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燃的脖子上多了顆草莓，不是我種的。

在我們結婚前的三個月，他出軌了。

出軌對象，是周家前不久失而復得的千金大小姐，周晴。

而我，是唐家的私生女。

1

凌晨三點的臥室。

準備給宋燃來個巨大supries的我看著凌亂的床鋪，聞著室內(nèi)令我作嘔的味道，一頭沖進衛(wèi)生間。

洗手臺嘩啦啦的水聲中，我滿腦子都是落地燈下，宋燃脖子上明顯的草莓痕跡。

宋燃的皮膚一向白，我曾開玩笑說他是小白臉。

那時候，他親密地摟著我的腰，頭埋在我頸間，聲音暗啞，“我發(fā)誓，這輩子只做詩詩一個人的小白臉?！?/p>

他發(fā)誓的話還回蕩在耳邊，現(xiàn)在，脖子上卻被別人種了草莓。

身體，也與別人有了交合。

心下的惡心怎么也止不住。

同樣止不住的，還有陣陣涌上來的難過。

痛意一遍一遍侵蝕，我整個人仿佛溺在海里。

深不見底。

無法呼吸。

我怎么也想不到，宋燃會背叛我。

在我們即將修成正果，還有三個月結婚的時候。

如果我沒猜錯，給宋燃種草莓，睡過這張床的女人，是周晴。

宋燃的哥們周耀的妹妹。

也是周家前不久失而復得的千金大小姐。

宋燃的肩膀下，有個星星發(fā)夾。

那個發(fā)夾，我只在周晴頭上見過。

2

我拖著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公寓。

上個月，這里原本打算賣掉。

可鬼使神差的，在買家交了定金后，我賠了三倍定金。

留下了這屬于我的小小空間。

許久沒回來，房子很臟。

扯下防塵布，我一點一點打掃。

企圖用繁雜的體力活抹去腦海宋燃身上清晰曖昧的紅色印記。

可直到帶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躺到床上，那印記還是死死扎在心間。

宋燃為什么會跟周晴睡在一起？

是一yè情，激情使然，還是兩人早就暗送秋波，蜜里調(diào)油？

我強迫自己細細回憶與周晴的接觸。

初見，瘦瘦的女孩怯生生跟在周耀身后，羞澀地說自己叫周晴。

她一頭短發(fā)，耳后別了個星星發(fā)夾。

周耀滿眼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叮囑大家照顧好自己的妹妹。

尤其對宋燃著重交代后，才急忙去趕飛機。

宋燃說，周晴5歲被人拐走，周家尋女心切，20年來不停尋找。

直到前段時間，才在距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找到周晴。

起初，大家都排斥周晴。

那是周晴第二次參加聚會時。

大伙猜拳喝酒，輪到周晴，她眨眨眼，為難地看眼四周，低下頭，小聲說自己不會。

有個女生不滿地“切”了聲，譏諷周晴：“裝什么？”

周晴瞬間紅了臉，淚水吧噠吧噠落下。

大家紛紛沒了玩樂的興致。

“不會玩就回吧，出來干嘛呢？”

“得了大小姐，誰不知道你在酒吧干過，猜拳都不會？”

宋燃按下打火機，小小的火苗在他手中竄起。

他將打火機扔到桌上，“行了，要是耀哥在這，絕對揍你們?！?/p>

周耀比大家年長七八歲，并不怎么參加聚會。

礙于宋燃的面，大家停了不滿的聲音，繼續(xù)玩。

周晴滿眼感激地對宋燃道謝，整晚跟在他身邊。

那時候，宋燃看都不看她，全程將我圈在懷里，把玩我的手指。

后來，周晴次次參加聚會。

大家對她的譏諷聲也越來越小。

三個月前，我開始長期出差。

沒再參加圈里的聚會，更不知道后來的宋燃與周晴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3

一覺醒來，天色已暗。

傍晚醒來的孤獨，仿佛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

手機上，有20個宋燃的未接來電。

手指劃過屏幕上的一個個未接來電，房間外傳來的低語讓我愣住。

是宋燃。

打開房門，宋燃冰冷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周晴，給你臉了是不是？”

“我警告你，不要再聯(lián)系我，更不要出現(xiàn)在聚會里?！?/p>

果然是周晴。

我渾身冰冷，關上房間門，再次回到床上。

剛剛，我甚至有股從身后抱住宋燃的沖動。

宋燃推開門，柔聲喊我，“詩詩，醒了嗎？”

擦掉臉上的淚，我翻個身，宋燃動作輕柔蹲到床前。

他眉目俊朗，帶著暖意的大掌撫上我的額發(fā)。

見我不說話，他語氣委屈，臉埋進我脖間。

“怎么回來不去我那，害我一頓找?！?/p>

“這里不是賣了嗎？要不是我問了之前替你聯(lián)系的銷售，都不知道你房子沒賣。”

我輕輕推開他，望著他的眼，那里一如多年前清澈。

可他頸側貼了一個檸檬圖案的創(chuàng)可貼。

“宋燃，你有沒有什么事瞞我？”

宋燃眸色一變，眼睛望向別處。

很快，他抓住我的手，與我對視。

“沒有，詩詩，你怎么會這么問？”

“是有人對你說什么了嗎？”

4

沒等我說話，宋燃手機響了。

他從夾克口袋掏出手機，看眼屏幕，松口氣，將手機放到我面前。

“陳旗的電話?！?/p>

陳旗是宋燃的朋友。

掛掉電話，宋燃拍拍我的腦袋。

“別瞎想詩詩?！?/p>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p>

“陳旗知道你回來，組織大家給你接風?！?/p>

“咱起咯。”

他打橫抱起我，來到衛(wèi)生間。

鏡子里，宋燃低著眉眼給我擠牙膏，一如一千多個我們相擁起床后的畫面。

可看到他頸側的創(chuàng)可貼，想到昨晚他脖子上的草莓痕跡和惡心味道。

我再次控制不住地干嘔起來。

嘔到渾身顫栗。

“怎么了詩詩？”

宋燃緊張地抱住我。

“腸胃不舒服?！?/p>

我推開宋燃，光腳踩在地面上。

“我自己站會?！?/p>

以往，我都是踩在宋燃腳上刷牙洗臉。

他從身后圈住我，我們仿佛是一體。

可現(xiàn)在，宋燃受傷地替我拿來拖鞋。

像只被拋棄的可憐的狗。

可出軌的明明是他。

5

私人菜館，圈里的朋友都來了。

意料之中，周晴沒來。

整晚，宋燃都小心翼翼同我講話，給我布菜。

辛辣的菜轉到我面前，他立即撥走。

將養(yǎng)胃粥、清淡的菜停在我面前。

我偶爾回幾句他的話，偶爾不搭理。

衛(wèi)生間里，劉婭欲言又止。

劉婭是這個圈里跟我關系最好，也是最初帶頭諷刺周晴的女生。

兩個月前，她深夜聯(lián)系我，沒接到她的電話，等我回撥時，她說已經(jīng)沒事了。

我洗了手，問劉婭是不是有事。

劉婭低頭用力挫手，直到皮膚泛紅，她丟下句“沒什么”，匆匆走出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門口，周晴一身小香風，踩著細高跟款款站在拐角處。

三個月不見，她脫胎換骨般，由一只畏手畏腳的丑小鴨，成了一只隨時能展翅飛翔的白天鵝。

“好久不見，唐詩詩?！?/p>

周晴穿了件低胸衫，她微微抬起下巴，剛好，拐角甚不明亮的燈光下，我看到了她鎖骨上方暗紅的吻痕。

不是一個，是兩個。

指甲嵌進掌心，我忍著胃部返來的酸氣，回她：“確實，好久不見。”

“進去吧。”

周晴拉住我，鮮紅的指甲指著自己鎖骨上的兩個吻痕，“宋燃的杰作?！?/p>

吻痕已經(jīng)暗紅。

不難想象，十幾個小時前它是如何妖艷，起伏，與骯臟。

冷意遍布全身，我甩開周晴，轉身就是一巴掌。

自從7歲那年來到唐家，我沒跟任何人動過手。

即使是剛到大院時被一群小孩子丟石子，也只是蹲在原地抱緊自己的頭。

可周晴和宋燃，確實惡心到我心底了。

周晴轉過被我打偏的頭，她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興奮地笑。

“宋燃總說你性格好，從不跟任何人生氣，看來，他還不夠了解你?！?/p>

“你說他知道你文靜外表下的真實樣子，還會不會娶你？”

“不瞞你說，我已經(jīng)是宋燃的人了，實相點，就快點跟他分手?！?/p>

我被她的話氣笑，搖頭，戳她最深的疤。

“在外二十年，你只是學會怎么搶別人的未婚夫嗎？”

周晴臉色大變，聲音尖銳。

“唐詩詩，你算個什么東西？”

“唐家的私生女也敢跟我正牌嫡出的大小姐比？”

正牌，嫡出，的大小姐......

看來，她古裝劇看得不少。

眼前，周晴似是又想起什么，高跟鞋“噠噠”敲在地上，饒有興致地來到我面前。

“知道我跟宋燃睡過多少次嗎？”

“除了我不方便那幾天，宋燃每次都會糾纏我到凌晨?！?/p>

不適感灼燒喉嚨，我強顏歡笑：“都這樣親密了，你還沒有睡在他家的資格？”

就昨晚的情形來看，宋燃并未留她過夜。

周晴毫不在意，她伸長脖頸，腰板挺直。

“我只是不想落人口舌?！?/p>

“宋燃心里還有你，我承認?！?/p>

“可同樣的，他也在意我?！?/p>

“不信，等會瞧?！?/p>

6

轉場到ktv的時候，周晴來了。

見到周晴，宋燃眼里的溫度降至冰點，他眼睛掃向在場的每個人。

我順著宋燃的目光跟過去，大家紛紛低了頭。

整個場子都冷了。

原來，他們都知道。

知道宋燃與周晴之間的貓膩，知道兩人已經(jīng)發(fā)生實質(zhì)xìng關系。

甚至，還有可能是幫兇。

不然，他們不會不敢看我的眼。

周晴“切”笑了聲，開始熱場。

“來來來，不是歡迎詩詩姐回來嗎，怎么都不喝？”

“我先來一個?！?/p>

見我神色無異，宋燃沒發(fā)飆，大家慢慢放開，喝酒唱歌猜拳。

氣氛來得很快。

唯獨宋燃，像塊冰山坐在我身旁，緊緊攥著我的手。

猜拳環(huán)節(jié)，周晴不停輸，她酒一杯接一杯，面色潮紅。

一側，宋燃的眉頭似山川，攥著我的手越來越緊。

可他自己沒意識到。

周晴身形不穩(wěn)搖晃時，宋燃大喝：“別喝了！”

“胃疼的時候別再哭唧唧找我！”

話落，周晴的嘴角無聲上揚。

她眉頭對我一挑，腳步虛浮來到我們面前。

在她即將摔倒的一刻。

握著我手的手，驀地松開。

眼前，宋燃迅速起身攬過周晴的腰。

動作熟練，干凈利落。

好像演練過千百次。

而周晴，下巴搭在宋燃肩上，朝我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7

“阿燃，我不舒服，我......嘔......”

周晴痛苦著一張臉，手緊緊攥著宋燃的衣角。

宋燃語氣爆怒，他打橫抱起周晴出包廂。

“上次胃疼打點滴，這次還敢喝酒?！?/p>

“周晴，下次再這樣，我真不管你了?！?/p>

任誰都能聽出他話里的緊張與關心。

宋燃帶周晴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燃？”

我的聲音被關門聲夾斷，宋燃頭也沒回。

包廂里，大家尷尬地看向我。

“詩詩，你別在意，宋燃只是受周耀的囑托?！?/p>

“對，周耀現(xiàn)在最寶貝他妹，燃哥只是幫周耀的忙?！?/p>

“宋燃最討厭周晴了，總說她麻煩，他不可能喜歡她......”

“說什么呢！”陳旗打斷大家的話，“越說越離譜！”

陳旗堆著笑坐到我面前，“詩詩，我送你回家嗎？”

包廂里的人都是大院從小一起玩到大的。

七歲那年，我被父親接回唐家，初到大院，小小的他們說我是私生女，說我媽不要臉。

石子一個個扔向我，疼痛下，我蹲在地上抱住頭。

什么是私生女？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疼，知道父親給了我媽一筆錢，我媽拿著錢和她的男朋友出了國。

知道自己不想來這個大院，想回姥姥身邊。

可姥姥去世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意識朦朧間，我聽到一個男孩憤怒的聲音。

“干什么呢！陳旗，誰讓你欺負女生的！”

我抬起頭，袖子抹掉眼淚，白凈如小王子的漂亮男孩向我伸出手。

“對不起，我是他們的老大，我沒看好他們。”

周圍的小孩子一個個低下頭。

陳旗大喊，“宋燃，她是私生女！”

“私生女不配來大院！”

后來我得知，陳旗的父親在外也有一個私生女，他要把那女孩接回家，陳旗的母親以死相逼，陳父才沒將那女孩接回來。

小小的宋燃走到小小的陳旗面前，拍拍他的肩，“我們小孩子是沒錯的，不是嗎？”

小孩子們講和很容易。

有宋燃護我，我很快融入這個大院里的小孩子群體。

陳旗依舊不怎么搭理我，卻也沒再欺負我。

看著包廂里一張張熟到不能再熟的面孔。

我拒絕，“不麻煩，我自己回，你們玩?！?/p>

陳旗皮笑面不笑，“那好，注意安全?！?/p>

其余人同樣在假笑。

包廂五彩斑斕的光打下，每個人都顯得滑稽。

我突然有種感覺，自己這二十年從來都沒真正融入這個圈子。

從來都沒有。

一切都是假象。

如果宋燃和周晴之間有人推波助燃，我知道，這個人一定是陳旗。

他雖然不再欺負我，可他依舊厭惡我私生女的身份。

但我也知道，沒有人敢將刀架在宋燃脖子上逼他和周晴上床。

8

出租車上，手機收到一條好友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