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恩濟(jì)東街|發(fā)布時間:2024-08-21 13:54:48|字?jǐn)?shù):11621
其實(shí)手腕的傷是我自己狠心劃的。
跪在霽瑤第一次砸的酒杯碎片上時,我俯身偷拿了一塊藏在袖中。
然后就第一次見到了太子的狼狽。
他抱著我沖進(jìn)太醫(yī)院,又嫌值班太醫(yī)人少,急召其余太醫(yī)入宮。
“平時的機(jī)靈勁哪去了?”
他舉起手想彈我的腦門,終是放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
“妾不傻。”
“現(xiàn)在不僅傻還嘴硬了?”
我深吸一口氣,眼眶含淚。
“妾害怕?!?/p>
“人人知道殿下看重霽瑤郡主,妾不敢忤逆她,哪怕她要妾死……”
“你也甘愿赴死?”
太子的嗓音瞬間變得冷漠,周身散發(fā)出肅殺之氣。
“看來孤平日還是太嬌縱你了?!?/p>
他細(xì)細(xì)地?fù)徇^我被一層層包扎好的手臂,突然發(fā)力鉗住我的肩膀。
“以至于你都忘了,自己的命只屬于我?!?/p>
太子殿下第一次在我殿中睡下,睡前他酒勁像是又上來了。
一個勁讓我說“有蘇”,確保我清楚自己的命只屬于他。
怎么會呢,我的命只屬于阿姐。
而因?yàn)樗?,我現(xiàn)在只能在夢里見她。
我生在上元節(jié),十五歲前沒有正經(jīng)過過生辰。
那天太陽剛落山老鴇就喊我去城里胭脂鋪采買,說阿姐急用。
我不敢耽擱,匆匆前去。
看著一路上張燈結(jié)彩的裝飾,華服出游的官家小姐們羨慕不已。
到了胭脂鋪掌柜的卻說今天要提早下班,我好說歹說總算求到了絳唇膏。
急忙出門打算去其他鋪?zhàn)訙慅R香粉和黛眉粉,看見姐姐在一旁的茶樓等我。
“阿姐!”
我大喊著朝她奔去,剛想解釋東西沒買齊,就被她拉進(jìn)了茶樓包廂。
我沒來過這樣貴氣的地方,得剛開完苞的姑娘才能被老鴇帶來。
可阿姐說今日是我生辰,從前她賺得不夠。
但如今別家小姐有的,我也要有。
往常跟著醉花樓里的姑娘們蹭席時,像清炒蝦仁、菠菜豆腐這些清淡又營養(yǎng)的從來都輪不上我。
可今天阿姐將它們點(diǎn)齊了。
“多吃些,今天知箏是小壽星!”
我漲紅臉點(diǎn)著頭,感激于自己也值得被這樣對待。
記得那天阿姐也是頭一次那么敞開了吃,幾碗長壽面下肚,桃花釀也喝光了四五盞。
我倆臉都喝得紅撲撲的笑作一團(tuán)。
“只有跟你喝酒我才會臉紅,跟旁人永遠(yuǎn)繃著根弦兒提防著?!?/p>
阿姐躺在我懷里,拍拍我的臉說著醉話。
“那阿姐會永遠(yuǎn)跟我在一起嗎?”
“會,知阮和知箏永遠(yuǎn)在一起?!?/p>
茶樓里的風(fēng)鈴被夜風(fēng)吹響,窗外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孔明燈將黑夜襯得恍若白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床清夢壓星河?!?/p>
阿姐閉著眼,喃喃道。
“阿姐你醉了,這哪有河?”
“傻瓜,這只是阿姐喜歡的一句詩?!?/p>
阿姐輕輕笑著,伸出手摟住我。
“所以阿姐想帶你去吳地呀,吳地滿城都是江河。若是在吳地給你過生辰,那阿姐一定包一艘小船,咱們在船上喝酒吃飯,仰頭能看見滿天的孔明燈,低頭能看見滿河的花燈……”
那夜阿姐在安排著在吳地給我過生辰的計劃中沉沉睡去。
我以為那就是我們的未來。?
醒來后我聞到了清炒蝦仁的味道。
若不是珍兒在我身邊激動地喊著“良娣醒了!”,我還真以為自己還在阿姐身邊。
“廚房在做什么?”
“清炒蝦仁、菠菜豆腐,都是良娣愛吃的!”
“太子愛吃什么?”
“醬鹿肉、紅燒豬蹄、排骨燜卷子、豬肉燉血腸……”
珍兒越說聲音越小。
“換成這里面的三五樣?!?/p>
說完后我起身梳洗。
知道我醒了,太子一定會來。
我支開珍兒獨(dú)自走進(jìn)東宮花園,這里是太子下朝的必經(jīng)之路。
宮女太監(jiān)們?nèi)齼蓛蓽愒跇湎麓驋?,我躲在假山后豎起耳朵。
“雖然咱們良娣出身不行,但至少她是良娣,霽瑤郡主還沒入宮呢架勢到先拿起來了,以后也是難纏的主!”
“你沒聽福安他們說嘛,良娣被割傷手腕前,就已經(jīng)唱了一下午的曲,真是把人往死里折騰……”
“虧還是個郡主一點(diǎn)體面不顧,不是都說吳地女子靜雅賢淑、小家碧玉嗎?”
突然宮人們議論的聲音小了下去,原是太子和霽瑤郡主遠(yuǎn)遠(yuǎn)走來。
霽瑤怒氣沖沖走在前面,太子慢慢跟隨。
我聽到爭吵的聲音,貼近假山豎起耳朵。
“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碗碟能有多鋒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扔了把刀呢!”
“你可是為了她連夜驚動了太醫(yī)院,難不成她還想讓我去道歉嗎?太子哥哥你可不能這么偏心!”
見太子沒搭腔,霽瑤郡主想回身牽住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太子把手背在了身后。
“霽瑤,這事就算過了,之后別再提了?!?/p>
太子淡淡說完,看著霽瑤委屈的臉,終是抽出手撫向霽瑤的頭。
誰知霽瑤郡主直接撇頭躲開了。
“哥哥你還記得曾經(jīng)的約定嗎?”
“你曾發(fā)誓一生只愛我一個人,難道當(dāng)了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忘記?”
“以前你能為了我不惜反抗我爹,現(xiàn)在只是為了一個傀儡就要斥責(zé)我嗎?你變了,我愛的太子哥哥不是這樣的!”
我仔細(xì)盯著太子的表情,他臉上的不耐煩還是慢慢轉(zhuǎn)變?yōu)榱死⒕巍?/p>
“霽瑤,我沒忘。”
太子牽過霽瑤郡主的手,順勢把她帶進(jìn)自己懷里。
“請你相信,我們從小的情分沒有誰能抹去。”
我從假山后走回自己的偏殿。
從小的情分沒有誰能抹去?
那若是霽瑤自己呢?
成年后的老友都能因發(fā)展不均而漸行漸遠(yuǎn),更何況兒時青梅竹馬的戀人。
太子向吳侯求娶遭拒的那一天,兩人便注定形同陌路。
太子成為太子的那一天,兩人便再回不到曾經(jīng)。
我要做的,只是幫太子確認(rèn)這一點(diǎn)。
太陽即將西沉?xí)r太子終于來偏殿看我,不出所料霽瑤郡主也跟著。
珍兒將我早上吩咐的菜一道道端上來。
霽瑤的臉色慢慢變了。
我殷勤地拿過小刀將醬鹿肉分塊,挑最肥美的幾塊給她,再添上幾片血腸。
“恭請霽瑤郡主嘗鮮!”
霽瑤郡主接過后看向太子,此刻我正給太子斟酒。
太子像往常一樣在我手上摸了一把,我嬌俏地回看他。
目睹這一切的霽瑤郡主直接把筷子一甩:
“良娣怎吃得如此葷腥粗俗?本郡主實(shí)在難以下咽!”
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郡主冤枉?。∵@都是一等一的好菜,只是妾確實(shí)不知今日郡主也來,沒備上吳地特色,確實(shí)是妾的不是。”
我一邊說一邊發(fā)抖,手中的酒壺一個拿不穩(wěn)打翻了大半壺。
也顧不得衣裳濕不濕,直接跪地求饒。
“妾確實(shí)出身低微,郡主嫌棄妾粗俗妾無可辯駁,但妾的誠心和對郡主的重視還希望郡主明鑒!”
霽瑤郡主見我卑躬屈膝的樣子,心情明顯放松好轉(zhuǎn)。
剛要動筷太子便低沉道:
“北地的飲食的確是與吳地不同,但絕不粗俗?!?/p>
說完端起醬鹿肉撕咬下一大塊,盯著霽瑤郡主。
醬汁量大滴在太子嘴邊,我忙拿出手絹?zhàn)屑?xì)擦干凈,又端起酒杯遞給太子。
太子接過一飲而盡。
“太子豪邁大氣,實(shí)乃真男兒!”
周圍的宮人們在我的眼神示意下集體稱贊。
太子確實(shí)粗俗暴戾,但這哪是一個郡主能置喙嫌棄的?
霽瑤郡主的表情在尷尬與驚詫中反復(fù)橫跳,最終羞憤地拂袖而去。
“太子,要不要妾找人去看看霽瑤郡主?”
我跪坐在太子身邊邊為他捶腿邊輕聲說。
他放下酒杯伸手一把把我撈到懷里。
“你每天就在想這些嗎?”
我愣住,沒想到他會這樣反問我。
他輕嘆了口氣,將我抱得更緊。
“最近有什么想要的?算給你的補(bǔ)償?!?/p>
他真是說得輕巧,欠我的他永遠(yuǎn)還不了。
“太子言重了,妾唯一所想就是呆在您身邊?!?/p>
他聽到后微微偏過頭,似乎真在思考這事。
“吳侯還要在京呆半月,陪孤去京郊溫泉小住吧,沒旁人?!?/p>
我露出驚喜的表情,伸出手纏繞住他的脖子,主動迎合上去。
他配合著我慢慢躺下,有力的雙臂順著大腿滑到我的腰上狠狠掐住。
“良娣真是,叫人愛不釋手……”
太子或許不知道這一天我等了多久。
調(diào)虎離山讓他暫時遠(yuǎn)離京城。
若是沒有霽瑤郡主三番五次地嬌縱生事,太子也不會想躲個清凈。
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和霽瑤之間的差異與變化。
那徹底厭棄她便只是時間問題。
京郊溫泉是皇家專屬的度假勝地,加上之前太后一直在此休憩療養(yǎng),皇帝多次翻新擴(kuò)建,不僅修葺得富麗堂皇,也儲備了大量專長于護(hù)理的宮人侍女們。
這是我第一次作為太子的伴侶而不是奴婢陪他出行。
他白天帶著我圍獵,晚上與我一同坐在蒸汽溫泉中看著漫天的煙花在山間綻放。
“第一次來,你可喜歡?”
“太子帶妾來開眼,妾喜不自勝?!?/p>
我裝出少女般地神情抬頭看太子。
他倚在漢白玉做的池中麒麟上,伸長雙腿閉上眼點(diǎn)點(diǎn)頭。
我見狀忙低頭道一句“有蘇”,然后轉(zhuǎn)過身正對著他開唱。
身后的宮人們也非常乖覺,馬上有四個助浴侍女下水圍繞在太子四周為他推拿按摩。
蒸汽彌漫,歌聲裊裊。
佳人相伴,好不快活。
我看著太子舒爽愜意的姿態(tài),迷離中調(diào)笑眾侍女的神情,心中暗爽。
就這般醉生夢死地快活下去吧!
如此才能不斷走向死期卻毫無察覺。
福安突然出現(xiàn)在浴場。
走下臺階不顧沾濕衣角也要在太子跟前耳語。
太子起身著急差點(diǎn)跌了一跤,兩旁的侍女忙扶著出浴池,一路遷就著往外走的太子為他更衣并穿好斗篷。
我給了珍兒一個眼神,她忙拿來我的衣物。
太子急匆匆地走到浴場外,山間大風(fēng)呼嘯,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帶斗篷的人。
“暄哥哥!我好想你啊你看到我來一定很驚喜吧!”
太子原地站定,飛速地看了一眼四周,比出“噓”的手勢。
“霽瑤,你無召前來太不妥了。趕緊回吧!”
霽瑤郡主卻喊得更大聲了。
“哥哥!我父親確定了回吳的日子,我可是一得到消息就趕來找你了!”
“霽瑤!”
太子沉下了臉。
“出現(xiàn)在京郊溫泉是需要事先跟朝廷匯報的。你深夜來此尋我,不合規(guī)矩。還望霽瑤郡主保重自身清譽(yù),不要給你父親和我生出不必要的事端?!?/p>
太子說完后,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兩個侍衛(wèi),壓著霽瑤郡主塞回馬車上。
馬蹄聲漸遠(yuǎn),太子一回身就看見了只穿著睡袍的我。
“冷不冷?”
我呆立著沒動,眼含淚光。
“謝謝殿下……謝謝殿下沒有跟她走。”
太子大步向前將我打橫抱起,穿過浴場走進(jìn)寢殿。
“你是孤的良娣,孤為何要跟她走?”
黑暗中我的笑容爬上嘴角。
吳地富饒,霽瑤郡主從小嬌縱,太子又曾求娶她。
在她看來多年后的重逢該是太子激動不已、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再次求娶她。
然后自己順利登上太子妃的位子。
可世上哪有不變的人啊。
她沒看清眼前人其實(shí)早已不是曾經(jīng)的少年郎了。
以及如今他從質(zhì)子變?yōu)樘?,而吳侯入京是為了求得銀兩賑災(zāi),身份地位早已不同。
而太子愛吳地,除了少時回憶外,愛的只是吳儂軟語下的溫柔與順從。
并不愛吳地清淡的飲食和霽瑤郡主的任性。
或許他倆重逢時,對此完全沒數(shù)。
但時間的偉大之處就在于它能讓真相一一浮現(xiàn)。
最終以“順其自然”、“漸行漸遠(yuǎn)”作托詞。
可我沒料到,霽瑤郡主非要整個“驚天動地。”
我和太子回宮后才發(fā)現(xiàn)霽瑤郡主闖了大禍。
她不愿在三日后跟隨吳侯回吳地,竟然殺死了瀟妃身邊的大宮女想借此身份留在宮中。
可這本就是瀟妃的一計。
瀟妃母家出自楚地,楚侯和吳侯由于封地相鄰常有摩擦,稱其為宿敵也不為過。
如今楚侯的女兒也對太子妃之位虎視眈眈,對送上門來的霽瑤郡主自是不會手軟。
霽瑤還算聰明,知道如今能勸說楚侯的只有太子,趁事情沒鬧到御前,在東宮正殿長跪不起。
“暄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是那天我從京郊回來,一時昏了頭,才被那個賤人騙的!”
太子嘆了口氣,伸手打算扶起她。
“再說了,我去京郊見你的事情被皇上知道,暄哥哥也會受罰的!她們就是這個意思,表面上是騙我,其實(shí)都是沖著暄哥哥來的呀!”
太子一愣,收回了手。
“知道了,瑤瑤回去好好睡一覺,孤來處理?!?/p>
太子說到做到,欠楚侯好大一份人情才沒讓這件事傳到皇上耳中。
而楚侯的女兒之后偏偏嫁給了太子的同母兄弟晉王。
太子這一代只有他和晉王是皇后所出,其余三四個皇子的生母都在九嬪之下,盡管有個別從小由高位嬪妃撫養(yǎng),也終究落下一截。
于是太子最大的對手,反倒成了自己的親弟弟。
而我當(dāng)年入東宮,承的便是晉王的情。
每月初五晉王都會秘密跟我在太平湖的畫舫上見面議事。
因?yàn)檫@天是皇帝與太子議事的日子,太子要在養(yǎng)心殿呆一整日。
“謝晉王款待,恭送晉王!”
每次都是晉王先離開,我沿著湖邊多逛一會再從御花園回東宮。
今日晉王剛掀起珠簾,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傳來。
“三弟好雅興!可否進(jìn)去再陪孤喝一杯?”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太子就推開晉王闖了進(jìn)來。
我抬頭。
劇烈搖晃的珠簾和玉石撞擊的清脆聲中是太子盛怒下的臉。
他握緊了腰間的銀紙雕花手柄,我知道那是曾鞭笞了阿姐的鞭子。
霽瑤郡主也緊隨其后,一臉得意。
“暄哥哥我早就說過,這個良娣有問題!”
畫舫雖比一般游船穩(wěn)當(dāng),但終究是在湖上。
我跪在地上雙手撐地,也還是能感受到搖晃帶來的眩暈。
一根攥緊的鞭子抵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頭。
“什么意思?”
太子陰沉的眼里有冷冰冰的恨。
“還能是什么意思?很明顯一切都是她搞得鬼??!暄哥哥你不會覺得這種賤人還能自己承認(rèn)吧!”
霽瑤郡主在太子身后笑得花枝亂顫。
“之前不會很會裝可憐裝溫柔嗎,現(xiàn)在怎么啞巴了?從太子帶著你去京郊溫泉之后,一切都不對勁了。你一邊蠱惑他支開他,一邊和晉王勾結(jié)陷害我和暄哥哥!”
“你不就是嫉妒我怕我成了太子妃弄你死嗎?所以才和瀟妃那個賤人合伙!這就說得通了,楚德郡主也突然反水嫁給了晉王!”
霽瑤郡主越罵越起勁,太子一直觀察著我的表情。
我毫無愧色地直視他的眼睛,沉默著。
“暄哥哥咱們上報御前吧!趁著現(xiàn)在人贓俱獲,這是最好的……”
霽瑤郡主得意的音調(diào)被打斷。
太子揮出一鞭將我身旁畫舫中的花瓶打個粉碎。
我緊緊咬住嘴唇不出聲,霽瑤郡主發(fā)出尖叫。
“誒!暄哥哥你生氣前好歹也提醒一聲呀,真是要嚇?biāo)廊肆搜剑 ?/p>
霽瑤尖叫著向太子跑去,卻生生撲空。
因?yàn)樘訉⑽乙话烟崞穑叱隽水嬼场?/p>
將霽瑤郡主完全忽略。
我知道我馬上要贏了,霽瑤郡主將是第一個炮灰。
據(jù)說太子拎著我走進(jìn)東宮的時候氣勢洶洶,嚇得周圍的宮人們四處退散。
他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暗室,那是他曾被天下所詬病的一大罪證。
太子曾幸阿姐于此,月余不出。
暗室里掛滿了一整面墻的琵琶,早提前被宮人打掃得煥然一新,完全不見一絲塵封的痕跡。
太子把我扔到一頂怪異的轎子里,里面錦圍繡幕、軟墊靠枕一應(yīng)俱全。
我剛落地太子就啟動了機(jī)關(guān),轎子的四角伸出木質(zhì)的矩形枷鎖把我的四肢硬生生釘死。
他欺身而上掰過我因慌亂而看向四周的臉,另一只手輕松提起我的大腿毫不憐惜地一貫而入。
我吃痛地叫出聲,如同干涸的沙漠迎接第一道裂痕。
誰知他并沒有繼續(xù)動作,而是再次按動機(jī)關(guān)。
這頂轎子居然自行前后晃動起來。
我的手腳被緊緊禁錮著,太子怡然不動便享受著魚水之歡。
這就是姐姐曾經(jīng)過的日子嗎?
他真的該死。
好在這一天越來越近了。
當(dāng)太子讓機(jī)關(guān)停下時我滿臉都是凝固了的淚痕。
他仍舊沒有從我的身體中出來,居高臨下地審視我。
“和晉王,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低頭看著胸前的里衣,示意他打開。
他把我扒個精光,發(fā)現(xiàn)了薄薄地一封信。
“王妃展信佳,辛酉月敬問楚侯,我花開盡百花殺。”
短短十九字寫明了晉王勾連老丈人謀反。
太子倒抽一口涼氣。
“妾在畫舫上不是故意不答話的,妾拿到密信不容易,也知曉茲事體大,怕旁人聽了去,更怕晉王起疑?!?/p>
我小聲解釋。
太子靜坐了一會,按動開關(guān)解開我四肢的禁錮,輕柔地幫我穿好衣服。
“是孤對不住你?!?/p>
他牽過我的手細(xì)細(xì)摩挲著,不敢看我的臉。
“不!是妾有錯。妾出身低微,比不得霽瑤郡主能言善辯。天家的事妾怎敢敢私自做主。幸好殿下獨(dú)自帶妾回來,才讓妾有機(jī)會把東西呈上?!?/p>
我欲跪下給太子磕頭。
“謝太子還妾一個清白!”
太子用力將我攬進(jìn)他的懷里。
“今后在孤面前,你無需行禮。”
“不用把自己和霽瑤相比,不要犯孤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p>
我故作疑惑地抬頭看向他,他拉我出轎子望向懸掛滿墻的琵琶。
“曾經(jīng)我也滿天下尋找記憶里霽瑤的影子,以至于忘卻了她本來的樣子?!?/p>
他俯下身給了我一個深深的吻。
“而現(xiàn)在我無需任何人或任何影子,我渴望的,已在眼前。”
多深情的男人啊……
如果這一切不是我費(fèi)盡心思設(shè)計來的。
太子的甜言蜜語一定騙過不少姑娘,霽瑤現(xiàn)在還沒醒呢!
他可知甜言蜜語也有自己騙自己的一天。
那就請繼續(xù)騙下去吧!
心里有數(shù)的人,我一個就夠了。
我不知道太子如何處理了晉王的那封家書。
只聽說某天皇帝突然對晉王發(fā)難,解除了他的軍職,最后還是皇后娘娘下跪才平定風(fēng)波。
從那以后晉王低調(diào)了許多,在王府中開辟了菜園和王妃每日辛勤勞動。
太子的地位慢慢提升,據(jù)說皇帝又開始暗暗考察各家小姐,尋得一位太子妃入主東宮。
賞櫻宴由此應(yīng)運(yùn)而生。
借著太子的生辰由皇后邀各家女眷入宮游園賞櫻,看似是春日相親大會,實(shí)則乃各方勢力斡旋的角斗場。
我是良娣,本不得入內(nèi)。
可太子早早放出了想提我做側(cè)妃的消息,那些想爬官的老東西一個個排著隊要給我當(dāng)?shù)?/p>
于是一番運(yùn)作下,我以太子側(cè)妃的身份出席了太子正妃大選。
荒謬的皇家。
幸好明面上是皇后主持一切,我也樂得清凈躲在側(cè)席上看那些世家小姐們爭風(fēng)吃醋。
曾經(jīng)我是多么羨慕她們,覺得她們錦衣玉食一出生就是我此生達(dá)不到的高度。
可風(fēng)水終究是會輪流轉(zhuǎn)的,只要你心中有數(shù)。
賞櫻宴圍湖而坐,頗有古代文人曲水流觴之意境。
再次見到霽瑤郡主,她清瘦了很多。
穿著一身青綠色的宮裝滿頭的釵環(huán)都是銀質(zhì),看似簡潔質(zhì)樸卻在鬢間細(xì)心地點(diǎn)綴了半開的綠色繡球花。
遠(yuǎn)遠(yuǎn)望去精細(xì)雅致,在眾多花團(tuán)錦簇粉雕玉琢的小姐中超凡脫俗。
褪去了之前的囂張跋扈,素凈消瘦的狀態(tài)反而惹人憐愛。
我瞧了一眼太子,他喉結(jié)動了幾下,分明是看癡了。
我剛想著今天有戲看了,霽瑤郡主就被渝親王的女兒芍華公主“推”得人仰馬翻,整個人竟連同案上的茶水點(diǎn)心一起,掉入湖中。
渝親王去年北征蒙古大獲成功,芍華也被蒙古眾部落認(rèn)作干女兒。
此后皇帝便將其從郡主封為公主,既是對渝親王的嘉獎也是對蒙古部的重視。
與芍華公主相比,霽瑤郡主這個曾經(jīng)最富庶風(fēng)光的郡主是毫無優(yōu)勢。
霽瑤郡主被侍衛(wèi)們撈上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幾乎昏死。
綠色的宮裝濕漉漉地黏在身上,銀飾在陽光下泛著光。
如同一條被水草纏住窒息而亡的帶魚。
芍華公主當(dāng)即向皇后跪下,義正言辭:
“霽瑤郡主故意經(jīng)過兒臣,衣裙寬大看似相近實(shí)則不然。兒臣絕沒有碰霽瑤郡主,望娘娘明察。”
芍華身邊圍繞的卿家小姐們也紛紛跪下。
“兒臣兵部侍郎小女,愿為芍華公主作證,霽瑤郡主離我們距離甚遠(yuǎn)!”
“兒臣副都統(tǒng)之女毛氏,愿為芍華公主作證!”
“兒臣光祿寺少卿長女寧氏,愿為芍華公主作證!”
……
整個宴席里芍華公主身邊環(huán)坐在半個湖的世家小姐們一連串紛紛跪下。
皇后神色嚴(yán)肅,讓人將這些小姐們先扶起來。
太子看似神態(tài)自若,可他的視線從沒離開過霽瑤郡主。
他心軟了。
下一秒他起身大步走向昏死的霽瑤郡主,一把抱起她就往皇后宮中走。
“傳我的令,宣太醫(yī)!”
太子的舉動震驚了在場所有人,小姐們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皇后忍著怒火宣布自由賞櫻,自己卻也跟隨太子的腳步去了。
如此一來宴席上眾人也都散了。
“珍兒,這櫻花釀可是你辛苦準(zhǔn)備的?”
“回良娣,是奴婢為著這次宴飲盯著咱們小廚房備下的。”
得到回答后我一飲而盡。
我放下酒盞,起身準(zhǔn)備回東宮。
還未轉(zhuǎn)身,我的頭部便遭受重?fù)簟?/p>
我看向珍兒,一個面生的小太監(jiān)正試圖勒暈她。
接著我便陷入了黑暗,隱約被人拖拽著。
霽瑤啊霽瑤,我就說你怎么會和芍華公主過不去呢?
你針對的自始至終都是我。?
14
我被關(guān)在柴房,珍兒不知在何處。
“良娣醒了?”
那兩個小太監(jiān)從椅子上起身,地上的托盤里是白綾和鴆酒。
“良娣可知,曾經(jīng)得太子盛寵一時的琵琶女是如何死的?”
我閉嘴不言,被反綁在身后的雙手嘗試著掙脫。
那人見我不搭理他,直接一把將托盤推到我面前。
“皇后娘娘懿旨:蘇良娣魅惑太子,為清東宮風(fēng)氣,賜自盡?!?/p>
不可能的,賞櫻宴后娘娘不可能處死我。
就算她厭惡我,也不會選擇現(xiàn)在除掉我。
我冷笑出聲。
“假傳皇后懿旨可是殺頭的大罪,霽瑤郡主這都沒跟你說?”
說話的人突然一愣,另一個人小聲勸他。
“要不我們還是等郡主親自來吧,她說了留活口?!?/p>
“可侯爺吩咐的是斬立決!”
我一把掀翻托盤。
“侯爺遠(yuǎn)在千里之外!霽瑤郡主的任性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p>
我必須要為自己爭取時間。
領(lǐng)頭的那個果然開始思考,然后大手一揮和另一個人把我扔進(jìn)了裝滿水的木桶中,并拿來一截麻繩,一頭吊著我的脖子,另一頭穿過房梁緊緊握在手中。
“這樣郡主總不會怪罪了,我們只等她來親自處決!”
等待霽瑤郡主的時光真是漫長。
幸好我早已習(xí)慣等待,放出的魚線越長,說明咬鉤的魚越大。
“還活著呀!有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呢?”
霽瑤郡主頭上戴著皇后賜的金簪,洋洋得意地走來。
“一個賤婢真以為自己能陪在暄哥哥身邊啊,你再努力學(xué)吳語,怎么比得上本郡主生來就會呢?”
“知不知道上一個模仿本郡主的人是什么下場?滿嘴滿肚子,整個五臟六腑都被燒紅的碳填滿啦!”
“你要不要也試試?這春寒料峭的天碳火也還是不能停,可本郡主真是嫌棄那煙熏火燎的煤味。如果先把碳灌進(jìn)你身體里,再架起來燒,熏肉味是不是就能蓋過去了,本郡主聞著也不難受了!”
霽瑤郡主和太子果然是天生一對。
從不把人當(dāng)人。
可我毫不畏懼,我早已被如此折辱過千回。
而百轉(zhuǎn)千回中,我與她的處境也早已反轉(zhuǎn)。
“是嗎?曾經(jīng)的賤婢現(xiàn)在已是太子側(cè)妃。而郡主你,不過也只是任芍華公主欺凌的一個玩意!”
“太子沒告訴你嗎?你父親半月前夜襲楚地,此時已被楚侯擒獲。不僅是太子妃的名頭,郡主的名頭你怕是也保不住了!”
我嘲諷地看著這個心中完全沒數(shù)的花架子郡主,要用她自己的憤怒給她以了結(jié)。
她果然被激怒。
命人拽過那根牽引我脖頸的繩索,一下又一下地將我整個人升起,又狠狠砸落在水中。
我反復(fù)經(jīng)歷著失重的窒息與嗆水。
每當(dāng)我能呼吸時我都被砸進(jìn)水里,每當(dāng)我離開水面時我都難以呼吸。
如此狠毒又具有創(chuàng)意的刑罰,可是出自滿城是江河的吳地?
我的脖子開始被勒出血痕,雙膝也因一次次砸進(jìn)木桶而皮開肉綻。
可最痛的,是我此刻緊緊收縮卻翻江倒海的小腹。
那盞櫻花釀,終于是起效果了。
笑意涌上我的臉,映襯著被泡得發(fā)白發(fā)皺、濕漉漉且血跡遍布的軀體。
絕望又驚悚。
太子帶著親衛(wèi)隊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般慘狀。
我第一次見到太子如此震驚的神色,還有與我對視瞬間的慌亂。
下一秒長鞭甩出,抽斷緊鎖我脖子的麻繩。
我墜落桶中砸出不少水花。
霽瑤郡主沖上來,把我的頭死死往水里按。
“賤人!你這個死到臨頭的賤人!你早該死了你怎么還不死!”
“霽瑤,孤命令你放開她!”
我聽到了太子震怒中的命令,可霽瑤的手仍舊死死地按著我的頭。
口中的水進(jìn)得越來越多,我只能不斷高舉雙手掙扎。
賭皇后告訴了太子那件事,賭太子會救我。
霽瑤郡主的手漸漸失去力量,我用最后一絲力氣爬出水面靠在桶邊。
太子從霽瑤郡主的身后摟住她,那根銀鞭狠狠地嵌入了霽瑤郡主的脖子。
親手勒死自己初戀情人的滋味如何?
可太子,這只是你報應(yīng)的開始。
睜開眼時已回到熟悉的東宮。
太子一臉疲憊,見我醒了突然激動起來。
“孤對不住你,孤不知道她竟敢光天化日下把你擄走,還動用私刑。”
“還是母后跟孤提到你的身孕,孤想著回東宮看看你,才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
太子說到“身孕”時明顯停滯了一下。
“霽瑤郡主……如何了?”
“她當(dāng)眾謀害皇嗣,形如瘋婦拒不認(rèn)罪。侍衛(wèi)們?yōu)楸L悠桨膊坏靡褜⑵淇刂疲上н@孩子執(zhí)拗,當(dāng)場就抓過一旁的白綾自盡了?!?/p>
坐在稍遠(yuǎn)處的皇后出聲,義正言辭地說出了這個協(xié)調(diào)后的結(jié)果。
太子見我沉默,握緊了我的手。
“別怕,霽瑤的父親已經(jīng)被楚侯壓往京城,父皇不會寬宥他的。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了?!?/p>
到此為止?太子想得還是輕松了。
“可是……我的孩子呢?”
我明知故問地引爆這顆早已埋下的雷。
我聽到了皇后輕輕地嘆息,太子的眼睛瞬間紅了。
“這也是孤的第一個孩子……我們之后還會再有的,孤保證!”
我嚎啕大哭。
“妾,想求一個恩典,為著我們那未出世的可憐孩子?!?/p>
這是我第一次求太子,他想都沒想就點(diǎn)了頭。
“既然吳侯已犯下謀反大罪,那妾要霽瑤郡主這個罪臣之女的尸身供奉點(diǎn)燈,永遠(yuǎn)置于慈寧宮后的大佛堂內(nèi),為皇子皇孫們祈福?!?/p>
太子看向皇后,皇后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終是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
這件事看似就這樣解決了,宮中再無人提起霽瑤郡主。
由于賞櫻宴出事,選太子妃一事也暫時擱置了下來。
入夏后皇帝接連中暑氣,目??人园朐潞缶古P床不起,如此一來去泰山封禪的任務(wù)便交給了太子。
自古以來封禪祭祀只有帝王和儲君有資格進(jìn)行,
太子此番可是風(fēng)光無限,徹底坐穩(wěn)了儲君的位置,只待皇帝駕鶴西去便能榮登大寶。
太子命宮里的秀娘三班倒地工作,一刻不停地為他縫制大典的禮服。珍寶司的女官們也開庫清點(diǎn)建國以來的珠寶,每三日拿著新整理成冊的來供太子挑選。
女官們一頁頁翻過,昏昏欲睡的太子在看到一對白玉琵琶嵌紅寶石龍鳳釵時,竟愣了神。
“殿下好眼力,這是三年前殿下特意定制的,這琵琶的形樣廢了不少玉料,出到第七版才成了殿下親筆畫出的模樣?!?/p>
女官跪在地上回話。
琵琶……龍鳳對釵……
這是曾經(jīng)太子要贈予阿姐的嗎?
“既已廢了不少料子,封禪的主冠便用它們?!?/p>
太子發(fā)話,同時招手喚我。
我連忙狗腿地爬到太子榻上,挪至他身后為他捏肩揉背。
女官十分為難。
“太子尚未娶親,這對釵中的鳳釵?”
太子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案幾,讓人將女官拖出去斬了。
如此一來我代太子妃陪同太子封禪的事宮中無人敢置喙。
太子舒服地閉上眼,整個人癱靠在我身上。
“滿宮上下,只有你能給孤片刻安寧?!?/p>
我一手托舉著太子的頸部,一手拿著玉柱精準(zhǔn)地在太子的后背上撥筋,聲音更是如同云煙霧繞般嗲最后一次:
“妾有蘇?!?/p>
封禪開始的第一天,我與太子要先到天壇祭祖,祭祖完畢后再啟程泰山。
場面十分浩大,文武百官帝后皇子王爺們都在。
太子帶頭宣讀完祭祖祝詞,牽起我的手。
“別怕,就按咱們之前練習(xí)地念?!?/p>
我想抬頭對太子露出一個微笑,卻發(fā)現(xiàn)做不到。
滿心想著成事的人,臉上是不會有任何表情的。
我一步步走向祭臺。
“敬告列祖列宗,太子失德已久!私建地宮,沉迷女色,大興土木,驕奢淫逸,虐殺侍妾,殘暴不仁,樁樁件件實(shí)乃昏君之象!”
面對目瞪口呆的眾人我在祭臺上對著四方下拜。
“事關(guān)我朝國祚和天下百姓安危,愿諸位保佑我朝,另選明主繼承儲位,讓這不肖子孫伏法認(rèn)罪!”
?
太子沖上祭臺,看著我眥目欲裂,滿眼的震驚掩蓋了眼底的絕望。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一向?qū)λ郎厝嵊懞玫奈腋以谌绱酥卮蟮膱龊系垢暧懛ニ?/p>
“為什么?孤那么喜歡你,孤越來越喜歡你,孤會讓你成為皇后的!”
我嘆了口氣,輕蔑地拍了拍他的臉。
“可妾從未喜歡過?!?/p>
“妾在殿下身邊的每一日,都為著今日?!?/p>
太子被我深深激怒了,捏住我的下巴恨不得將我的整張臉掐碎。
“妾喜歡的人,也曾是殿下喜歡的人。而稍后將代替她成為殿下虐殺侍妾證據(jù)的尸身,也曾是殿下喜歡的人呢!”
我看著逐漸失魂落魄的太子,放聲大笑。
“有蘇?妾有蘇,殿下可有蘇?”
我轉(zhuǎn)身走下祭臺,來到帝后文武百官面前。
“今日妾所言句句屬實(shí),如有半句虛言,必如此釵!”
我摘下頭上的白玉琵琶嵌紅寶石鳳釵,砸在地上摔個粉碎。
皇帝一聲令下,我和太子都被侍衛(wèi)帶往東宮。
阿姐,我做到了。
我們都會自由的,皇宮猶如此釵。
“蘇姑娘決心要走嗎?以你的才華進(jìn)司樂司大有一番作為。”
畫舫旁清風(fēng)徐來,晉王笑意盈盈、不卑不亢,像我們初見那樣。
“晉王對妾了如指掌,此話不必問出口的?!?/p>
“那本王只好將這畫舫與畫舫上眾船夫伙夫嬤嬤宮女們,一同贈予姑娘,祝姑娘在吳地平安逍遙?!?/p>
晉王對我微微頷首,不等我回應(yīng)便轉(zhuǎn)身離開。
“姑娘別看了,晉王馬上就是新太子了,這個權(quán)力他還是有的!”
見我在原地出神,珍兒拉了拉我的衣袖。
是啊,廢太子的地宮里搜出了那樣驚駭嚇人,滿腔被碳填滿且被火反復(fù)煎烤的侍女尸身,太子之位非晉王莫屬。
霽瑤郡主,你一定想不到你的死狀是由自己設(shè)計的吧?
廢太子殿下,你也一定想不到這些無權(quán)無勢的薄命女子中,會出現(xiàn)一個葬送你后半生的人吧?
你們都太沒數(shù)了。
“蘇姑娘快上來!一刻鐘后咱們就要啟程吳地啦!”
畫舫上的嬤嬤朝我和珍兒笑著招手。
我仰起頭看著這激動人心的一刻,字正腔圓地大喊:
“有數(shù)!”
(全文完)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最后再推薦一本我覺得特別好看的書《婚然天成》(http://m.wuxiyongwei833.cn/book/40105),這本書的故事特別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婚然天成》
第一章 讓人崩潰的相親對象
五月的天氣,陰晴不定。
喬蕊坐在西餐廳靠窗的位置,眼角看著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的漂泊大雨,嘴唇緊抿著,喝了一口茶,又看向餐桌對面,那正在大快朵頤的男人,揉了揉眉心。
“喬小姐,你一點(diǎn)也不吃嗎?”對面的男人看來三十三四歲左右,此時他正在吃一份意大利面,面條沾了醬汁,糊得他一嘴的又紅又黑,還黏黏膩膩。
就算有再好的胃口,看到這樣的畫面,也什么都吃不下了。
喬蕊搖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介意:“我不太餓,楊先生你吃吧?!?/p>
楊先生看了她兩眼,一邊吃,一邊說:“說真的,我對喬小姐你真的非常滿意,我阿姨之前就跟我說過,喬小姐是個大方溫柔的女孩,我現(xiàn)在看了也相信了,要不,我們就正式在一起吧,等到差不多了,就結(jié)婚?!?/p>
喬蕊臉上的表情有點(diǎn)僵住。
楊先生還在繼續(xù)說:“我對你真的挺滿意的,你有正當(dāng)工作,金錢方面不會依附我,你也有自己的房產(chǎn),結(jié)婚后我就搬去你那里,我們就有自己的家了,對了,你的房產(chǎn)是在哪個地段來著,如果是市中心就好了,我公司就在市中心,不過要是地方偏遠(yuǎn)也沒關(guān)系,我們就把房子賣了,在市中心買個新的,要不就買輛車代步,車的話,我一直挺有研究的,有幾種車型都挺好的,也不貴,三四十萬左右,雖然也有便宜的車,但是太廉價了,開出去也沒面子,對了,喬小姐,你在大公司工作,月薪夠供車吧,你放心,你的工資供車,我的工資就我們一起用,我每周給你零用錢,我看你吃的也少,也用不了多少錢,到時候我們還能存一些錢,等生了孩子……”
“楊先生!”喬蕊忍無可忍,咬著牙,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diǎn)事,要不我們下次再聊吧?!?/p>
她說完,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起身離開。
楊先生急忙叫住她:“喬小姐,說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你等等,你飯錢還沒付呢?!?/p>
喬蕊腳步一定,轉(zhuǎn)頭滿臉鐵青的看著他:“飯錢?”她來這里后,就要了一杯水啊。
此時,服務(wù)員看他們要走了,拿著餐單過來:“先生小姐,兩位一共消費(fèi)了兩百三十二元整,請問刷卡還是付現(xiàn)?!?/p>
“付現(xiàn)?!睏钕壬f完,從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兩個五十,然后對喬蕊道:“相親當(dāng)然是AA制,這份是我的,剩下的你給?!?/p>
喬蕊嘴角一抽,氣笑了:“先不說我就喝了一杯水,意大利面和咖啡飲料都是你點(diǎn)的,就算我不小氣,愿意AA,兩百三十二對半,你也該給一百一十六啊,一百塊算什么?”
楊先生眉頭緊蹙:“你的工資比我高,難道不該多付點(diǎn)嗎?我剛才還說你大方溫柔,原來你這么市儈?!?/p>
她市儈?
喬蕊覺得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歷,見過奇葩的,沒見過奇葩得這么理直氣壯的。
服務(wù)員看兩人爭執(zhí)不停,不禁不耐起來:“請問,剩下的錢,哪位買單?”
“誰吃的找誰買!”喬蕊冷著臉說完,踩著高跟鞋,轉(zhuǎn)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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