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人,不許惹
作者:立誓成妖|發(fā)布時間:2020-02-04 17:23:22|字?jǐn)?shù):3307
華采幽出了那院子未走幾步,便見一婀娜身影正立于荷花池畔,一曲簫音嗚嗚咽咽。
站在太陽底下聽了一會兒,似有汗水滑入眼中,蟄得刺痛,便抬手去揉。
“有花老板的眼淚送行,他也算值了?!?/p>
靚麗的容顏甜美的聲音,舉手投足間風(fēng)情無限卻又帶著股不可褻瀆的清高貴氣,很是符合那些自恃身份地位想要玩高雅情調(diào)的男人們的需求。
這位十六七歲的紫衣少女便是‘銷金樓’現(xiàn)如今正當(dāng)紅的頭牌,紫雨姑娘。
收起簫,裊裊婷婷走上前來,微微福了一福:“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花老板?!?/p>
作為最大的那棵搖錢樹,自然一早便被新老板接見過了。只是華采幽深知,但凡頭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小脾氣小個性的,故而一直對其哄著捧著給予最高規(guī)格的顏面排場,卻絕不主動招惹。
她可不是那些賤男人,喜歡打是親罵是愛虐戀情深的變態(tài)調(diào)調(diào),沒事才不要送上門去消受這種美人恩。
所以,她這個老鴇和自己手下的頭牌還真是一點(diǎn)兒也不熟。
“有你的簫音一曲,他才真是值了?!比A采幽訕笑著抹了把濕漉漉的眼角,伸手扶住紫雨:“只可惜,還沒有聽過你們的琴簫合奏,想必很是蕩氣回腸?!?/p>
紫雨歪了頭看著她,神情里一片純真:“原來,花老板也是愛樂之人,當(dāng)真失敬得很?!?/p>
“只是粗通音律罷了,愛樂二字委實(shí)愧不敢當(dāng)?!?/p>
對這位嬌滴滴以曲樂才藝艷名遠(yuǎn)播的美人兒,自然便要輕聲細(xì)語的咬文嚼字。離開蕭家的這一年多,走南闖北的華采幽別的本事沒學(xué)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耐倒是大幅度見漲。當(dāng)初,她若是有這個修為,也不至于總是和那小墨魚一句不合就吵得不可開交……
唉,怎么又想起了那個家伙,這兩日定是休息不好導(dǎo)致腦子搭錯線了。
“花老板太過自謙,若非愛樂之人,又豈會單單將這斷琴取了出來,還跟個寶貝似的抱在懷里?”
華采幽垂下眼看了看無法再續(xù)的琴弦,眼前閃過那雙白皙修長的撫琴之手,那襲纖塵不染的飄飄白衣,不由輕輕一嘆:“我只不過覺得,這是他所珍惜的東西,必然不愿意放在那個滿是污穢的地方,所以才……”
紫雨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妙目,突然冷冷一哼截?cái)嗔怂脑挘骸拔鄯x?難道這兒就不污穢么?難道這世上居然還有不污穢的地方么?便是有,又何嘗是我們這種人能去得了的?花老板這話說的,真是好生有趣!”
瞧瞧,不愧是頭牌,脾氣說上來就上來,華采幽忍不住暗地里翻了個白眼。不過,也的確是她的話中有不妥之處,戳到了這位才貌雙全心比天高,卻無奈只能淪落風(fēng)塵命比紙薄的佳人的痛處。
“算我失言了,紫雨你別往心里去。你看天這么熱,還是早點(diǎn)兒回去歇著吧,小心熱壞了身子?!?/p>
華采幽毫不猶豫地笑著認(rèn)了錯,正欲離開卻又被紫雨叫?。骸盎ɡ习?,不如這琴還是交給我吧!即便不能再彈出曲子來,好歹也要想法子恢復(fù)了外觀。人已經(jīng)殘破不全了,總不能讓琴也落得同樣的下場。就算……我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兒吧!”
見她哽了嗓子澀了聲音,華采幽頓時老大的不忍:“你也別太難過……”
“誰說我難過了?”未料紫雨竟全不領(lǐng)情,眼睛里雖然霧汽蒙蒙卻像是真的并無悲傷:“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像他那樣的人,本就不該這么活著。如今此生的劫難終于熬到了頭,可以去輪回轉(zhuǎn)世過好日子,豈非再好不過的事兒?”
華采幽聽了這話一時也不知該講什么,憋了一會兒才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多干嗎呢?咱們只管在這‘銷金樓’里一日,便快活一日也就是了,你說對不對?”
紫雨徑自從她手中取過琴,清冷冷說了句:“花老板講得沒錯,及時行樂方是正途,反正,也不知何時會輪到自己?!?/p>
回到‘大園’,華采幽吃了點(diǎn)東西倒頭就睡,醒來后獨(dú)自坐在樹蔭下發(fā)了半天呆,日落西山時敲開了‘五園’的院門。
裘先生二十有二,幾大管事里年紀(jì)行末,生得風(fēng)神俊朗為人長袖善舞,將‘銷金樓’與外間的所有關(guān)系事宜處理得妥妥貼貼。
見到首次主動登門拜訪的華采幽,不禁小小的意外了一把:“花老板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別拿這套場面上的官話來惡心我。”在日常接觸的幾個人里面,就數(shù)他隨和得近乎油滑,故而華采幽與其之間的相處模式向來比較隨意:“馬武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
聽聞是公事,裘先生便收起了嬉笑之色:“差不多了,官府走個流程,最多七日便能有定論,橫豎與我們‘銷金樓’無關(guān)就是?!?/p>
“那個馬武不是普通百姓,忽然這樣暴斃,難道家里的人就沒什么反應(yīng)?”
裘先生冷曬一聲:“怎么沒有?非說自家老爺乃是被奸人所陷害,那樂師受人指使先下了藥,迷暈了馬武后將其殺死,又偽裝成那般不堪的現(xiàn)場,最后卻被殺人滅口。正籌謀著要翻案,還說不行的話就上京告御狀。”
華采幽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做他的大頭夢去!我問你,那馬武好男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吧?就他那混蛋秉性,難道從沒有鬧出過什么岔子來?”
裘先生看了看她,略沉吟一下:“其實(shí),這位馬大人行伍出身又性子殘暴,下手便不免偶爾會失了輕重,弄死弄?dú)埖氖虑橐膊皇菦]有,只不過他借著權(quán)勢都給壓下去了而已。”
“這些都沒人知道的嗎?”
“知道的一部分閉了嘴,另一部分則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華采幽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現(xiàn)在要閉嘴的那部分開口,讓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那部分趁亂出手落井下石!”
裘先生眉毛一揚(yáng):“你讓我把那些苦主找出來去擊鼓鳴冤?”
“沒錯!如今馬武死了,什么權(quán)勢都是狗屁,那些人也用不著再怕了!不過就算他們不肯出面,或者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們的話也沒關(guān)系,想點(diǎn)法子弄些個人假扮苦主好了??偠灾?,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馬武就是在與男人的性*事中途死的,而且還用了強(qiáng)!我要讓他再無翻案之日,便是死了,也要永遠(yuǎn)背著污名受人指責(zé)!”
她雖只是閑閑的坐著,但身上的凌厲氣勢卻極為逼人。偏低的嗓音沒有一般女兒家的軟糯,反倒有股不讓須眉的英武豪氣。
這樣的她,與其一貫的懶散隨性大不相同,讓裘先生感到有幾分意外:“花老板,你與馬武是往日有怨還是今日有仇???為何這般恨他?”
“我與他無怨無仇素不相識,之所以要這么做,是為了告訴所有人,只要是我‘銷金樓’的人,就不能惹!客人們來找樂子,咱們便提供樂子,但前提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倘若再有喪心病狂用強(qiáng)亂來的,馬武便是他們的榜樣!”
喘了兩口氣,頓了頓又道:“我要讓咱們樓里的人,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時,不用擔(dān)心第二天醒來會不會看到昨日還一起快活的同伴,已成了爛席卷里帶著屈辱含恨死去的尸體。并且不知道,什么時候同樣的命運(yùn)會落在自己的身上?!?/p>
看著這個英氣的眉宇間尚殘留著些許稚氣的女子,裘先生目露暖意,忍不住像個兄長般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腦,微微一笑:“我這就去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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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閹状蠊苁驴胺Q彪悍的辦事能力和人脈關(guān)系,朝廷大員暴斃之事并未對‘銷金樓’帶來什么大的影響。而且?guī)缀跞堑那鄻窃谥岸蓟蚨嗷蛏偈苓^‘銷金樓’的恩惠,所以也沒有誰趁此機(jī)會散播謠言搬弄是非。
故而,‘銷金樓’里歌照唱舞照跳酒照喝,一切照舊。
至于馬武,則完全依著華采幽和裘先生的計(jì)劃,死后聲名狼藉萬人唾罵,連帶其家人也抬不起頭來,再加上官府同僚趁機(jī)的攻擊彈劾,沒多久,原本家大業(yè)大聲勢如日中天的馬家,便從雍城徹底銷聲匿跡了。
那樂師的尸首在結(jié)案后被華采幽派人從衙門領(lǐng)了出來,找塊依山傍水的清凈地方做了他的墓地。
下葬之日,樓里去了不少姑娘,紫雨將已經(jīng)修復(fù)好的琴在墳頭一把火燒了,仰首看著縷縷青煙,握緊了手中的長簫,終是沒有讓那孤單簫音再次響起。
華采幽沒有去,獨(dú)自在園子里喝光了一整壇的烈酒,醉了個一塌糊涂。
服侍她的丫鬟好容易才把她弄干凈扶上床,放下紗幔時,依稀聽到她含混的醉語:“柳音……留音……你還沒有留下音怎么就死了……那首曲子,我還想聽你彈呢……我沒有去送你最后一程,你別生氣……因?yàn)槲液ε隆ε驴吹侥欠N場面……棺材,紙錢,墳……爹,娘,蕭伯伯……你們?nèi)疾辉诹恕挥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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