:“你就是宣傳部的吧?想不到,大老板的兒子也得從基層做起,我以為你會跟電視劇里的那些花花公子一樣呢!沒想到你這么優(yōu)秀,還這么努力,張老板也是,教子有方?。 ?/p>

張子文嘿嘿笑了,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林思俐生日那天,張子文將一大捧玫瑰花送給她。

張子文有些害羞地低著頭,想要對林思俐說些什么,但好像又說不出口似的。林思俐看出了他的心思,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鼓勵我繼續(xù)努力工作,業(yè)績更上一層樓?!彼舆^玫瑰花,繼續(xù)說道:“我最喜歡的花就是玫瑰了。我要把它擺在窗臺前,你看,和北京的夜景多配啊,流光溢彩!”

聽到這番話,張子文更緊張了,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說:“思俐,我很喜歡你。是愛情的那種喜歡,不是朋友之間的。當然了,我們也是要好的朋友,對不對?說實話,我之前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對一個女孩子這么心動,我……”張子文感到自己的手掌正在流汗,他把手在褲子兩側(cè)蹭了蹭。

林思俐轉(zhuǎn)過身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張子文?!鞍。俊彼H坏亻_口。

這弄得張子文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牽著林思俐的手緩緩坐下,用急切的語氣問道:“你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或者說,你覺得我怎么樣?”張子文意識到自己講話語無倫次,而且十分冒犯,于是深呼吸了幾次,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實話實說,我從中學就去美國了,因為父親的安排,我頻繁地更換學校,沒什么朋友。很多人因為我的身份,對我客客氣氣的,其實我心里知道,他們不關心我,也不喜歡我。思俐,你和別人不一樣。我第一次遇見你,覺得你說話挺強勢的,可是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你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暖的人。”

林思俐說:“我覺得你也是一個很好的人。小的時候,我覺得世界上除了關在監(jiān)獄里的大壞蛋,其他人都是‘好人’,直到我長大了,才知道,做一個‘好人’有多難。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一個好人。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以去英國一趟嗎?”

張子文用手輕柔地撥開林思俐臉頰上的碎發(fā),低聲說:“去英國做什么?再說,你怎么突然說這個,你怎么會死呢?”

“是啊,為什么?”林思俐好像被什么困住了一樣,有些木訥地重復著“為什么”。

一秒,兩秒,三秒,張子文愣了一下。他梳理著林思俐細軟的頭發(fā),輕聲嘆息。

張子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了一會。他的辦公室在一樓,看得清來往的每一輛車。

夜幕降臨,寫字樓的燈光亮起來,商場霓虹燈閃爍。車流在張子文眼前劃過,人潮涌動。在紐約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在洛杉磯時,在費城時,都是如此。美國距離中國那么遙遠,可是又有什么分別呢?世界廣闊,哪里不都是一樣?

一片火紅金黃中,張子文看到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手挽手走著,其中一個褐色頭發(fā)的從他身邊走過,姑娘不小心提到了他放在地上的行李箱,帶著幾分歉意地回頭微笑。還有一個戴著毛絨帽子,身著加長款羽絨服的男人,端著一杯咖啡,步履匆匆。張子文心想,北京再冷,也不至于這身打扮吧。他想到自己大學時,曾和幾個愛好探險的同學一起去了北極,耀眼的極光劈開皚皚白雪。

林思俐的面龐浮現(xiàn)在窗戶上,張子文有些出神的望著它。他是多么喜歡她?。∷嵌嗝磹鬯?!他想把一切有趣的事物與她分享,他希望一切美好的事物降臨在她身上。張子文想快步跑到林思俐的面前,張開雙臂,將她摟在懷里,親吻她清香的發(fā)絲,撫摸她細嫩的臉頰。可是他立刻又停下了這種幻想,他覺得這樣的想法是污濁不堪的,他覺得林思俐如同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反射著骯臟而不被腐朽。

夜深了,張子文找到張揮。

兩歲那年,張揮創(chuàng)業(yè)失敗,妻子一怒之下離開了他。少年時代,張子文缺少母愛,也缺少父愛,只有幾個助理和司機照顧他學習生活。中學時,父親飛黃騰達,母親帶著新生的女兒來找過他,張子文看著父親站在大廳里,讓幾個保安把母親扭送出門。他說他想去美國讀書,結(jié)果沒多久就在紐約了。在張子文的腦中,“父親”是一個美好的念想,他的身軀或許存在,但靈魂需要長久的幻想。

張子文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直截了當?shù)卣f,我喜歡林思俐,我想和她在一起。這件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但是我倆都在您眼皮子底下,我不想談個戀愛還偷偷摸摸。

張揮握緊了拳頭,一下下捶著桌子,問道:“林思俐怎么說?”

“沒說什么?!睆堊游恼f,“我其實不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但是因為林思俐,我愿意在這接著干。我也知道您很重用她,您看看……”

張子文的話還沒說完,張揮便打斷了他:“林思俐說話、做事,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沒有,爸爸?!睆堊游恼f,“起初我覺得她講話挺直接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女生,雖然胸無城府,但是讓人有些,有些不舒服。后來好多了,和她聊天輕松愉快,我覺得我就是這樣漸漸喜歡上她的?!?/p>

張揮用指甲刮擦著桌面,發(fā)出刺耳的噪音。張子文皺了皺眉。

“我知道了?!睆垞]說,“我要提醒你,你對林思俐的了解還不夠深入,感情這件事,我勸你深思熟慮?!?/p>

張子文明白父親的態(tài)度,悶悶不樂地走出辦公室。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二天,張揮又叫林思俐去做“按摩”。

林思俐躺在“按摩儀”上,看著張揮打開電腦。

“思俐,你還記不記得你八歲那年,被打破的花瓶割破了手?”

林思俐搖頭。

“那五年級期末考試后,你母親記錯了考試結(jié)束時間,忘記來接你了,你還記得嗎?”

林思俐還是搖頭。

“初二那年,有個叫劉佳的男生喜歡你,在和你約會的路上出車禍去世了,記得嗎?”

林思俐通通搖頭。

張揮放松的舒了一口氣,讓林思俐閉上眼睛,自己操控起系統(tǒng)來。

片刻,林思俐醒來,張揮邊給她拆綁在頭上的設備,邊用一種沉重的口氣說,林思俐,你在公司表現(xiàn)得很好,現(xiàn)在有一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完成。

張揮把林思俐帶到了辦公室,說:“你知道我們公司的競爭對手,可為集團??蔀榧瘓F研制了一種治療癌癥的藥物……”

張子文推門而入。

“你應聘去他們公司,幫我阻止它的上市,好嗎?”

“好?!绷炙祭远ǖ鼗卮?,起身擁抱了辦公椅上的張子文。

“你們在干什么?你們在干什么?”張子文一把拽住了正走向門口的林思俐,“你要去哪個公司?你要做什么?”見林思俐只是微笑而不說話,張子文拉著她的手對張揮大喊:“你對她做了什么?你要讓她干什么?讓她當你們商業(yè)競爭的犧牲品嗎?”

“不是的,別這么說?!绷炙祭p輕捂住了張子文的嘴,推著他一路后退,直到他撞在墻上。林思俐帶著幾分逗弄地揉了揉張子文的頭發(fā),拍拍他的臉,轉(zhuǎn)身離去。

門“啪”的一聲關上,張子文身后傳來張揮得意的聲音:“看到了嗎?你對她了解還不夠啊?!?/p>

張子文仰起頭,大口大口喘息著。他來到天臺上,每一寸皮膚都浸泡在北京冬日凜冽的寒風之中。

突然,張子文明白了什么,他瘋狂按動下行的電梯,可又等不及電梯的到來,一路飛奔下樓。他一腳踹開了張揮辦公室的門,死死拉住他的領帶,近乎嘶吼地質(zhì)問道:“是你!就是你啊!是你為了讓我離開林思俐才這么做的對嗎!”

張揮不屑地說:“即使真的是這樣,林思俐輕易動搖了。她選擇了我而不是你,這樣的女人值得你喜歡嗎?更何況,她這么做,是因為她壓根不喜歡你!”

張子文松開了領帶,兩個人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子文,你年紀還小,你不知道,‘看破不說破’是有道理的。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就當自己不知道就行了。于你于我,都好。”張揮疲憊地說。

林思俐離開以后,張子文每天都給她打電話,問她工作怎么樣,新公司伙食好不好,同事怎么樣。

“這種感覺挺奇怪的?!绷炙祭f,“好像一切都準備好了似的,可為這邊的人可能提前知道我要來?!?/p>

“那就是了?!睆堊游恼f,“肯定是張揮干的。他不想讓我們在一起,就找個理由把你支走,其實他已經(jīng)和可為集團打好招呼了。這個老狐貍!”

放下電話,閆銀濤來了。他是可為集團技術(shù)部的總經(jīng)理。

“閆經(jīng)理?!绷炙祭Ь吹貑柡?。

“和你說過了,不要叫我閆經(jīng)理,叫我濤哥?!遍Z銀濤十分隨意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在禁止吸煙的辦公室里肆無忌憚地抽起煙來。

“濤哥。”林思俐說。

閆銀濤一擺手,說:“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是達鈞公司來的,是來要我們的藥的。你是助理,不是研究員,我和你說專業(yè)名詞你聽不懂,所以我告訴你,你要的那個藥物叫‘小紅珠’,記住了嗎?”他拿起桌子上一張紅色的卡紙,撕下一小片揉成球,舉到林思俐面前,一字一頓地說:“小、紅、珠,和它一樣,記住了嗎?”

林思俐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副錯愕的表情。

一個身材豐滿、衣著暴露的卷發(fā)女孩走進辦公室,挽起閆銀濤的手臂,兩個人親昵地走了。出了門,閆銀濤還不忘叼著煙,回頭努了努嘴。

林思俐注視著那個女孩離去的背影,才意識到她身上的那條藍色裙子自己也有。她穿著它和林冉冉一起逛商場,林冉冉說,你看著商場里哪條裙子不比你這條好看?

“那就這么辦吧?!绷炙祭蛋迪露Q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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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4 11:3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